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裂口女
莫一煩站在窗前,目光凜凜。這個小區有些年份了,許多房子都比較破舊,也空了不少。不過樹木與植被倒是生長繁茂,灑下了許多陰涼,可供閑時人們納涼。
只是此時正值午後,沒人在外面晃悠,看了幾處,全是空蕩蕩的,正欲回頭,眼角處似乎瞥見了一個黑影。
那黑影沿着樹蔭與牆角陰暗處歪斜着身子往某個方向奔來,轉了一處牆角之後,沒有任何陰涼。黑影見沒有陰影可尋,像是下了狠心一般,衝著某棟樓飛奔而來,那方向似乎是莫一煩這棟樓。
此刻終於能看清那張臉。
那黑影長發及腰,臉上青青紫紫,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膚,整個腦袋歪斜地掛在脖子上,下巴已經快要落到肚臍。黑影一抬頭,發現窗前有人注意到它,變得更加興奮,腳步跟着快了不少。
看着陽光下奔跑的黑影,莫一煩心內一緊,這什麼鬼東西,不會真是沖自己來的吧。
說時遲那時快,莫一煩趕緊關上窗戶,拉起窗帘,妄想將可能的敵人關在外面。
嘭~
似乎有東西撞到窗戶上,竟然沒撞開,可能是沒看見這扇窗已經被關的十分嚴實。
莫一煩看了眼陸小判,心想,這鬼東西已經到了,你咋還不收它呢?
見她沒反應,只是淡淡的笑着。
心裏像是吃了癟一樣,實在不好受。陸小判淡然處之的樣子,猶如藝高人膽大,莫一煩只好倒霉地在心裏念叨:俺也一樣!
念了半天,好像有了點譜,隨即站定身子,目光緊緊盯住關閉的那扇窗。彎腰順手從床底下扒拉出一根痒痒撓,只要那東西敢冒頭,劈頭就是一棍子。反正今天不是它死,就是自己活。
嘭嘭~
又是劇烈的衝擊,屋內牆壁抖落一些灰塵,嗆得莫一煩口鼻瘙癢,卻仍然竭力忍住,因為萬一被發現,那將要直面淋漓的鮮血。
“阿嚏~”
結果還是沒有忍住,因為莫一煩的鼻孔比較大,自從胖了之後,身上不管哪裏都顯得特別大。
這聲咳嗽就像化學反應里的催化劑一樣,雖然沒有這東西,也會發生美妙的化學反應,可有了它,反應來得快速又猛烈。正如此時猛鬼的敲窗聲一樣。
哐哐哐~哐哐哐~
“我知道你在家,別躲在裏面不開窗,有本事你咳嗽,有本事你開窗啊!桀桀~”
像掐住喉嚨的母雞在呼喚小雞仔,比破鑼聲還要難聽,凄厲攝魂,讓人難以拒絕。
莫一煩一邊捂着耳朵激烈地搖頭,一邊卻伸出手往窗前移動。
“我知道你在家,你剛剛看到我了,肯定對我有想法,開窗咱倆好好聊聊!桀桀~”
此刻的他就像聽話的小雞仔,挪着小碎步,撩開了窗帘。
猛烈的陽光照射進來,莫一煩眼中忽現一絲清明,卻不小心對上了窗戶上的那雙眼,碧綠色的瞳孔細如絲線,直勾勾地盯着他。
“乖仔,開窗吧,媽媽來看你了!桀桀~”
呼啦一聲,破窗被打開。
那女鬼身子一縮,縱了進來,反手一勾,將莫一煩引入懷中。
一雙碧綠色的長指甲刷地伸了出來,抹在莫一煩的脖子上,稍一用力,便能嵌入他的皮膚。
突然間,窗子自己閉合了,連窗帘也被拉了起來,房間重新歸於黑暗。
一根痒痒撓重重地擊在女鬼的頭上,將她歪斜的脖子幾乎要打斷。
咔嚓一扭,女鬼將脖子徹底扶正,轉頭尋找擊打自己的敵人,口中哇哇大叫。
“誰,是誰偷襲老娘,活膩歪了是吧?”
啪,又是一棍抽在女鬼的嘴上,將那破嘴撕得幾乎全開,現在這模樣已經能夠直接塞進三個雞蛋。
女鬼吃痛,丟開莫一煩,在房間裏面上躥下跳,尋找那根痒痒撓,卻始終找不到。
也找不到偷襲自己的敵人。
“膽小鬼,有本事打老娘,有本事站出來啊!一對一放對,看老娘說不說半個慫字!”
時間靜止,房中頓時寂靜一片,就連掉一根繡花針都能聽得見。
女鬼彎下身子撿起剛剛丟下的繡花針,面露狐疑。
“跑了?哎呀呀,原來是個無膽匪類,還以為是多麼厲害的高手呢!能在老娘之前趕到這裏!”
女鬼叫了一通,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氣,拍着胸口。
莫一煩靠着牆角慢慢醒轉,摸了摸還在的脖子,聽見面前不遠處正在喘氣的女鬼,右手一硬,原來是那根痒痒撓。
呼的一下,莫一煩整個人跳了起來,雙手握住痒痒撓,朝着女鬼大力灌下,宛如灌籃高手裏面的大猩猩暴扣。
快要打到對方時,女鬼忽地將腦袋轉了過來,身子還保持着之前的坐立姿勢,一張大口猛地張大。
“等你很久了,當我傻是吧?窗戶關着呢,你能走去哪?不就是附身么?低級!桀桀~”
女鬼大笑着,舌頭突然彈出,將莫一煩手中的痒痒撓擊飛,接着張大了嘴,準備接下飛轉出去的莫一煩本人。
清醒着的莫一煩眼看着對方攻了過來,自己卻還在空中打轉,想要穩住自己的身形。猛然間,右手金光一閃,一隻筆握在手中,身體悄然落在了房間正中。
肥碩的身形幾乎將整間屋子佔滿,黑暗徹底籠罩下來,只看見一雙碧綠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幽幽泛着光。
莫一煩雙腿微蹲,手腕輕輕轉動,將毛筆的筆尖對準碧綠色中間部位,筆尖金光一閃,像滲出了一滴金色的墨。
手腕接着微微用力,毛筆跟着往下滑,如滾油入蠟,金光所過之處,女鬼的身子紙糊的一般慢慢裂開,凄厲的慘叫聲響徹這間小黑屋。
“啊~魔鬼,你才是真正的魔鬼!傳言都是假的,你根本就不是什麼香餑餑~啊,我不甘心啊!”
女鬼的身體被徹底劃開,金光散去,莫一煩站在黑暗中,看着眼前升起一陣藍色的光點,那是女鬼正在消散的身體,慘叫已經完全聽不見。
但消散前她不甘的眼神還是震懾到了莫一煩,那眼神碧綠中帶着一抹紅,透着對生命的濃濃渴望。
原來只有在生死之際,才能看到如此決絕的眼神,平時他也偶爾發出一些我不甘心啊之類的呼喊,對比之下,有點入戲不深。
許久之後,毛筆已經不見了。
莫一煩拉開窗帘,打開窗戶,將空氣中的消沉散播出去。
外面的陽光依然熾烈難耐,午後依然安靜,就連鬧了整個夏天的蟬鳴,也漸漸消失。如此午後特別適合人們安睡。
這間只有50平方的破舊房子,主人莫一煩卻怎麼也睡不着。
因為床已經被那身穿大紅袍的陸姑娘霸佔了。
理由如下:
“剛剛的捉鬼過程,好好體會!特別是運筆寫字的時候,精氣神集中一點,看你寫的那一筆!那是什麼鬼畫符,也就能降住這隻低等小鬼!下次,多寫幾筆,記住了!晚上再叫我!”
莫一煩淚流滿面地看着外面熾熱的陽光,心裏想的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