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結果
寒山先生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其實就是想要讓姜氏掂量一下，嫡女和庶女兩個人的分量，到底是誰比較重要。如果姜氏不在意嫡女的進度，願意犧牲嫡女來讓庶女跟着學習的話，她還真的無話可說。
可是畢竟寒山先生從前也是正室的夫人，知道這嫡夫人和那些妾室之間心理上面自然是存在着不同的。所以她相信，姜氏在這種時候，必然是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的。
“這樣的話，那便只能作罷了。”而姜氏的回答，果然也正如寒山先生所想的那樣。
對於姜氏來說，將來趙安雪只要能夠出人頭地，能夠給博陽侯府帶去極好的前途，那麼就已經足夠了。而趙安悅的話，一個庶出的姑娘，能夠發揮出來的作用自然也是有限的。
如果寒山先生這兒願意讓趙安悅一塊兒跟着學習也就罷了。如果寒山先生不願意的話，姜氏自然也是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就去得罪寒山先生的，自然也就只能選擇放棄了。
姜氏在離開了寒山先生那兒以後，立即就將寒山先生這兒發生的這些事情，以及寒山先生跟姜氏說的這些話，原封不動地告訴給了趙安悅知道，也好讓趙安悅打消了這心思。
趙安悅當時，其實對於這件事情還是抱有很大的期待的。她覺得，為人師表的話，應該如同孔子那般，有教無類才是。一個徒弟是教導，兩個人如何就不是了呢？
而姜氏在將寒山先生的話告訴給了趙安悅知道以後，趙安悅才發現，原來很多事情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她所希望的為人師表，原來並不願意多收一個徒弟。
她，被寒山先生嫌棄了。
趙安悅在明白這一點以後，一開始自然是沒有放棄的。畢竟從那日她知道了寒山先生要教導趙安雪以後，也從旁人那兒打聽了一些關於寒山先生的事情。
也是從那以後趙安悅才知道，原來寒山先生竟然是這麼一位厲害的女先生。
有寒山先生這樣的人擺在自己的面前，趙安悅自然是不願意輕易放棄的。於是，當時的趙安悅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放低自己的姿態，去求一求寒山先生。
當時的趙安悅覺得，只要自己足夠誠心，寒山先生應該是能夠被自己打動的。她的資質並不差，她相信自己並不會拖累進程，同時她其實也足夠勤奮，應該是能夠讓寒山先生滿意的。
懷揣着這樣的心情，趙安悅當時就找到了寒山先生，將自己內心裏的想法告訴給了寒山先生知道。
然而，這一次寒山先生在面對趙安悅的時候，就沒有了面對姜氏的時候那樣的好臉色了。
“之前，我以為我已經將我的意思告訴給了夫人知道以後，你應該就明白我的意思了。我其實說得委婉了一些，那麼我現在告訴你。無論你來找我多少次，我都是不可能讓你做我的弟子的。”
“別說是弟子了，就連是旁聽都是不行的。學習課業是什麼？不是兒戲的事情，老師一生的心血教導給自己的弟子也就罷了，旁人無緣無故來聽，算是怎麼一回事？”
“況且，我教導的課業，並不是人人都能夠聽得懂的。大姑娘天資聰穎自不必說，你一個庶出的庶女，怕是連最淺顯的都有些吃力的。所以，你還是另外找先生教導你吧。”
當時的寒山先生，在面對趙安悅的時候，就說了這麼一番絲毫不留情面的話。當時的趙安悅愣住了，她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一種局面。對於只有六歲的她，其實打擊是很大的。
趙安悅小的時候，其實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嫡女和庶女之間的區別了。只是那個時候姜氏對她很好，在吃穿用度上面也從來沒有短缺，不像別的府邸當中，嫡母都是打壓庶出的。
故此小的時候的趙安悅，對於嫡出和庶出之間的區別，並不是知道得那麼清楚。
可是知道寒山先生的出現，趙安悅才恍然之間發現，原來嫡出的女兒和庶出的女兒之間，其實是有着天壤之別的。這中間的一道鴻溝，是她怎麼都跨越不了的。
說起來，其實後來的趙安悅內心裏還算是感激過寒山先生的。畢竟面對寒山先生當著她面兒的不留情面來看，姜氏的虛偽更加讓她覺得噁心一些。
雖然，寒山先生這種看不起庶出的一顆高傲的心，同樣也很讓人覺得噁心。她的自命不凡，換來的卻是自己和丈夫的和離。她看不上的妾室，最後竟然被扶正做了正室。
而自然而然的，當初她厭惡的那些庶子庶女們，後來也就成了嫡出的了。她所討厭的那些，最後都成了噁心她的。那麼，寒山先生的內心裏對於庶出的厭惡，也就更加多了一層。
趙安悅其實不曾後悔，自己曾經登門求過寒山先生。她知道，是寒山先生的那些話，讓她清醒了。
同時，也讓那個時候六歲的趙安悅，開始逐漸明白了一些東西。只是可惜的是，趙安悅從小受到姜氏的麻痹實在是太多了一些。到了後來她完完全全意識到的時候，其實已經晚了。
對於寒山先生，趙安悅的印象就只停留在了前世寒山先生在教導完了鄂邑公主以後，就回鄉榮養了。
據說當時，寒山先生在離開的時候，剛剛身為明王妃的趙安雪還去送過寒山先生。當時的寒山先生臉面上非常有光，滿臉的都是驕傲的神色。而在那個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提過一句趙安悅。
那個時候，趙安悅已經是皇后了。高高在上的皇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
可是，在提起趙安悅的時候，寒山先生的臉色卻變了變，當著眾人的面兒，只說道：“皇後娘娘，並非我的弟子。她從前…連一個旁聽生，其實都不是呢。”
皇后，連一個旁聽生都算不上。這樣的話放在眾人眼裏，都忍不住的唏噓。不過，人家寒山先生的弟子，人家明王妃現在站在這兒呢，旁人自然也是不敢說一句寒山先生囂張的。
這件事情，便就這樣過去了。有些人暗中，就會說如今的皇後娘娘不過是庶女出身，當初在府邸里的時候，當真是樣樣都比不上明王妃的。就連寒山先生，連收她做旁聽生，都不願意呢。
這話，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就傳到了皇宮當中，讓趙安悅知道了。
當時陳永昌下令徹查這件事，同時也想要對寒山先生進行懲戒，可是卻被趙安悅給攔住了。她覺得，這件事可以調查，可是懲戒寒山先生，卻其實是不必的。
人家寒山先生說起來，也只不過是說出了真話而已。憑什麼說真話的人，就要被懲戒呢？他們，其實說起來根本就沒有懲戒寒山先生的理由。而且…如果他們真的要對寒山先生做些什麼的話…
明王和趙安雪那兒會是什麼反應先不談。單單是這件事情傳了出去的話，怕是也會猶豫不好的影響。
於是到了最後，這件事也就只能作罷。趙安悅還記得，當時陳永昌臉上的鬱悶和無奈。更多的心疼，其實趙安悅已經選擇性的忽略了。當然，這些事情也都過去了。
在寒山先生回鄉榮養以後，還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趙安悅就不知道了。畢竟，在那以後，她很快也就沒有剩下多少日子了。寒山先生如何，她自然也就不清楚了。
這一世，前面發生的一切自然都沒有改變。包括她想要做旁聽生，和後來寒山先生說了那些話的事情，都是沒有改變的。只是她現在，還沒有成為皇后。
而在寒山先生教導完了鄂邑公主以後應該要發生的那些事情，也就還沒有發生罷了。
只是這會兒，趙暖忽然之間提起寒山先生這個名字來的時候，趙安悅自然是覺得奇怪的。前世，她其實知道的關於寒山先生的事情並不多。難道趙暖這兒，知道什麼嗎？
“寒山先生怎麼了嗎？”趙安悅在問這話的時候，語氣十分平淡，平淡到幾乎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波瀾來。彷彿她話語當中的這個人，跟她一絲一毫的關係都沒有。
“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趙暖想了想，便就回答道：“只是我最近聽說，寒山先生最近很是喜歡讓戲班子去鄂邑公主府當中，給她唱戲呢。而且每一次，都是那幾個人呢。”
“可那戲班子我也知道，並不是什麼出名的戲班子。除了那青衣以外，也沒有什麼十分入流的人了。寒山先生的喜好，倒是讓人覺得難以琢磨呢。”
“這次的事情鬧出來以後呀，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說，是因為寒山先生喜歡聽戲，所以疏忽了對鄂邑公主的管教，所以才鬧出了這樣的事情來呢？”
趙暖的話說完了以後，趙安悅的腦袋裏卻是靈光一閃，忽然之間覺得自己好像是想到了什麼。
其實按理來說，寒山先生即使是再喜歡聽戲，鄂邑公主這件事情鬧出來了以後，對寒山先生也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的。畢竟，只要是個人都知道，寒山先生即使是給鄂邑公主當老師…
怕是這個老師，想要約束鄂邑公主的那些行為，其實說起來也是非常困難的。
鄂邑公主自小驕縱任性，明王都不一定能夠真的約束到她。這次的事情即使是捅出去了，跟寒山先生扯上關係，怕是會說她監管不力之類的話，也不會太多。
只是，令趙安悅在意的卻是，關於寒山先生喜歡聽戲的這件事情。
說起來，從前寒山先生在博陽侯府的時候，幾乎是從來都沒有出去聽戲的。一個人的喜好，按理來說應該是長年累月養成的。而且，那個時候寒山先生應該也已經有三十來歲了。
那個年紀的人，喜好應該都已經培養得十分完全了。很難會出現那種，忽然之間對某一樣東西十分感興趣，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的。那麼…寒山先生現在這麼喜歡聽戲，就讓人覺得奇怪了。
趙安悅總覺得，自己對於這件事情好像是知道什麼。可惜，她卻不大想得起來。
腦袋裏面的靈光閃過，她卻似乎並沒有抓住。好像是有什麼十分重要的信息，被她錯過了似的。
“阿悅？”趙安悅身邊的趙暖，見到趙安悅半晌沒反應以後就覺得很奇怪，便就喊了一聲趙安悅，想要知道趙安悅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看法，然而趙安悅卻是在發獃。
“啊。”趙安悅一下子回過神來，想起之前的話題，便就回答道：“寒山先生那樣的德高望重的人，想來旁人也是不會輕易就把這樣事情牽扯到她的身上的。”
“其實就連鄂邑公主自己，也不需要太過擔心。她的身份如此，這次的事情即使是惹出來了以後，怕是再過不久，旁人那兒也並不會一直記着這件事情了。”
“對她來說，能夠受到的影響尚且這麼小。對於寒山先生來說，自然也應該是如此的了。”
趙安悅這話一說出來以後，趙暖先是點了點頭，然後顯得有些鬱悶了，便就說道：“可是鄂邑公主這樣的行為，還真是讓人覺得討厭。仗着身份為所欲為的人，真是讓人不喜歡。”
可惜的是，這世上果真還是非常多的這樣的人的。她即使是討厭，也還是存在着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趙安悅勉強笑了笑，卻在心中想到：“想要撼動這些人的地位，怕是就要發生一些了不得的事情才行了呢。這次柳慕之的事情，只不過是造勢罷了。”
後面，如果真的要對鄂邑公主亦或是明王，又或者說是寒山先生，要造成什麼影響，還是需要別的事情。只是這件事情，到底應該是一件什麼樣的事情才行呢？
想到這裏，趙安悅就想起一個人來了。他或許，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那些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