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陷囹圄(5)
周日早上,丁盛他們剛醒,獄警用警棍敲打着牢門,喊道:“毛濟元,有人見。”毛濟元蹣跚地跟着獄警出去了,丁盛心中充滿內疚。過了將近半個小時的工夫,毛濟元又被獄警帶回來了。丁盛見他臉色難看,湊到他跟前,問:“家人來看了?”
“嗯。”毛濟元點點頭。
丁盛試探着問:“家裏有事?”
“坊間傳聞中日在上海必有一戰,”毛濟元說,“管家趙四聽說日本人偷方誌可能和這有關。”
丁盛心裏一沉,沒敢再問。他心裏確實很疑惑,加藤只偷方誌,不偷別的書,而且對那部奇書《玄都寶藏》都視而不見,可能他確實另有目的。他又想起加藤問過他《黃金方誌》的事,毛濟元是這部書的主人,可能他會知道,於是他問:“毛先生,你的藏書中有《黃金方誌》嗎?”
“《黃金方誌》?”毛濟元也不知所以,原來他做藏書只研究版本,很少研究內容,“我從沒有聽說過。”
丁盛也不再問,加藤神經兮兮的,他搞錯了也說不準。毛濟元好像非常擔心時下的局勢,憂心忡忡地說:“常熟離上海不過一百五十里,難免不遭池魚之禍。”
丁盛問:“那汲古閣的藏書呢?”
“有些藏書大家和商賈,準備遷往內地,或者遷往上海租界,上海租界是國中之國,是西方人的勢利範圍,日本人不敢染指。”毛濟元苦笑着說。他的命運離奇地被政府以“構陷友邦”的名義拋棄了,只是為了討好日本人,不得罪日本人。可是最終這個“友邦”還是要拔刀相向。政府不肯保護國民利益,國民怎會流血保護政府?毛濟元對丁盛說,他最擔心的是汲古閣的未來,家裏只有管家趙四照顧,自己吉凶未卜,兒子毛歡又不懂事,整天花天酒地。丁盛只好儘可能的安慰他,他暗下決心,只要自己能出去,一定要為汲古閣做點事。但自己如今身在監獄,就算有一百個想法,又怎麼能實現呢?
趙致庸下班后早早地回到家裏。美鳳對着鏡子描眉畫眼,以前,她大把的青春都花在打理家務上,現在,無聊而絕望的租界生活讓她對上流社會的糜爛情調充滿渴望。
“致庸,周太太請我去跳舞,你去嗎?”趙致庸噔噔的上樓,含混地答道:“不去。”二樓是他的書房,一間屋子裏擺滿了他的藏書。他還要整理那些古籍。
美鳳不再說話,她拿起一隻白色的皮包剛推開門,有個戴着帽子的青年站在她家門前,美鳳嚇了一跳,剛要發火,那青年溫文爾雅地道歉,客氣禮貌的樣子讓美鳳不好再責怪,便問道:“你有事?”
那青年說:“我找趙先生。”
美鳳覺得這青年的裝束有點奇怪,忍不住朝那人身上瞅了幾眼。向屋裏喊道:“致庸,有人找。”就挎着包走了。
趙致庸走下樓,門前的人微笑着,趙致庸認識這個人,她就是女扮男裝、經常在四馬路收購古籍的千代。
“趙先生。”千代脫下帽子向他行了個禮。
趙致庸對這個人印象不深,他不知道她來找他有什麼事。他客氣地把她讓進來。
千代坐下,順便打量着趙致庸的房間,趙宅是兩層的建築,一樓是客廳和卧室,二樓好像是書房,在書房門上掛了一個匾,上寫“麥望館”三個字。
“請問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趙致庸問道。
千代笑了笑:“早就聽聞先生一直致力於麥望館藏書的研究,其實我對麥望館的藏書也很感興趣,我這次來是想問先生可有麥望館的書目。我們願意出大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