第五十一章 攪局

慕清和祁玫如期舉行了婚禮，張長官親自到了。

報上說這又是本城一大熱門事，眼瞅着江城極富盛名的三大家族豪門貴公子們紛紛成親，合該多少私下愛慕過這些貴公子們的女孩子傷心難過，這些軼事傳聞又給其他人增加了不少茶餘飯後的談資。

敏銳的小報記者留意到婚禮都要開始了，還沒見着周老爺的女兒女婿出面，不由議論紛紛交頭接耳。

“李家大少爺、少奶奶到了！”李紹文挽着若嵐的手從車上下來，一眾記者搶着上前拍照。

若嵐今天穿着一襲淡紅色旗袍，盤起的頭髮令她更加光彩照人，李紹文牽着她前行，徑直往禮堂里走去。

慕清在台前遠遠望着若嵐，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她清瘦了許多，似乎也憔悴些了。從她淡淡的假笑里慕清感覺她的日子一定很難捱。

慕清心痛着，當年那個靈氣十足的嵐兒已經消失不見，被抹殺了，他差點控制不住自己恨不能就此什麼也不顧帶走她。

可他瞥見了盛裝款款向他走來的新娘祁玫，理智回到他的腦海里，不得不硬着頭皮告訴自己，今天必須娶的是祁玫。

若嵐和慕清的眼神四目相對。她再也無法隱藏眼裏的情感，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她嫁作人婦，他使君有婦，這是何等命運的作弄。若嵐流淚了，慌忙拿起手中的帕子擦。

“你怎麼了？”李紹文見她落淚，不由探問道。

“二哥娶妻，我高興...”若嵐說謊遮掩道，手裏不斷地絞着手帕。

李紹文直覺不對勁，這哪是高興的樣子，想是兄妹也沒有深究。

慕清痴痴地望着若嵐，她在流淚，他也難受。若嵐被李紹文追問，轉開了臉，慕清方才收回目光，轉到祁玫身上。

祁玫今天穿的白色婚紗，他沒見過。想必是爹一手安排的，這婚紗和頭花把祁玫打扮得老成了些，倘若穿在嵐兒身上是不是又會是另外一種風味？

他發著呆，主婚人也覺得不對，清了清嗓子提醒了走神的慕清。

慕清回過神，原來祁玫在祁老爺的護送下，已經來到了自己身邊，還伸出了戴着白手套的手，等着慕清接，剛剛慕清神遊太虛，根本沒注意到。

慕清這時才接過她的手。他發現了祁玫手上戴着一隻黃金寶石戒指，這也是爹準備的吧！

看着黃金寶石在燈光照耀下閃閃發光，慕清沒來由地想起當時送若嵐的定情信物明珠之戒來。

後來他在查找嵐兒的日記時，在抽屜里最深處的鐵盒子裏找到了這枚戒指，和它放在一起的還有唐榮的小像。慕清知道盒子裏存着嵐兒的回憶，都是她頂寶貝的東西。想到這，他輕輕地笑了起來。

祁玫看着他笑，心也甜了起來，她原本七上八下的，祁家宴會後，所有事她都能想透，如果沒有人在暗中撮合幫助，慕清豈能如此爽快地答應娶自己？

無論起因如何，此刻開始她要牢牢抓住身旁這個男人，不能讓他遊離在自己的掌控之外，祁玫自信滿滿地牽着慕清的手。

仍然是以前那些婚禮一樣，主婚人宣佈着一項項的婚禮流程，若嵐不想看下去，幾次想起身都被李紹文拉住了。

“你想往哪裏去？哪裏都不準去，給我乖乖坐在這裏。”李紹文附耳道，“今天我們都是焦點。”

話音說得雖然輕，語氣卻很重，若嵐偏頭瞧了他一眼，李紹文淡淡地轉過臉去了。

慕清和祁玫任何一個甜蜜的互動都刺着若嵐的心，她不得不坐在這裏當看客，這種滋味令她如坐針氈，面子上卻還不能流露一星半點，這些苦痛難處若嵐必須生生咽下去，手的細微動作出賣了她，她把一條絲綢帕子絞得“傷痕纍纍”。

李紹文忍不住問她：“你怎麼了？”

“我頭疼病又犯了，好痛好難受。”這話半真半假，真的是她心裏不舒服，壓抑難受早就不想呆下去，假的是她並非頭疼。

“哎呀，我是覺得你不大對勁，你早告訴我何至於我們在這浪費時間，我們回去吧。”李紹文對她冷戰歸冷戰，聽到她病着還是心疼的，忙起身。

李紹文這話說得不好聽，若嵐臉色一沉，縱然知道他和慕清算得上對頭，只是因為自己才勉強攀個親戚，但聽他參加婚禮是浪費時間，若嵐有些不悅。

他不管不顧，徑直往老爺子身邊去，說道：“爹，嵐嵐身子不舒服，我帶她先回去。”

“好，有勞賢婿你多多照顧嵐兒。”老爺子心知肚明若嵐的心病，應了。心想她不在這裏於慕清好，對嵐兒自己也好，何必非要眼睜睜瞧着，兀自傷心呢，再說她已經嫁給了李家的人，萬一李紹文起疑對她自己的婚姻也有不好的影響。

李紹文得了答覆，拉着若嵐就往飯店門外走。這麼突兀的舉動，搶過了慕清這個新郎官的風頭，更打斷了婚禮。

所有人看着他們。

“各位，我夫人突發舊疾，身體不適，我們夫婦倆告辭一步，二哥，你們夫妻的婚禮請繼續、繼續。”李紹文笑着朗聲說道。

老爺子皺了皺眉，本打算叮囑李紹文悄悄行事不打擾婚禮，還沒等他派人傳話，他就先行動了。

祁玫生氣，怨李紹文行事魯莽不懂分寸，更怨若嵐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自己婚禮上出這一檔子事。

“嵐兒你怎麼了？哪裏不好？”慕清絲毫沒有顧及祁玫，急忙問若嵐道。

“哥，沒什麼，我們先回去了，我祝你和二嫂白頭偕老百年好合。”若嵐看起來若無其事的樣子，慕清了解她在假裝，不由心酸。

“走吧。”李紹文幾乎拽着她快步離開。

台前慕清的胳膊被祁玫用力挽着。祁玫防着有意讓他寸步不離自己，經此一事，她知道若嵐在慕清的心裏佔有獨特的地位，她不免有些嫉妒。慕清的心再次被若嵐帶走了，目不轉睛地盯着若嵐，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老爺子目睹這一幕，暗自嘆了口氣。

躍華和大太太相視一眼。

李紹文有種說不出的快慰，今天這場江城新貴周慕清的婚禮，出風頭的可是自己，還是在眾目睽睽面前，就算他是張長官的紅人又如何？這一切，不都發生當著張長官的面嗎？他心情愉快起來。

若嵐被靜虹瞧在眼裏，車剛剛要開動，李紹武帶着靜虹過來，關切地問道：“大嫂，你哪裏不舒服？”

“我倒是不記得嵐妹妹你有舊疾呢。”靜虹話裏有話，“我也是奇了怪了，他娶妻你怎麼會心裏不舒服呢？”

若嵐被靜虹點中心事，冷臉道：“我是心裏不舒服，你滿意了吧。”

“阿虹，不要亂說。”李紹武打斷靜虹，“大嫂最近身子弱，回家去好好休息休息。”

“紹武，我們先走了。”李紹文伸出胳膊攬住了若嵐，他吩咐司機開車。

靜虹看着他們夫妻親密的樣子，湧上一股無名之氣，冷笑道：“看明天的報上怎麼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