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業
?江明軒，民國五年出生在北方的小鎮。在他四歲那年，他的父親江世傑遇到了對他一見鍾情的人——陳縣長的侄女——陳茹小姐。江明軒母親馮桂芹知道后，沒有哭鬧也沒有怨恨，平靜的與江世傑離了婚，抱着江明軒回了娘家。江世傑也從此展開了他飛黃騰達的仕途，最後搬到了省城，與馮氏母子再無往來。
江明軒的外祖母是個開明的人，在他十六歲那年給了他兩個選擇:一、守着祖產娶妻生子；二、賣了祖產繼續讀書。外祖母提醒他，第一條路的未來是可預知的；第二條路的結果可能是一無所有。可他還是選擇了第二條。
民國二十九年，外祖母去世后，江明軒不放心母親一個人在家鄉生活，便把母親接到了北京。
江明軒在北京工作的收入不是很高，租住的四合院人員也比較複雜。馮氏住慣了家鄉自家的大院，在北京的小四合院中，出門與人共用一個庭院；在屋能聽到東廂罵兒子、西屋剁肉餡；還有那鄰裏間言語中的京腔京韻，都是她無法適應的。由於馮氏不習慣北京的生活，於是二十四歲的江明軒決定帶母親回家鄉開一家小小的診所。
為了行醫方便，江明軒還聘請了一位三十二歲的女護士劉雅潔小姐。劉護士是江明軒在北京工作時認識的同事。她工作認真，不苟言笑，當她聽說江明軒要回東北老家開診所時，就問江明軒需不需要助手，江明軒當然需要助手，尤其是她這種有工作經驗的女助手。
那時，出來工作的女子不多，上過正規學校，懂得專業醫學知識的女子更不多。據傳說劉護士也是位大戶人家的小姐，祖上也是在朝為官的。當年曾經就讀名校，也是一位思想進步的女青年。可是家中早早為她定了一位門當戶對的娃娃親，她為了擺脫舊式婚約的束縛，毅然離家出走。
當然如果她不是年長江明軒八歲，又是一位端莊、穩重並且從來沒有與人傳出過曖昧關係的女子，江明軒真要懷疑她願意同自己回家鄉工作，是因為欣賞自己的英俊瀟洒，玉樹臨風，想要以身相許呢。
劉護士肯到奉城這座小城來工作，她給江明軒的官方理由是，想換一個簡單的環境，安靜的生活。但據江明軒得到的小道消息，劉護士是為了遠離某位痴情的追求者——副院長。其實江明軒覺得副院長人不錯，不到四十歲，頗有家資，春風得意，事業有成，中年喪妻。醫院的女護士，女醫生，都愛有事沒事的去跟他聊幾句。可他就是痴心於劉雅潔小姐，弄得全院的未婚女性都對劉雅潔小姐懷有敵意。可劉小姐就像不知道一樣，對副院長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秋高氣爽的好時節，江明軒的診所正式開業了。診所是由他母親賣了祖宅和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購買的，診所一共三間，進門是女護士的接待室，東側做為江明軒的診室，西側做為病人的休息室。診所的後院，正房由江明軒和母親居住，東廂房劉護士居住，西側廂房做為廚房和餐廳。小院雖然不大卻被馮氏收拾得整潔有序，象模象樣。一日三餐由馮氏負責，雖然每天都是蘿蔔白菜，可他們三個人也吃得有滋有味。
診所初開，生意不是很好。江明軒每天無聊的翻翻報紙看看書。劉雅潔護士卻每天都認真的整理着診所的瓶瓶罐罐，醫療器械，從不懈怠，從沒有失落和抱怨的意識，江明軒倒是很佩服她的耐心。
午後，江明軒和平時一樣，看過日報之後，坐在椅子上，呆看着窗外悠悠的浮雲。他經常不改變姿勢的這樣呆看着，任時間緩緩流逝。
窗外有馬車的聲音，由遠及近。按常理應該是有馬車路過，可今天卻不同，那馬車好像停在了他們診所門口。不是好像，是真的停在了門口，而且車上的人，已經下了車，走進門來。江明軒聽到劉護士迎上去問好的聲音，進來的人，聽聲音是位中年男人，那男人好像是家裏有人病了，要接醫生上門看診之類的。
江明軒正在祈禱這是個好生意時，劉護士推門走了進來，“江醫生，外面客人家的小姐病了，想請您去家裏出診。”
“他家小姐是什麼病症？”
“他也說不太清楚，只是說小姐身體不適，吃不下東西，晚上睡不好。他家太太很着急，只要醫生您去看一下，出診費十塊，如果醫好了他家小姐，他家的太太會有重謝。”劉護士回道。
“既然是小姐病了，那劉護士你也收拾一下，我們倆一起出診吧。”
江明軒很興奮，十塊大洋夠他們幸福的生活一個月了。能隨便出十塊大洋診費的，應該是很有錢的大戶人家。他能找到他們這種小診所，一定是疑難雜症，大醫院治不了啦，有病亂投醫，或者是見不得光的病人，不想要外人知道，只能找個無名小足悄悄處理。
等等！吃不下東西，晚上睡不好，這多半是心病啊，不會是小姐懷春戀上什麼人了吧?!江明軒的心開始八卦。這種事，是個醫生就應該能看出來，怎麼會難治呢？怎麼會讓太太着急到，讓家人到處去請醫生的地步？能找到他這，這奉城的所有診所都應該被請過了吧。
不是江明軒妄自菲薄，是他的這個小診所才開張不到一個月，就診過的病人屈指可數，還都是些感冒發燒，或是吃壞肚子的病人，怎麼可能有病患為他慕名而來。
當然，無論什麼原因，只要肯出十塊大洋，江明軒都會毫不猶豫的出診。人的天性就是這樣吧，有時明明知道前面有個坑也要向前走，總以為自己是幸運的，能繞過那坑、躲過那坎，其實都是自欺欺人，只見利而不見害罷了。
帶上常用的藥劑，江明軒和劉護士出了門，抬頭看那馬車，是輛乾淨的雙輪馬車，由四根鐵柱支撐，頂棚和四周用的厚實的黑氈布。請他們的中年男人撩起車門帘，請江明軒和劉護士了上車。他坐在車前趕起馬車，輕快的車子就在路上急速地向前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