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國威回到家裏沒一會，就被皇后差來的人又叫進宮裏去了。走在一條僻靜的小道上，丞相小心謹慎的東張西望，確定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時候，才又加快步子往前走。

王公大臣是不允許進入後宮的，要是被發現了，又惹來一片麻煩。越往前走越荒涼，目的地就在前方了。

荒廢的宮殿一角，一個宮女不停地走來走去，神色焦慮地望向他來的方向。直到看見了丞相，眼前一亮，大步走上前來，說道：“丞相，娘娘已經等候您很久了，請跟奴婢來。”

兩個人隔着一段距離，一前一後地往這片宮中禁地的深處走去。

一張石桌前，皇后筆直地坐在那裏，面容依舊安詳，姿態依舊優雅，只是緊握成拳的手上微微泛白的指關節出賣了她的內心。終於丞相來到了她的面前，皇后就像溺水的人看見了一根稻草，只想牢牢的抓住。

丞相還沒來得及行叩拜之禮，皇后就先開口說道：“哥哥，你來了，快坐下。”說著親自拉着丞相的手在她對面的石椅上坐下。

她怎麼也想不到，在自己衣不懈帶地照顧重病的皇太后之時，皇上竟然瞞着她下聖旨將自己的侄女許配給李文浩了，這讓她如何不着急。

且不說悅熙和她的文翰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皇上要棒打鴛鴦，對文翰和悅熙來說該是多大的傷害。她更擔心的是，悅熙嫁給了李文浩，以自己哥哥疼愛女兒的程度，只怕是會更加支持李文浩，那麼，自己和失去了娘家支持的文翰在這後宮之中可還有一席之地？

在宮中待了這麼多年，早就看透了，皇上的寵愛不過是過眼雲煙，唯有握在手中的權力才是實實在在的，否則，她抬眼看了看這座當年最為華麗的宮殿，這是十幾年前皇上的寵妃華夫人的住所，當年夜夜笙歌的宮殿，如今破敗成了什麼樣子。

皇上寵你的時候，什麼都是好的，什麼都依着你，等到他厭倦的時候，一個不留情，就狠狠地將你從雲端推入地獄。

“皇后找微臣前來，所為何事？”林國威不愧是長年在官場上打拚的人，即使是心知肚明皇后找他來是為了什麼，還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皇后嘆了一口氣說道：“哥哥，咱們都不要繞彎子了，我今天叫你來，想必你也知道是為了悅熙和翰兒的事。李文浩和悅熙就要拜堂成親了，我真的不想看到文翰借酒消愁，傷心欲絕的模樣，我相信悅熙也不願意嫁給李文浩的。”

丞相假裝無能為力的說道：“妹妹，為兄自然也知道悅熙和文翰兩情相悅，可是，這是皇上下的聖旨，君命難為，我也是無能為力啊。”說著，惋惜地搖了搖頭。

難道真的沒有一點希望了嗎？那往後的日子她和翰兒怎麼辦？皇后的身子有些不穩，聲音顫抖，帶着一種恐懼：“哥哥，文翰是你的親外甥，你一定要想想辦法啊。文翰是嫡出的，又是皇長子，理應成為一國儲君的，要是悅熙嫁給了文翰，她就是一國皇后，母儀天下，她怎麼能嫁給李文浩那個出身卑賤的小子呢。”

丞相只是聽着皇后的話，默不作聲。皇后更加急了，沒有往日的從容不迫，也沒有萬人景仰的高傲，此刻，她好像只是一個為兒子打算的好母親，帶着哀求的語氣說道：“哥哥，你就幫幫我們母子吧，等到翰兒登上了皇位，你就是身份尊貴的國丈爺，到時候還不是什麼事情都是你說了算，朝中有你，後宮有我和悅熙，咱們林家一定長盛不衰，聲名顯赫，成為京城第一貴族。”

丞相終於說道：“好吧，我盡量想辦法，你等我的好消息吧。”不可否認，皇后的提議確實讓他動心了。雖然他心裏的想法和皇后一樣，不贊成悅熙和李文浩成婚。確實，悅熙要是嫁給文翰，成為皇后的可能性更加大。

況且，他侍奉了雄才大略的當今聖上好多年了，確實累得很，不想走了一個“英主”，又再伺候一個“雄主”。

而李文翰，在他的眼裏，確實是一個合適的下一任皇上的最佳選擇。首先，到目前為止，他是十分尊重林國威這個舅舅的，遇到取捨不定的事情的時候，也會詢問他的意見，這讓他感到十分滿意。其次，雖然文翰好像看起來能文能武，謀略兵法說起來也頭頭是道，然而，那些只是表象。就好像是戰國時期的趙括，說起兵法來頭頭是道，真正付諸於實踐的時候就全軍覆沒了，而且，文翰雖然有靈氣，卻缺少了一種審時度勢的能力。最後，林國威是一步一步看着他長大的，清楚地知道他的優點是什麼，弱點又在哪裏，控制起來比較好掌控。

皇后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好了，語無倫次地說道：“多謝哥哥，我在這裏替文翰向你行大禮了。”她知道，自己哥哥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如今他開口了，就說明這件事情差不多成了。

林國威淡淡的笑了，雙贏的事情，他又怎麼會不做？

兩人相視一笑，雙雙退出了這片宮中禁地。園子裏靜悄悄的，好像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

皇宮的另一角，一個身穿月白色錦袍的男子匆匆走來，一路上不停地有宮女太監請安，他停都不停，淡淡的一揮手，徑直朝前去。俊美得如同雕刻般的五官，此刻，帶着些許的怒氣和不解，這個人，就是剛剛被賜婚的四王爺李文浩。

此刻，他着急地前來，就是想問一下，怎麼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被莫名其妙的賜婚了？天知道他出城了一趟，剛剛回到王府的時候，僕人們說恭喜的時候是多麼的震驚。

“兒臣參見父皇。”進了御書房，李文浩雙手抱拳，行禮道。

似乎料到了李文浩會來一樣，皇上沒有意外地說道：“坐吧。”

“你來找朕，是為了賜婚的事情吧？皇上直奔主題。

李文浩一愣，沒想到皇上會那麼直接，他正愁着應該怎麼開口呢，皇上倒先提了出來。

“父皇英明。兒臣只想知道，為什麼那麼沖忙，兒臣還沒有成親的打算。”

“沒有為什麼，只是覺得你到了娶妃的年紀了，當然要給你找一門好親事了。”皇上自然不會把真正的原因說給他聽，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李文浩當然不相信皇上的說辭，因為他到了娶妃的年紀，所以就下了聖旨，那麼他前面還有三位哥哥呢，怎麼不見皇上操心他們的親事。很顯然，皇上沒有對他說真話。

“可是，父皇，兒臣還沒有成家的打算呢，請父皇收回成命。”丞相府的小姐可是刁鑽任性出了名的，他實在是不喜歡。

他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人。當年元宵節，他被人販子拐走的時候，是那個女孩不顧性命地救了他，從那時起，他就決定要讓那個女孩做他的王妃。為此，他還把自己從不離身的玉佩送給了她，作為再相見的信物，可如今，父皇的賜婚……

“混賬！你當聖旨如同兒戲嗎？”皇上怒喝道。

李文浩不再說話，因為說了也沒用，皇上的話向來都是一言九鼎的。

再說下去，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讓父皇看得到自己的存在，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功虧一簣。

“兒臣在此謝過父皇。”自知爭執不過，李文浩只好妥協。

皇上緩和了語氣：“父皇也是為了你好，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感謝父皇的。”

皇上的眼中有一種複雜難言的東西，這一刻，李文浩鬼使神差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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