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金蘭駕鶴游

第一百一十章 金蘭駕鶴游

突如其來的噩耗,似晴天霹靂一般,活生生的兒子,突然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殭屍,躺在棺材裏回家了,視子如命的旗爸爸和旗媽媽,哪裏能承受得了。

身體一直不錯,僅血壓有些偏高的旗媽媽,瘋了一般撲過來,老人家嚎哭着,猛然撞開了棺蓋。

旗媽媽滿臉赤紅,她用劇烈抖動的雙手,在姜書旗的臉上,摸了一下后,直接顱內血管爆裂,將兩大口鮮血,噴洒到兒子的臉上身上后,雙目圓瞪着,也隨兒子去了。

本就體弱多病的旗爸爸,連兒子的面,都沒來得及看一下,就立即暈死在冰棺旁邊,當天夜裏,他也在醫院裏一命嗚呼了。

當自己是親身閨女的公爹和婆媽媽,突然也含悲西去,無疑又給了美蓉狠狠的一棒。

哭得死去活來好幾遍,美蓉一醒來,就用頭去撞牆,幸虧有徐芸尹思燕,再加上宮美蓉和夏雪瑩,四個人一起照顧着,才沒惹出更大的亂子。

蘇蘇早已經呆了,由李汝涵寸步不離的陪護着,一直低頭跪在爸爸身邊,她連水都不肯喝一口。

要不要通知王唯君,海龍的心裏,一直在舉棋不定,又沒人幫他拿這個主意,想來想去,他還是給了王唯君一個電話。

畢竟他們真心好過一場,這是生死絕別,染沒染上病,聽天有命吧,畢竟書旗先去了,來與不來,由她自己決定吧。

當天夜裏,王唯君就被吳志山陪着,一起來了,送來了一個大花圈,和一捧鮮花。

看得出來,王唯君在拚命的剋制,她自始至終都沒掉一滴眼淚,把那捧鮮花,放到書旗的冰棺上后,王唯君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個昔日對自己寵愛有加的情哥哥后,就搖搖晃晃的被吳志山攙走了。

海龍替哥哥至謝,送他二人出去,臨別時,王唯君紅着眼睛表示,葬禮就不來參加了。

這回直接是三場葬禮一起辦了,郭一河居中調度,書旗的姐姐姐夫,妹妹妹夫以次主的身份,協助治喪。

書旗妹妹倒是傷心的真情流露,但是他那姐姐,卻好像只在人前,擠了幾滴眼淚,乾嚎了幾聲,一會兒就把她老公,拉到角落裏,嘀嘀咕咕不知道他們在商量什麼。

按蘇北的地方風俗,停靈三日,第三日是最隆重的“上紙”日,所有的親朋好友,前來送禮金,送輓聯挽帳,送花圈花籃,送草紙冥幣。

下午三點以後,由法師團做法,十三種響器,在哀樂聲中敲敲打打,全體親戚朋友統統披麻戴孝,神色凝重的列成兩隊。

真應了那句:鎖吶一響全劇終,初聽不知嗩吶意,意懂已是棺中人,黃泉路上自悔恨,在催人淚下的鼓樂嗩吶聲中,親戚好友們,悲痛着恭送亡靈,一路向西。

浩浩蕩蕩的隊伍,由魂轎和魂幡領頭,一路買路錢飛撒,送死去的靈魂“上大路”,意為要讓他們的靈魂,先行一步,不能再依附在遺體左右,免得被明天那幾千度的高溫,燒烤得永世不得超生。

這天晚上,大擺宴席,答謝眾賓客,席間由孝子孝女,給大家三鞠躬至謝,並宣告次日凌晨去火葬場的時間。

反正是輩份有點亂了,席間向大家至禮時,已經連路都走不動的蘇蘇,只能被李汝涵抱在懷裏,和媽媽,兩個姑姑,兩個姑父一起,給大家鞠躬。

定了明日凌晨三點發喪,當天晚上徹夜守靈時,書旗姐姐和妹妹,提出了明天從火葬場回來時,爸爸和媽媽的骨灰盒,要由她們捧,海龍一口應了后,卻被徐芸拉到了一邊。

“小龍,你不能答應,她們是嫁出去的女兒,沒有資格捧骨灰盒,果真讓她們捧了,她們就要享受兒子的待遇,就有權利要求分割家產了。”

“不需要分,我不能把嫂子和蘇蘇,扔在這個空蕩蕩的家裏,等忙完喪事,我那個家,以後就是嫂子和蘇蘇的家,書旗爸爸和媽媽的遺產,統統給她們吧。”

“你想得太簡單了,她們早把兩個老人的身上和房裏,搜颳得乾乾淨淨,連她媽媽身上的金項鏈和金戒指都被擼光了,書旗姐夫和妹夫,也已經把幾十萬的的禮金,全部瓜分了,假如她們再提出來要分書旗的遺產,怎麼辦?”徐芸認真的問。

“不會吧,大哥的遺產,嫂子和蘇蘇繼承,天經地義也有法可依,他們不會如此厚顏無恥吧?”

“你還是防一手比較好,不要明天弄得太被動了,”徐芸還是不放心。

“就讓她們捧吧,畢竟親情大於天,希望她們能乖一點,別惹我生氣。”

第二天凌晨,送葬隊伍準備出發時,又出現了一個問題,美蓉頭戴孝帽,身穿孝衣孝褲孝鞋,堅決要再送書旗最後一程,卻被徐芸急了臉的攔住,不許她去。

“這有什麼說法嗎?”海龍在一邊看着,輕輕問二哥。

“當然不能讓嫂子去,去了,就意味着嫂子要守寡一輩子,不可以再向前走了,”郭一河忙給海龍解釋。

這種情況,海龍也不能替她拿主意,他索性紅着眼睛走開了。

最終,美蓉還是硬上了書旗的靈車,親自扶靈送夫。

這可是真真的百年未見,感天動地了,所有的親朋好友,全部被美蓉感動得直抹眼淚。

江都區宜陵火葬場,隆重*的告別儀式后,在那個被一排玻璃隔着的化人車間裏,在一片哭泣聲中,姜書旗穿着一身黑色壽衣,帶着一頂貂皮帽,蓋着紅色錦被,被緩緩推進了電子爐。

立即又是嚎哭聲大起,蘇蘇隔着玻璃,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朝爸爸伸出雙手,撕心裂肺的又哭暈了過去。

腰裏繫着白挽布的海龍郭一河和胡永軍,一起抹着眼淚,親眼看着曾經患難與共過的大哥,在凄涼的嗩吶聲中,緩緩消失在那熊熊練爐口,,,

一個小時后,一付鋼床上,送出來一具,整整齊齊的白骨,每根骨絡和頭骨,都完完整整,輪廓清晰可辨。

一段赤條條而來,終究化成一堆灰燼而去的人生,被畫上了一個句號。

帶書旗和他爸爸媽媽的骨灰回家,還按老風俗,在離家四公里處,全部下車步行。

先由16位身穿黑西裝,帶着墨鏡的壯漢,抬着大銅鑼,鳴金開道。

後面緊跟着49位,身穿袈裟的和尚,舉着禪杖法器。

49位身穿黃袍,從青海塔爾寺請來的喇嘛,合掌誦經。

49位年輕的小尼姑,身穿道袍,敲打着木魚。

最後是49位身穿白色制服的吹手,就從這裏開始,敲鑼打鼓,吹吹打打的將骨灰盒捧回去,這一路浩浩蕩蕩,綿延數里。

這麼遠,書旗姐姐妹妹兩個大人,把骨灰盒捧回去,當然沒有問題。

可蘇蘇肯定是不行,二十多斤重的玉石骨灰盒,孩子是肯定無法承受的。

早考慮到這一點,已經準備了一頂魂轎,計劃將書旗的骨灰盒,放在魂轎上,再由16個人受過專業訓練的壯漢抬回去。

蘇蘇只要捧着爸爸的遺照,跟在後面,由小鶯兒和小文傑舉着兩片招魂梵,一邊一個陪着即可。

可一身重孝的蘇蘇,卻堅決不答應,她堅持要親自抱着爸爸回家。

沒辦法,只能先依她,郭一河用一塊寬大的孝布,系成了一個布兜,系在蘇蘇的脖子上,然後再將骨灰盒放在布兜里,捆在她腰間,再由蘇蘇抱着,這樣就可以減輕孩子雙手的負重了。

可這也不行呀,畢竟是一個才11歲的小女孩,又傷心了三天,哭了三天,早已體力不支,才走了一百多米,蘇蘇就已經快支持不住了,可這孩子還是用頑強的意志堅挺着。

蘇蘇咬着牙,流着眼淚,搖搖晃晃的昂首挺胸,她滿臉通紅,艱難的邁着每一小步,小鶯兒和小文傑見狀,立即將他們的小手,一起伸到骨灰盒下面,兩個孩子,是想替蘇蘇分擔一些重量。

怎麼忍心再讓孩子如此艱辛,估計這一會姜書旗的在天之靈,已經心疼得,恨不得自己抱着自己跑回去了。

海龍把手裏的花籃,遞給了身邊的李汝涵,他直接從蘇蘇的身後,用一個公主抱,把孩子連人帶骨灰盒,一起抱了起來。

躺在海龍叔叔那溫暖的懷裏,抱着爸爸熱乎乎的骨灰盒,小蘇蘇苦濃傷心,她流着眼淚,哽咽着說:“海龍叔叔,我沒有爸爸了。”

“蘇蘇不哭,以後我就是你的親爸爸,我會和書旗爸爸一樣寵你愛你的,”海龍低頭,親了一下蘇蘇的額頭,又心疼得眼淚直滴。

將兩代人的三隻骨灰盒,先迎回家中祭拜,再仍然是剛才的隊型,送他們去墓地入土為安,海龍仍然把蘇蘇和書旗的骨灰盒抱着,一路相送。

一切儀式結束,就是中午飯了,散夥飯後,遠處的親朋好友,先行陸續散去,海龍一不留神,一直在視線里的美蓉卻突然不見了,徐芸也正在東張西望的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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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龍痴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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