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藍玉夫抓抓頭,尷尬一笑:「我是個光棍,也不懂得什麼憐香惜玉、花前月下的事,還真不明白大人的感覺呢!」

「離川曾被稱為死川,死與離,都不是好詞,可對我來說……」他再度望向川面,深深地吸了一口帶着水氣的空氣,「離川是生命之川,它將秋心帶了回來,她讓秋心改變了我的生命……」

藍玉夫更加尷尬了,「大人,你這些話真該等回去后同夫人說的,怎麼跟我說起來了呢?」

韓墨樓爽朗一笑,「也是,走,咱們回營火那。」說完,兩人才轉身,忽然聽見快速的腳步聲靠近。

兩人提高警覺,就見黑暗裏突然有十數人現身。

「誰?」韓墨樓冷喝一聲。

那些人黑衣蒙面,只露出兩顆眼睛,在幽微的月色下,可以看出那些眼睛迸射出殺機。

黑衣人沒有回應,持着刀劍便殺了過來,韓墨樓跟藍玉夫手上沒有任何兵器,只能赤手空拳迎戰。

同時,營火那邊也岀現了十數名黑衣人,在火堆邊取暖的弟兄們警覺地躍起,抄起兵器迎擊,一場將近五十人的混戰,就在黑夜裏展開。

交手之際,韓墨樓跟藍玉夫都驚覺到這群人並非尋常盜匪,而是訓練有素的高手,對方的人數多於他們,而且武功高強、殺氣騰騰。

相較之下,韓墨樓這邊除了他跟藍玉夫及幾名武館弟兄有紮實的底子,加上十名左右的官兵都是先前的衙役,可他們經過訓練后雖然比從前精實些,跟這些黑衣人一比還是立刻屈居下風。

沒多久,有人受傷,甚至倒地不起。

韓墨樓跟藍玉夫已奪了對手的刀,奮勇對抗,月色下,刀光劍影,晃得人眼花。

鐵器交擊,鏗鏗鏘鏘,尖銳的聲音劃破了黑夜的靜寂。

此時,藍玉夫遭到暗算,中刀倒地,一黑衣人持刀靠近,眼中的殺氣猶如利刃般。

那黑衣人要置藍玉夫於死地!韓墨樓見狀,一腳踢開跟自己纏鬥的黑衣人,飛身奔向藍玉夫,一劍擋住黑衣人砍下來的刀,再一個用力將之震開。

轉身,他一手拉起藍玉夫,正要將受傷的藍玉夫往安全處帶,可此時,另一名黑衣人從他的視線死角之處竄出,手中長劍刺向了他。

眼睜睜看着那劍尖自韓墨樓左胸穿岀,鮮血瞬間噴涌,藍玉夫頓時發岀驚叫聲。

「大人!」藍玉夫顧不得自己的傷,奮勇撞開那黑衣人。

可在同時,韓墨樓已搖搖晃晃的拖着身子往前走去。

「大人!」藍玉夫想去拉他,卻分身乏術,只能不斷地出聲喊他。

韓墨樓感覺到身體的溫度正急速流失,他聽不見聲音,腦海里只浮現了顧秋心的身影,還有她的一顰一笑……

「我等你回來。」

「秋……」就快到家了,她在等着他。

「大人!」藍玉夫見他朝着川邊走去,整個人幾乎快消失在夜色里,急了。

再轉頭一看,弟兄們能站着戰鬥的只剩一半,死亡的陰影已籠罩着他們。

他孤身一人,上無父母,下無妻兒,他一點兒都不怕死,可韓墨樓不能死,虞縣需要他,他的母親跟妻子還等着他……

韓墨樓是為了他才受傷,他拚死也要保住韓墨樓的命。

轉身,藍玉夫猶如狂獸般沖向那些黑衣人,準備與他們殊死一戰,就算是垂死的老狗,也是能狠狠咬人一口的。

現在,他就要狠狠的咬住他們。

「啊——」他大吼着,然後沖向敵人。

這時,幽微月光下突然又出現了幾十道人影。藍玉夫心想這必定是黑衣人的同夥,暗叫不妙。

可在那些人殺過來時,卻是對黑衣人展開凌厲的攻勢,藍玉夫、得勝及負傷的弟兄們都傻住了,驚疑地看着一票陌生人加入戰局。

兩方廝殺,他們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

「藍捕快,大人呢?」得勝驚覺沒見到韓墨樓的身影,急問,「他剛才不是跟你一起?」

「啊,大人!」藍玉夫猛地轉身,強忍着痛楚往川邊奔去,「大人他……」

可他跑至川邊,腦袋卻一片空白。

「大人?大人,你在哪裏?」這是剛才韓墨樓離開的方向,可此時已不見他的蹤影。

「大人在哪?在哪?」得勝激動地抓着他,搖晃着他的身體。

受了傷的藍玉夫身子一癱,兩腿乏力,不支跪倒。

望着離川,他的胸口一陣顫抖,「大人,那些話,你要自己跟夫人說啊!大人……」說著,他再也無法堅強,流下了男兒淚。

顧秋心從睡夢中驚醒,全身冒着冷汗,胸口一陣緊縮,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自她身體深處不斷地外溢。

她記不得剛才夢見了什麼,只記得很可怕、很悲傷。

看着身邊空着的位置,她不自覺地伸手去觸碰,不知為何,竟有一點點的溫度。

韓墨樓雖然錯過了年節,但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這是她在韓家的第一個年,卻因為他不在,莫名地感到失落。

她好想他,她從來不曾如此思念着一個人,思念到……害怕。

顧秋心起身抓了件披風,往房處走去,她站在廊道上,沉默地看着靜謐的院落。這曉陽院本就只有三五個人,可不知為何,少了韓墨樓竟讓她覺得空虛。

「夫人?」巡夜的心硯見她一個人深更半夜還站在廊上,不覺一驚,立刻走了過來,「怎麼了?」

主子出門前千叮萬囑要他好生侍候着夫人,不得有一絲懈怠,這段時間,他都待在曉陽院,隨時注意着夫人的需要。

「心硯,我……」她望着心硯,眼底有着恐慌及害怕,「作了惡夢。」

「什麼惡夢?」心硯問。

「記不得,只是覺得很可怕……」

心硯輕鬆一笑,「許是大人不在,夫人才會作惡夢吧!待大人回來,夫人就什麼惡夢都不會有了。」

聽着他的話,顧秋心無奈一笑。

或許是吧?可能他不在,她便缺乏了安全感。

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柔弱呢?她的安全感從來不需要靠別人給予,怎麼如今卻……一定是因為她已經太愛他、太需要他了。

「天寒地凍,夫人還是趕緊回屋裏吧!」心硯笑着勸道:「要是夫人染了風寒,大人回來可是會罰小的。」

顧秋心望着他,莞爾一笑,「你也早點去歇下吧!」

「我巡完夜就去歇着了,夫人不必掛心。」心硯說著,幫她推開了房門。

顧秋心走進屋裏,關上房門,腳步莫名沉重地走進寢房,重新躺上床。

清晨醒來,小節給她備了溫熱的水洗漱,更衣后她便前往秀水居陪婆婆共進早膳。

用完早膳,她立刻前往暖暖窩。

一到,孩子們便問着韓奶奶的事,「夫人,韓奶奶呢?」

「韓奶奶今兒身體微恙,我讓她在府里休息了。」今天早上吃飯時,婆婆就表示有點頭痛,於是她便要婆婆在府里休養一日,好生歇着。

孩子們一臉失望,「韓奶奶說今天要給我們做糖霜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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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夫人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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