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各懷心思
屋內炭火燒的很旺,李林坐在一張黃色的小竹椅上,左手拿着一根黑色鐵鉗添加着塊碳。炭火映的他一張臉通紅,雖然沒有梳洗,可若仔細觀看,你會知道這絕對是一張精緻的面龐。可是誰會仔細看一個邋遢的人呢。
李林望着眼前的炭火不知在想些什麼,一雙清澈晶瑩的眼睛不時閃爍着紅光。微皺的眉頭顯示着他的心思並不平靜。
過去的事他總是不願意回憶,自從一年前他一劍刺殺燕翎羽便逃離出來。想想當日的一場惡戰,至今他都有些暗自僥倖。要知道燕翎羽號稱是燕家的天才,不足二十歲已經修鍊到後天境第三重‘歸元’境巔峰。
所修鍊的功法‘金燕訣’也是燕家頂級功法。同階修士死在他手上的已有數人。加上他的左右還有兩個同樣境界的高手。
當時若非情勢所逼他也不會出手,說實話這一戰是他最沒有把握的一次,以他的性格,他是不會如此衝動的,但是他不後悔。
蘇婉婷有着曼妙的身姿,溫存的言語,多變的聰明。李林自從離開家鄉踏上修真的道路,從未見過如此善解人意的女人。
修鍊從來就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認識了蘇婉婷以後,每每想起內心總會有絲絲甜蜜,這是一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情感。
修行的日子是多麼枯寂,尤其對於一個沒有任何來歷的散修。這其中的艱辛只有散修才能夠體會吧。蘇婉婷所帶給他的感覺,是他從未體會過的。
所以,當面對燕翎羽和另外兩個歸元境高手時,儘管他並沒有把握,可還是拔出了‘流雲’。
雖然斬殺了他們三人,自己也受了重傷。
半個月後,當他在城外一處洞穴修養時,還是被燕家人發現了,讓人想不到的是來人竟是一名先天強者。
李林逃了三天三夜,最後迫不得已自己只好逃入死亡沼澤之中,在沼澤之中忍受了吸血蚊蟲半個月的侵襲,他才敢慢慢的逃脫出來。後來的李林也經歷過無數次危險和死亡,可是唯獨這一次的經歷,李林始終沒有與任何人提起。他到底在沼澤之中經歷了怎樣的痛苦與折磨,也就成了一個謎。
自己是如何被發現的,他到現在也不知道,城外的洞府只有一個人知道,但是他不相信婉婷會出賣他,每次想到這,他都不讓自己再想下去。
先天強者是真正的修仙者,擁有不可思議的能力,也許有什麼秘術也未可知。
他逃出來后,馬上離開了洛北城,。如今自己最需要的是儘快突破先天境,踏入真正的修真路。
可是對於一屆散修,要想進階是如何的不易,如何突破先天境,中途有什麼危害,功法是否合適,這些對於修仙大族和門派來說不算什麼,但對於自己來說卻是步步為艱。
自己來到分水鎮,是因為他無意中得知,有人在分水鎮的附近山脈中得到了‘凝靈果’,這種果實是煉製‘破靈丹’的主葯。對於突破先天境有極大的幫助。
自然他是不可能煉製這種丹藥的,一者自己不會,再者若是讓別人煉製無疑於送羊入虎口,好在凝靈果即使直接服用也會極大的改善體制。
儘管他對如何得到凝靈果還無半點頭緒,可是他還是來到這裏,哪怕只有一點甚至沒有收穫。
他在後天歸元境已經修鍊到巔峰,這一年來他將全身真氣已修鍊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可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進入先天境。
李林在爐火旁思量着自己的想法。不多時,他搖了搖頭,明亮的眼睛閃爍着,甚至比爐火還亮。換了換身姿順手從懷中掏出一本黑皮書,約巴掌大小半指來厚,正面用古字寫着《真言寶鑒》四個大字。
此書不知何人所做,當初李林也是無意中在舊書市場中得到,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
可就是這樣一本並無人重視的書,改變了李林的想法,讓他踏上了一條修真的道路。
書中很是簡約分為上下兩篇,上篇都是一些論述分為九篇,名叫九論。下篇是一套修鍊功法名為《九元訣》。
九元訣共有九篇分別為:《胎元》,《精元》,《氣元》,《魂元》,《魄元》,《靈元》,《境元》,《神元》,《形元》。
書中《胎元》,《精元》,兩篇是後天境的修鍊功法,後面是適合先天以後的修鍊。
在書的最後一段,是用其它字體寫成,字跡潦草且歪歪扭扭,好似酒後之言。其上曰:“修為不足恃,外法不足言,唯其明九論者,萬法通明。故,不明其道者,不足與其論也。”
李林每每讀前篇九論之道,總是不以為然。他現在所關心的只是實力修為的問題,只有修為才能解決一切。
可惜,也許這位高人真的不屑於多言,雖然有《氣元決》對應着先天境的修鍊,可是卻沒有論述如何突破先天的具體方法。這讓李林很是苦惱,這些秘密的內容多是師承和家傳的秘訣,誰肯輕易吐露,何況對一個沒有半點勢力的後天境者。
李林看了一會書,又將他貼身收了起來,實際上這本書的內容他早已爛熟於心了。
起身走到窗前,輕輕打開窗門,一陣風雪透過窗欞打在了他的身上,這點寒冷對於一個歸元境者來說自然不算什麼,體內真氣自動運轉,一股暖流已遍佈全身。
這麼些年來他發現這《九元決》絕不是什麼普通功法,雖然修鍊特殊,但是他渾身真氣不但深厚無比,重要的是真氣精純異常,而且功法小成之後,竟然能夠自身運轉,實時精妙。要不是如此,僅憑藉他個人的資質和修鍊資源,不可能在短短的數年間站在後天境巔峰。
窗外已是黃昏,天地已被風雪籠統。李林望着漫天的風雪,不禁皺了皺眉頭,略顯稚氣的臉龐透漏出三分堅毅,眼眸深處不時有精光閃爍。
無論此行結局如何,自從他決定走上這條路,就不可能再回頭了。也許做凡人也挺好,可是他很快將這個想法去掉了,如果真的能做個凡人,誰會不願意的,也許這個世上根本不存在凡人。
一樓的廳堂中,六七張桌子都坐滿了人。廳堂四壁掛滿了燭台,中間放一個很大的炭盆,盆內炭火正旺。屋外雖已昏暗,寒風呼嘯,室內卻顯得明亮而溫馨。
王小路和夥計恭敬的站在一角,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來這麼多人,但是一個個氣度不凡,絕不是他能夠惹得起的。
李林在一張靠牆的桌椅上坐了下來,一路的風塵,他確實餓了。此時的他早已梳洗了一番,換了一身新的衣衫,明亮的眼睛,秀氣的五官看起來還算不錯,雖不是俊秀溢彩倒也不算難看。
長發仍然披在身後,用一根青布條隨意的束着。腰間的麻繩也換了一條黑色束帶,流雲劍仍被斜插在右邊腰間,腳上的飛鳳靴經過簡單的擦拭也是煥然一新。
雖然衣服修飾的有些不倫不類,但李林並不在乎。
桌上菜並不多,也沒什麼特色,不過酒倒是異常的苦辣。進入腹中立刻升起一股暖意,然後循着經脈遍佈全身,神奇的是此酒讓他暫時停止的真氣又緩緩運轉了起來。
“看來這座客棧老闆也非常人。”李林心中思量着,用眼光看了一下廳中人,共有五桌九個人。
兩個穿黑衣的漢子是一桌,胖而矮的只管大口吃肉喝酒全然無所顧忌他人的存在,高而瘦的卻眉頭微皺,只管喝酒好像有些心事。
緊接着的是一老一少兩人一桌,老的看起來很是慈祥,不時給小的夾菜。中間做的是一對俊美的青年男女,應該是一對情侶恩愛異常,彼此喂着飯,滿臉的蜜意。
靠窗坐着的是一個面目猙獰的疤面大漢,滿臉的胡茬顯得粗狂,其旁邊坐着一個嬌小的女孩,不時的給他斟酒,十分乖巧如同他的僕人一般。
李林看向最後一桌時,發現對方正冷眼看着自己,卻是適才要自己房間的高佻女子,顯然對方已經記恨上了自己了。
李林暗自苦笑一聲:“自己對於這些事情並不在意,他如今最苦惱的是找不到半點突破先天的方法。況且這些人雖然氣息內斂,可他如今精元訣早已大成,感覺是何等的敏銳,這些人除了那個嬌小的姑娘無一不是後天歸元境。自己怎麼會自找麻煩呢。他只是有些擔心這些人聚在一起是否和自己目的一致。”
“夥計,再給爺上一壇酒。”矮胖的黑衣男子喝聲道。王小路忙笑着道:“對不起客官,今天不巧酒是沒有了,要不與客官再上點菜。”
“放你娘的屁,怎麼,你當爺沒有錢嗎。快去。”
“客官,不是小人不去,是真的沒有了,一共就這麼幾壇全拿出來了。”王小路苦笑道。
“哼,你敢耍我。”說著話右手一掌向前推去,只見一個黑色大手似緩實急的向王小路奔去。王小路頓時感到一陣寒意罩體,讓他一時不能動彈,眼看手印向自己襲來,面上早已沒有了血色,往日的一些聰明雄心,也不知跑哪裏去了。
突然,他好似瞥見一道白練在自己眼前一晃,身上的寒意消失了。他顧不上看清是什麼情況,迅速的通過後門躥了出去。
“數年不見,胡姬兒道友的赤練神功倒是越發精進了,在下倒要請教一下。”矮胖漢子見自己的招式被破,冷然的望着高佻女子道,剛才出手的正是此女。
“小妹哪裏敢和屠二哥過招,只是如此美好的環境,若是有個死人躺在這裏豈非很煞風景,況且小妹剛喝了人家的美酒,若不出點力,良心豈非過不去,剛才即使小妹不出手,也自然有人會阻攔的,屠二哥又何必責怪小妹。”高佻女子說著話有意無意的朝着李林看了一眼。
雖說是細微的動作,但是在座的又豈是一般人,都不覺在李林身上打量了一下。
姓屠的漢子正欲說話,就被另一個沙啞的聲音打斷道:“胡丫頭說得不錯,可是煞風景的又不止一個人,現在的年輕人真不知道自重和影響,大廳廣眾之下親親我我不知羞恥,把我家小孫子都教壞了。”
“哼,潘大娘你這是說誰呢,我與凌哥哥相親怎麼礙着您老了,況且自己的孫子自己不好好管着,倒怨氣別人來了。是不是啊小弟弟。”紫杉裙子的女子看着正在睜大眼珠望着她的童子掩聲笑道,聲音酥脆嫵媚,任何男人都會為之心動的。
潘大娘看着自己的小孫子一臉饞涎,不禁生氣道:“不許再看,好的不學就知道學一些下流東西。”
童子見她生氣趕緊轉回了頭,只是眼珠亂轉,偷偷的向紫衫女子望去,如同一個好奇的孩子,模樣看起來很是可愛。不過如果你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的手很是厚實,一點也不象個小孩子。
潘大娘見童子這樣,像是真的生氣,身形猛然而起真氣外漏,身邊一根曲拐脫手而出,呼嘯着向紫杉女子襲來。紫杉女子似乎很是害怕,急忙將身子撲在凌公子懷裏。那凌公子動作也不慢幾乎在潘大娘出手的一瞬間,從腰間拔出一柄鋼骨扇,也向對方射去。
眼看兩件兵器就要碰撞在一起,可就差那麼一絲,兩件兵器竟然相錯而過,然後去勢不減的向前方飛去,只見凌公子和潘大娘分別閃躲,兩件兵器再次擊空。令人想不到的是兵器竟分別打向了李林和那名疤臉大漢。
李林雖然在喝酒,可是一直在注意身邊的事,這是他多年生存的習慣。眼見曲拐向自己猛然襲來,他內心瞬間明白,對方一開始就是瞄向了自己和那名疤面大漢。他雖然不想惹麻煩,可有時總是無可奈何。
他身形未動,左手撥動流雲,只見白光一閃,一下金屬撞擊的刺耳聲響起。曲拐便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向潘大娘飛去。李林看時發現那柄鋼骨扇也和曲拐一般向凌公子射來。
潘大娘急忙用手去接曲拐,卻發現一股大力從上面傳來,使得他真氣動蕩,氣血沸騰,她急忙後退身形,極力壓制翻滾的氣血。等到她身形停下來時,臉上泛起一陣不自然的紅色,顯然吃了一個暗虧。
潘大娘內心震驚,雖然自己並未出全力,可是對方也僅僅是信手一下,不但將自己兵器擊回,還讓自己吃了大虧。自己與對方的實力差距竟如此之大,此時再看李林時不禁有些駭然,對方要取自己的性命豈非很是容易。
凌公子也是臉色大變,急忙推開懷裏的女人,凌空彈起竟不敢去接自己的兵器。“嘭”的一聲鋼骨扇擊中對面石牆之上,儼然已嵌入一半之多。凌公子輕輕落地,望着自己的兵器面色難看。他在此扇上浸淫多年,如今連接都不敢接實是沒有面子,冷眼看了一眼疤面大漢,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再次出手。
疤面漢子仍在喝酒,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一般。凌公子和潘大娘各自平復一下自己的氣血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大廳之內一時平靜了起來,眾人看似仍在吃飯可是內心並不平靜,各懷主意。
矮胖的漢子臉上冷笑,顯然樂於看到他二人吃虧。不過,瘦高的漢子猛喝了一口酒,眉頭皺的更緊了。
紫杉女子和凌公子也不再調情,各自吃着很是規矩。可愛的童子也不再偷窺埋,着頭吃飯,如同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潘大娘陰沉着臉只顧喝酒。高佻的胡姓姑娘面帶微笑,從容的自斟自酌,看似未將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一雙美目不時的在李林身上掃過,顯然李林的出手也給了她一個警示。
李林一一仔細望了一眼大廳之人,既然他已經出手就不會再掉以輕心。從這些人的交談中可以知道,廳中除了疤面大漢與自己之外應該都相互認識,不知道因為什麼事聚集在了店裏,恐怕和客棧的老闆有些關係。自己孤身一人不得不多加小心。
自己剛才一擊用了三分功力,對方能夠接下來也不是平常之輩。至於疤面大漢更是深不可測。
其實潘大娘的想法並不全對,李林固然未盡全力,但若說取她性命也並不是那麼容易。這就要說一下李林的劍法,其實李林對於劍法並沒有過多的研究,因為任何一套武技都是和相應的功法相對應,否者很難發揮出相應的威力,甚至還會起相反的作用。而一部高級的功法不論是世家還是門派都會密而寶之,豈會輕易泄露。
所以,李林踏入修鍊以來,雖搜羅了不少功法武技,多是註釋簡陋甚至言不當其實。精元訣後篇也記述了武技,但只有寥寥數筆,真不知當初創造此訣的主人是如何想的。也許他真的視武技爭鬥為細枝末節,亦或者此人天賦異柄,根本不願過多敘述。
李林剛才一擊看似平淡無奇,其實正是精元訣威力所在。精元訣云:“凡劍者,銳氣也!
持之者,其劍未發,其勢已成。雖未斷於外其內已先通。故可於身竅之處凝練劍元,臨敵之時驟發於外,無堅不摧。凝元之道當先識竅之所在,寧守為一......”
所以,李林的劍法實際上只有一招,威力大小但憑劍元威力。如今他身上凡是感受到的竅穴都被他磨練而成,若是全力一擊就是先天境者也要暫避鋒芒,這也是他能從燕家的追殺者手中逃跑的原因之一。
但是,這種攻擊招式單一且耗費真氣極大,以他如今的修為全力之下也最多三次。
所以,若是有人知道他的虛實,避實就虛恐怕李林也無可奈何。好在到如今還沒有人知道,因為見識過此劍威力的人都已經死掉了。這並非說李林是嗜殺之輩,只是踏入這條路的人,豈非都在面臨著殺與被殺的境遇。
“相信經過剛才一擊,他們也不會輕易找自己的麻煩,等自己找到凝靈果馬上離開這裏。”李林在心中盤算着,絲毫不在意客廳中壓抑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