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游 第三章 飄飄何須芳草青
?沈庸先進了大殿,可是到了殿門口,不由立在了那裏,心想:“我要如此進去,免不掉被爹一頓臭罵,還是跟在娘身旁最好了。”
其餘眾人見沈庸先進門去了,隨後也跟了進去,到了大殿之上,陶浪等人分列兩旁。趙匡濟最後進門,只見殿中正坐一人,皇冠黃袍,神色威武,正是蜀國當今皇帝孟昶,帝號稱為廣政帝。公元934年,後唐明宗病死,孟知祥割據蜀中,在成都稱帝,國號為蜀,史稱后蜀,半年後,孟知祥病死,其子孟昶繼位,至今不過七年。
孟昶之下坐着一人,看樣子應該是沈庸的父親沈寶山了,蜀中巨富果然名不虛傳,一雙眸子光芒四射,讓人看着不禁凜然。
趙匡濟雙膝跪拜,道:“叛將趙匡濟,見過陛下。”
孟昶道:“趙將軍無須多禮,快快請起。”
趙匡濟拜謝起身。
孟昶又道:“聽說趙將軍願入我國,只是大晉兵強馬壯,我蜀國不過西南一隅,怎敢與大晉抗衡,再者聽聞將軍早年便追隨天福帝,如今為何離他而去,恐怕另有內情。”
沈庸聽他言語有拒絕之意,剛要開口,卻被沈寶山喝下。趙匡濟忙伏身再拜:“陛下明鑒,我雖然跟隨石敬瑭多年,然他割地求援,認契丹小皇帝為父,我輩即為漢家兒女,又怎能忍受如此賣國行徑!”
孟昶起身下迎,把趙匡濟扶起,笑道:“將軍此言正合我意,只是當今天下大亂,恐將軍詐降,故有此一試,還望將軍莫怪。”
趙匡濟慌忙再拜,卻被孟昶攔住,他一跪不下,只好躬身行禮道:“叛將不敢。”
孟昶拍了拍趙匡濟的肩,笑道:“以後你我就是一家人,什麼叛不叛將的,看樣子將軍比我大個幾歲,若不嫌棄,我喚你一聲趙兄如何?”
沈庸見趙匡濟已博得皇上信任,心下甚喜,知道這位皇兄性子隨和,便向趙匡濟說道:“趙將軍還不謝恩。”
趙匡濟趕緊拜倒在地,謝恩道:“承蒙陛下不棄,我此次入川,隨身攜着前朝隱太子的‘山居圖’,欲將此圖獻於陛下。”
孟昶一怔,道:“難道是李建成的‘山居圖’?”
趙匡濟道:“正是。”
孟昶大喜道:“果真如此?趙兄捨得?”
趙匡濟從懷中掏出布包遞給孟昶,道:“傳言此圖中藏有寶藏,只是多年來一直無人破解,我這次逃亡也是因為此圖險些命喪於桑維翰之手。”
孟昶趕緊取出布包中的圖,突然一愣:“怎麼只有半張?”
沈庸搶道:“此事說來話長,皇兄還是讓我來告訴你吧。”便將個中緣由一一告知。
孟昶點頭道:“原來如此,趙兄放心,我會安排人去找尋令尊。”
趙匡濟正欲謝恩,忽聽得屋頂上“咯”的一聲響,跟着相鄰的屋上又是“咯咯”幾聲。
殿中眾人一驚!
但聽嗖的一聲,一道身影竄上了屋頂,正是陶浪,只聽得他喝道:“什麼人?”
一個不女不男、陰陽怪氣的聲音道:“都說蜀中巨富沈寶山家財萬貫,我特來瞧上一瞧。”
眾人前後來到院中,觀瞧屋頂狀況,沈庸心道:“我家中雖不如宮中戒備森嚴,卻也高手如雲,更有陶大叔、餘二叔和卜三叔均是武功高強,這人竟能如此容易的潛入府里,當真厲害。”
只聽陶浪又喝道:“混賬!有心拜訪我家老爺,白日裏誠心遞上拜帖,自然能從正門而入,你這賊子專挑夜裏行事,必是圖謀不軌!聽我好勸,速速退去!”
彼時月色脫雲而出,正好灑在那人臉上,沈庸瞧他獐頭鼠目,面容幾近可怖,余浩然只看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玄武七宿”的虛日鼠。他只當虛日鼠是為了危月燕、室火豬報仇而來,當下提氣上躍,來到屋頂。
余浩然道:“我知你是為了那日霸水河上之事來報仇的,這事與我大哥無關,有什麼就衝著我來。”
虛日鼠哈哈大笑,叫道:“老五老七霸水之上,敵你不過,與廢物無二,我豈能為了兩個廢物來找你,再說老五老七又沒死,談何報仇。”
余浩然一驚,那二人竟然沒死,又問道:“那你此來,想必也是為了那張‘山居圖’咯?”
說道“山居圖”三個字,孟昶下意識的往懷中摸去,哪知竟然不見了!失聲叫道:“我的圖!”立刻向四下尋看,哪知身側一道黑影掠過,向西邊牆外而去,身法忒快,院中眾人沒有一個看清那人是誰,隨後又一聲音傳來:“四哥,你來斷後,我先撤了。”那聲音越來越遠,說道最後一個“了”的時候,已幾不可聞。
陶浪“哎呀”一聲:“糟了,中了他們聲東擊西之計了。”眼看偷圖之人,已不知去向,只好先將虛日鼠制住,再作打算。
虛日鼠心裏暗罵一聲:“賊老六,說好了幫我斷後,又撇下我不管。”只見自己被陶浪、余浩然一前一後堵在中間,要想脫身實在不易,唯有搏上一搏。
余浩然看他立在那裏,一動不動,唯恐他先發跑掉,當即揮掌向他拍去。虛日鼠見這一掌來勢勁急,立馬揮手應對,兩人掌掌相碰,只聽“嘭”的一聲,均被對方內力震出。虛日鼠心下暗驚,嘴上卻笑嘻嘻的說道:“你們今日在場人多,我確實敵不過,只不過嘛,你們一個一個的來,卻非我敵手。”
余浩然笑道:“好個激將法,你以為我們會上當嗎?”
“二哥!快來救我!”虛日鼠眼瞧西北,大叫一聲。
幾人不約而同望西北看去,黑黑夜幕,哪裏有人!
陶浪反應甚快,一回頭,果然虛日鼠已奪路而去,他急忙運氣追趕,虛日鼠詭計多端,腳下功夫卻是一般,不出三里,便被陶浪追上。眼看陶浪刀已出竅,虛日鼠大叫一聲:“二哥,救我。”
陶浪只當他故技重施,也不管他說些什麼,揮刀砍來,哪知刀至半空,卻被擋了回來,陶浪只覺虎口一麻,好大的力氣!
這一下讓陶浪大吃一驚,一擊之下只憑蠻力而不靠內力便將自己震開的,除了傲金牛還能有誰!陶浪昔日闖蕩江湖之時,與傲金牛白孚也是多有交往,哪知他練成三十六路夜叉棍法后,竟然性情大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他後退幾步,哈哈大笑,說道:“原來真的是白兄到了。”
白孚身形寬大,青衣裹身,眼如明鏡,眉似紅霓,手中提着一把生鐵棍,從虛日鼠身後邁步而出,笑道:“陶兄,多年未見,聽說如今跟了大戶人家做護院了,真是可惜,可惜啊。”陶浪見他果然是白孚,心中頓時頗為忌憚,此刻要想在抓住虛日鼠確是難上加難,當即笑道:“小弟與兩位結拜兄弟,只不過是不求上進之舉,哪比得上白兄墜入盜群禍害武林啊。”白孚“呸”了一聲,道:“名震江湖的‘長江卷浪刀’沒成想是這等無聊之輩,你我故人見面,不敘敘舊情,卻在那冷嘲熱諷,是何道理?”陶浪笑道:“嘲笑就不敢了,小弟只是可嘆一位響噹噹的英雄,如今卻淪落到被武林中人恥笑的地步。”白孚搶前一步,憤然道:“陶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大哥這話,就是說你是個武林敗類!”
白孚猛的一回頭,正遇卜子明揮刀砍來,突然之間白孚臉泛紅光,卻又一現即沒,手中那把生鐵棍斗然翹起,只聽“當”的一聲,便把來犯的卜子明震出十步開外,卜子明不料自己的奮力一擊竟被白孚如此輕易的擋了回來,更甚自己胸口處還隱隱作痛。陶浪遠處觀戰,見到白孚臉現紅光,心中不由打了個冷戰,尋思:“看來白孚真的練成了夜叉棍法,傳聞這路棍法以內修為主,修鍊之人需得摒棄七情六慾方能入門,大成之後內力極勁,一旦出手便如夜叉出籠,非死即傷不可收回,如此邪功,還是小心為好。”當下喊了一聲:“三弟,你我不是對手。速速回來。”
白孚見他們有收手之意,自己又擔心萬一餘浩然隨後趕到,合三人之力,自己並非敵手,當即拱手道:“陶兄,告辭了。”說罷轉過身子,和虛日鼠揚長而去。
卜子明疑惑道:“大哥,你就這麼放他去了?那我們如何向老爺交代?更何況二哥不時便會趕來,到時合我兄弟三人,不怕鬥不過他!”
陶浪看着白孚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視線里,嘆了口氣,說道:“算了算了,他的棍法已然大成,就算老二來了也未必敵得過他,《山居圖》也不過是半張,就算他們得到了也沒什麼用,我們回去再做計較吧。”
回到府里,孟昶因宮中有要事處理,便已和趙匡濟一行回宮去了,只有沈家一門還在殿中等候,陶浪剛到中庭,沈庸趕緊出門相迎:“陶大叔,東西拿回來了嗎?”
陶浪進門,向沈寶山行了躬身大禮,道:“怪我陶某人無能,東西沒有追回來,還望老爺責罰。”沈寶山見他行如此大禮,趕緊起身相扶。據說當年,陶浪、余浩然、卜子明三人在長江之上,力挫百里桃花塢的十二大弟子,名赫一時,可是年輕氣盛難免樹敵,三人被仇家追殺,走頭無路之時,被沈寶山收留,算起來已有二十年,多年相處,早已似家人一般,見主人而不跪,縱有大錯而不責不罰,這也是沈寶山當初定下的規矩。
回到房中已是深夜,這一次從洛陽回蜀,說是一路逃亡也不為過,更兼連日奔波勞累,沈庸出身大家公子,何時如此罪過,身子剛一沾床,便“呼呼”睡去。
沈庸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眼前似乎都是危月燕、室火豬兩人和桑維翰交錯的身影,三人衣襟帶風還縈繞耳邊,這風聲為何如此真實?他猛一睜眼,已躍起身來,哪裏是夢,前院傳來了打鬥聲!
剛剛走到前院,沈庸只感覺青光一閃,耀了一下雙眼,定睛觀瞧,原來是一男子在使劍,只見他右腕陡振,接連劈出三劍,當真輕巧如蠅,快似閃電。與他過手的卜子明手中大刀也施展開了,一刀砍出直指男子左肩,使劍男子不等刀來,手中長劍一挺,削向卜子明眉間。卜子明見他來勢太快,只怕自己刀還未到便被刺死,趕忙收刀擋格,只聽刀劍相擊,嗡嗡不絕,男子只攻不守,只見每一劈刺,無不狠辣。二人身手相當,皆是全力比拼。沈庸正看的興起,忽然之間,那男子還劍入鞘,向卜子明躬身行禮道:“卜三叔,承讓,承讓。”
一旁觀戰的沈寶武,看着身旁的陶浪微微一笑,說道:“如何?”
陶浪點頭道:“馬賢侄,不虧師出名門,貴派的這套金甲劍法,使得已有令師幾分神髓。”
沈庸本以為又是“玄武七宿”的人來搗亂,如今看這男子與父親、陶大叔幾人相談甚歡,看來並不是仇家對頭。只是如此精彩的比試,這般草草收場,沈庸心中略感失望,正要邁步回房間,卻聽身後有人道:“萼兒,沒想到你這麼早就來了。”
沈庸回頭看時,正是母親向這男子迎來。沈庸心道:“母親叫他萼兒?難道這個人就是與姐姐定親的馬希萼?”
“庸兒,躲在那裏做什麼,還不過來見過姐夫。”原來早就被爹發現了,沈庸嘿嘿一笑,趕緊跑了過來。
沈庸起床之時本就着急,還未梳洗就來到前院,沈寶山看他衣衫不整,正要發作,卻被夫人蕭氏搶了話頭,說道:“庸兒,快來見過姐夫。”
沈庸早就聽說,這位未來的姐夫馬希萼是當今楚國國王馬希范的胞弟,雖是廟堂中人,卻痴愛習武,拜煉劍山莊莊主薛道豐為師,武藝之精,不在余卜兩位叔叔之下,正要行禮,卻被馬希萼攔住,笑道:“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了,二弟此後不必多禮。”
沈庸其實心中對於馬希萼還是有頗多怨言,蜀楚兩國疆土相鄰,明孝皇帝孟知祥建立蜀國之時,便一直有心與楚國結為聯盟,提出聯姻之意,可是孟知祥膝下無女,而先楚王馬殷兩個女兒早已婚配,孟知祥遂將結義兄弟沈寶山的女兒沈敏收為養女,嫁於馬殷第五子馬希萼,只可惜後來中原王朝更立,石敬瑭建晉而亡唐,南方諸國隨擺不定,蜀楚兩國相互猜忌,婚事隨即作罷,如今中原即定,諸國盼望重修於好,雖然孟知祥、馬殷現已故去,但婚事仍然有效,便定於十月十五來成都迎親。對於這樣的政治婚姻,沈庸本就厭惡,更何況婚姻的犧牲品還是一起長大的姐姐,更是千萬個不樂意,可是時局並非他能改變,沈庸也只好盼着這位素未謀面的姐夫,是位堂堂君子,可以善待姐姐了。今日一見,馬希萼雖是衣衫華貴,可兩分肅然之外,倒有八分喜歡。沈庸心道:“姐夫看起來倒也投緣,希望以後可以和姐姐好好生活也就是了。”
蕭氏本以為沈庸會不待見馬希萼,哪曾想倆人一見倒也投緣,當即笑吟吟的道:“庸兒,快去後院把你姐姐喊來,這梳妝打扮有時候了,也差不多了。”沈庸笑道:“好嘞!”領命而去。
轉進後院,沈庸直奔沈敏閨房,走到門口本想推門便進,卻想到今天是姐姐第一次見夫君的大日子,怎麼能像往常一樣冒失。“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門裏傳出來丫鬟的聲音:“誰啊?”
沈庸“噗嗤”笑出聲來,還沒等說話,沈敏便已知道是誰在門口:“庸兒,你怎麼來了?”沈庸道:“姐姐,娘說你都打扮了一個早上了,如此細心,不會是着急嫁人了吧。”沈敏此刻正坐在鏡前畫眉,聽沈庸一說,臉上不禁一紅。
“哎呀,公子別瞎說,要是影響了小姐上妝,新姑爺看不上咱們家小姐了,你可擔不起這罪名。”平日裏沈庸全然沒有半點少爺架子,是故丫鬟們也都不把他當主子看待。
沈庸笑道:“是啦是啦,那我不打擾姐姐了,你弄完速去前廳吧,新姐夫可等着嘞。”說罷,轉身揚長而去。
前廳之上,眾人分坐,沈寶山道:“萼兒,今天是九月二十八,離迎親之日還有些時日,你今日在府里好好歇息,明天一早你隨我入宮面聖。”說著話,看見門外丫鬟來報,小姐已在院中候着。沈寶山又看着馬希萼,溫言道:“萼兒,我們沈家本是出身市井,不像其他官宦商賈人家那樣有許許多多的規矩,你與敏兒既然就要結為夫妻,自是有許多話兒要講,敏兒就在院中候着,你且去吧。”馬希萼聽罷,躬身退出廳堂。
沈寶山又轉過頭來,向沈庸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沉吟了好一會,說道:“庸兒,這一次偷偷離家出走,該當何罪?”
沈庸心中一驚,他昨日回家,爹娘沒有找自己的麻煩,本想着看來這次是放了自己一馬,尋思這事就這麼黑不提白不提的過去了,哪知道偏偏今日被爹在這廳堂上說了起來。當即努着嘴道:“爹,我知錯了。”沈寶山看他還是嬉皮笑臉之狀,心中火氣又漲了三分,怒道:“混賬東西,我讓你好好學着做生意,你……你……”沈寶山一時無語,冷哼一聲,臉色甚是嚴峻。
蕭氏看出氣氛不對,趕緊來勸:“老爺,庸兒他……”
“住口!”本想做勸解的蕭氏,不料惹得沈寶山勃然變色,“你這婦人,平日裏什麼事都依著兒子,現在呢,都讓你寵成什麼了!我怎麼對得起沈家列祖列宗!”沈庸聽了,心中不平,卻又不敢放肆,憋了一會終於開口道:“爹,你怎麼能這麼說娘呢,再說我又做錯了什麼,怎麼就對不起列祖列宗了?”
沈寶山厲色道:“我沈家三代經商,才掙下這偌大家業,本指望你能多學點生意經,以後接管這個家,哪曾想你這逆子,放着《商賈通論》不看,偏偏看什麼佛經道經,看那些有個屁用!”沈庸心中憤然,卻又不敢多言。
沈寶山見他臉色不定,知他不服自己剛才所言,又道:“從今往後,你須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裏,倘若再離家出走,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沈寶山邊說話邊注視沈庸,他始終不說一言,沈寶山長嘆一聲,說道:“算了,算了,此時逼你也是無用。還是好好靜心反思吧,城東翠雲山上有片茶園,看園子的林老伯年歲大了,馬上又是凜冬時節,我怕他耐不住凍,你就去把他的位置頂了吧,自己在茶山上再好好的想一想。”
蕭氏道:“守茶山?那要守到何日?”沈寶山道:“那要看他自己了,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下山。”蕭氏急道:“那怎麼可以,庸兒一個人在茶山上怎麼生活啊?”沈寶山喝道:“他沒法生活?那七十歲的林老伯又是怎麼生活的!再說,茶山之上,餓了自己種菜,渴了自己挑水,又有什麼關係,我倒不怕他養不活自己,就怕他吃不得苦,連座茶山都守不好。”說完,又冷哼了一聲。
蕭氏還要力爭,卻被沈庸插嘴道:“娘,你別勸了,我去守茶山就是了,我到讓爹看看,我能不能守得好茶山,再說翠雲山離家不過半日,娘要是想我,也可以去看我。”
沈寶山見兒子也無辯駁之心,起身便要離開,剛走兩步又回頭看了看蕭氏,說道:“給他收拾收拾,吃了午飯,讓他上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