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寧夏挺直背,走出去的時候,老是感覺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弄得她如芒刺在背。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小跑起來。
經過車夫冒雨趕工,馬車終於修好了。顧不得路上的泥濘,寧夏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向馬車,飛快的爬了上去。放下來厚厚的帘子,順便擋住了那道可以把人看穿的視線。
駿馬嘶鳴一聲,揚長而去。柳蒼南收回目光,指節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擊在桌子邊沿,漫不經心的說道:“小柴,去查一下,她是誰家的姑娘。”
小柴雖然不知道少爺要幹什麼,還是順從的說道:“是,少爺。”
柳蒼南拿起那張填滿了數字的紙張,嘴角輕輕的揚起一絲弧度。身為東傲國首富柳雄的嫡子,自然要擔負起延續柳家香火的重任。他卻對父母耳提面命地催着成親感到煩不勝煩,甚至一怒之下跑出來以自己家的生意為由四處奔走,長年不着家,求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眼下,終於出現了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子,他忽然有了成家的**。他有一種預感,這個女人,一定會成為柳家最出色的女主人,和他手攜手,肩並肩,創造出柳家前所未有的輝煌。
柳蒼南的眼睛裏,出現了一種叫做嚮往的東西。他拿起那張填滿數字的表格,工工整整的疊好,宛若最珍貴的珠寶,萬分珍惜的塞進懷裏。
回到丞相府,寧夏立馬換下了那身潮濕的衣服,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熱水澡,沉沉睡去。
該盡的孝道她已經儘力,再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她操心了。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出嫁了。
前面的道路是鋪滿鮮花也好,佈滿荊棘也罷,她都要鼓起勇氣,竭盡全力的去面對。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明天就是寧夏出閣的日子了。荒蕪的小院比平常熱鬧了不少,一箱一箱的嫁妝絡繹不絕的抬進了靜葉園。滿目的大紅色撲天蓋地地闖入她的眼睛,她卻沒有一點喜悅的心情。
寧夏站在門口,看着旁人忙進忙出,眼裏閃過譏誚的嘲諷。用不着你的時候,看都懶得看你一眼,需要你的時候,下重本也在所不惜,這就是人性的惡劣。
如果不是現在她對丞相來說,還有一點用處,如果她要嫁的的人不是四王爺,他們還會這樣慷慨大方的獻出這麼多的嫁妝嗎?
肯定是不會的,要不然她那個爹也不會十六年來任她自生自滅而不聞不問了。
仰頭望望湛藍的天空,寧夏的心裏閃過一絲解脫:也好,離開這個地方,重新開始一種全新的生活。
太陽西下,月亮升起,沉靜的大地籠罩在一片夜色之中。房間內昏黃的燭光搖曳,寧夏坐在桌前,臉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青兒從箱底拿出大紅色的嫁衣,攤在床上,一點一點的撫平上面的皺痕。“小姐,你看,好漂亮的喜袍啊。”
寧夏順着青兒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襲華美的大紅色嫁衣,擺在床中央,裙擺用金絲銀線勾勒出華貴的牡丹,點綴上幾顆珍珠,流光溢彩,華光萬丈。
“很漂亮。”寧夏中肯的說道。“收起來吧,我要穿那一套。”她的手指向了丞相搬過來的箱子上擺着的一套嫁衣,紅得耀眼,卻沒有前面一套的精緻。
“為什麼?這是夫人出家之前特意為你縫製的嫁衣啊,她一定希望你能夠做最美麗的新娘。”青兒實在是不明白小姐的想法。
寧夏站起來,走到窗前,看着天上皎潔的月亮,聲音里有一種惆悵:“娘親為我準備的嫁衣,肯定是想我在找到一個真正對我好的,而且是我心甘情願嫁的男人的前提下,幸福的穿上嫁衣的。而現在,我完全是身不由己的。既然沒辦法實現娘親的期望,何必又要糟蹋了她的一番心意呢。”
“小姐,”青兒的聲音哽咽,不知道該說什麼。小姐心裏的苦,她一直都知道。
寧夏笑着說道:“哭什麼,我沒有覺得難過,真的。所以,你也不要哭。”
青兒咬着嘴唇,喊着淚花點點頭。
街上隱隱地傳來打更的聲音,已經三更了,是時候梳妝打扮了。正想着,喜婆和幾個丫鬟爭相而入,手忙腳亂的幫寧夏換衣服,梳妝打扮。
青兒用顫抖的手梳着她長長的頭髮,嘴裏頌着祝福的歌謠:“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明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合規矩,青兒還是忍不住唱起了這首歌,唱着唱着,她淚流滿面。
門外有人喊着:“吉時到,小姐請出閣。”
喜婆為她蓋上喜帕,攙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向門外走。
歡快喜慶的音樂聲響起來,和她的心情形成強烈的對比。沒有父母的祝福,沒有親人的不舍,從來她都是形單影隻的。
到了正門外,丞相等在那裏,裝模作樣的說道:“女兒啊,出嫁從夫。嫁給四王爺之後一定要好好的聽從你夫君,恪守三從四德,千萬別丟丞相府的臉啊。”
在眾多的賓客面前,他倒是裝出一副慈祥老父的樣子,寧夏只覺得她噁心得快要想吐了。
“女兒謹記爹爹教誨。”寧夏聲音甜美,被喜帕遮住的臉上卻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惡。
“好好,有你這樣的女兒為父就放心了。”丞相哈哈大笑起來。
說了兩句,兩個人都沒有話再說了。寧夏沒有一絲留戀的上了轎子,離開了這裏。
丞相府和四王爺的府邸離得不遠,轉過了幾條巷子就到王府了。
李文浩神色複雜地等着新娘子落轎。掙扎了好一會,他鼓起勇氣,抱着新娘下轎,跨過火盆。
熱鬧喧囂的王府中正殿,賓客臨門。李文浩拉着寧夏的手,站在大殿中央,隨着禮官的吆喝,一步一步的行禮。
“禮成,送入洞房!”禮官一聲高呼,一切塵埃落定。從今往後,這個女人,就是他的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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