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出痘
中元節當晚邀月宮鬧鬼這件事在第二天立刻傳遍了六宮。雖然大家明面上都不敢說,但私底下都偷偷議論說怕是無雙皇后死的冤屈,所以才在中元節顯靈。又說這一事發生都是由於月妃在欽安殿不敬鬼神所致,因此太后大怒,看在未出世皇子的面上,勒令月妃閉宮反省,非詔不得出。
除了出事的邀月宮,中元節當晚青鸞宮也不清凈。謝婉茹原本就生氣,中元鬼節,按照初一十五帝后同寢的規矩,她是皇貴妃准皇后,再加上又生育皇長子,皇帝自然是要歇在她處的,沒想到卻被截胡。邀月宮鬧起來后,她本想去乾元殿親自寬慰皇帝卻被皇帝給拒了回來。
回到宮中的謝婉茹卻被自己寢殿卧榻上的一張巨大的血手掌布條給嚇了一跳,上面還書着幾個大字“還我命來!”
謝婉茹被嚇得一激靈,差點癱在地上。身邊的大宮女新柔也是嚇得面色慘白不敢說話,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說:“皇貴妃娘娘,皇長子殿下那邊……咱們要不要去看一看?”
“對,暉兒,暉兒……”謝婉茹掛在新柔的身上,掙扎的去偏殿看自己的兒子。偏殿裏乳娘帶着皇長子正在床上睡着,謝婉茹幾次三番的小心翼翼的檢查完孩子和偏殿的一切,發現並無異樣才放心回到自己的寢殿。
新柔很快的處理了那張帶血的布條服侍她睡下。她驚魂未定的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那個沾血的手掌印和文字。謝婉茹昏昏沉沉的睡着,夢中出現了各種熟悉的臉,甚至還有李雲卿的臉。夢中的李雲卿獰笑着舉着刀向她刺來……“啊!!!不!!!”謝婉茹嚇得驚醒過來,在外面守夜的新柔趕忙進來,按着她的要求又是點亮所有的蠟燭,又是緊閉窗子,一陣折騰之後就已經寅時三刻了,便掙扎着起來給太后請安……
一到了太後宮中才知道太后狠狠的責罰了月妃,心中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
很快,熙平帝中元節當夜因身體不適導致第二日無法上朝的消息和皇貴妃宮中發現帶血布條的事兒迅速在宮中和京城傳揚開來,雖然那些女眷們雖然不敢明着說宮裏鬧鬼,但是背地裏都這麼偷偷議論着。
接下來的幾天,雖然雲天灃堅持上朝,可是眼底的烏青和慘白的面色依舊向眾人們昭示着他的虛弱和不適。
御書房
“陛下,”御龍衛的首領出現在面前,跪下道,“臣查過邀月宮的大宮女薛燕並沒有什麼問題,當夜也沒有什麼生人出入。”御龍衛的首領斬釘截鐵的說道。
在他看來這個結果是必然的,畢竟御龍衛的暗衛是跟着皇帝的。皇帝走到哪,他們就跟到哪。自從暗影閣全軍覆沒之後,他們自覺是大衍暗衛第一組織,沒有人可以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逃脫。可是他們完全沒想起之前那個滅了閻王閣還栽贓到他們頭上的這件事。
雲天灃煩躁的揮了揮手示意跪在下頭的人起身,又壓着怒氣問道:“朕聽聞皇貴妃的青鸞宮裏也出現了血布條,你可查過?”
御龍衛首領趕忙低下頭頂着雲天灃的利劍一般的眼神,直覺得自己的頭皮發麻,半晌才說道:“稟陛下,屬下等都細細的查過了,暫無頭緒。”
“啪!”雲天灃將手邊的端硯直接砸向下方的御龍衛首領,怒吼道:“無用!廢物!朕養你們是吃白飯的嗎?!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陛下息怒,”下方立着的人連忙“撲通”一聲重重的跪下,冒着冷汗連連叩頭道,“陛下恕罪,屬下無能,屬下定當全力追查。”說完便消失在御書房內。
“陛下,”三寶急匆匆的進來稟報,“皇貴妃娘娘宮裏來報,說是皇長子不好了。”
“什麼?”雲天灃大驚。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可以說是異常重視:“皇貴妃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遇到事完全亂了分寸!這都不懂怎麼處理嗎?”雲天灃聽得更是怒火中燒,“傳太醫沒有!!!讓太醫院的幾位國手都去會診啊!還愣着幹嘛?!”
“已經會診兩天了,可是毫無進展。皇長子的情況實在是不好,皇貴妃娘娘急了,想請陛下下旨讓薛太醫親自為皇長子看診。”三寶一邊說一邊偷偷擦着額頭上的汗。這連着幾日陛下不往後宮去獨自一人歇在乾元殿,因為邀月宮的事,陛下的心情一直很差,動不動就發脾氣,身邊的徒弟都被罰過板子,就連自己都吃了好幾次的瓜落。
雲天灃想起來,邀月宮閉宮反省,但是赫連玥懷有他的骨肉是由薛太醫親自照顧的。“她是皇貴妃,位同副后,下個旨意讓薛太醫看診不就行了嗎?”雲天灃惱怒道。
“陛下,皇貴妃娘娘是下過旨意,可是月妃娘娘說皇長子是皇子,她腹中的孩子也是皇子……”三寶戰戰兢兢的回話,生怕雲天灃一個杯子就砸過來。
果不其然,雲天灃聽到這話之後,抓起手邊的杯子就往三寶身上砸去。他自覺赫連玥做的過分了些,雖然他這一段時間一直很寵着她,但那畢竟她只是一個和親的工具而已。甚至他都想好了只要太醫確定是個皇子,他就會讓那個孩子不動聲色的讓孩子化為一灘血水,女兒的話就留下來嬌養長大。或許是他太過於寵愛赫連玥了,只是沒想到她的氣焰如此囂張。
雲天灃強壓自己的心頭怒火,冷聲說道:“三寶,傳朕口諭太醫院傳薛太醫即日起前往青鸞宮協同太醫院眾位太醫一同照顧皇長子直至皇長子痊癒,若有閃失就讓太醫院上下提頭來見!”雲天灃頓了頓繼續道,“另外傳旨邀月宮,月妃任性妄為,不分尊卑,降為嬪,為保腹中龍胎安全,一應禮遇不變,讓太醫院周太醫看顧她的龍胎。”
說著雲天灃又揚聲道:“來人,擺駕青鸞宮。”
三寶聽后先趕往太醫院宣薛周二位太醫,再隨周太醫前往邀月宮宣讀了降位旨意,不顧赫連玥的哭鬧就又直接趕往青鸞宮陪伴皇帝。
青鸞宮
此時的青鸞宮的偏殿早已亂成一團,皇貴妃謝婉茹靠在大宮女新柔的身上低聲的抽泣着,正在偏殿內坐陣的陳太后也是愁眉不展。本就心煩的她冷聲呵斥道:“皇貴妃你這樣哭哭啼啼的是做給誰看?!太醫們不是已經在救治了嗎?來人,將皇貴妃扶回主殿,別擾亂太醫們會診。”
“皇上駕到!”宮外的太監高聲唱道,除了太后以外青鸞宮裏的人全都呼啦啦的跪下了。雲天灃沒有心情在意這些,直奔太后所在的偏殿。
“兒臣……”雲天灃正準備行禮,陳太后趕忙阻止了他。雲天灃轉身看了跪在下方的太醫們,沉聲道:“說,皇長子究竟是什麼情況?”
太醫們低着頭互相望了一眼,半晌,太醫院院判李太醫顫顫巍巍的回道:“皇上,太後娘娘,臣以為,臣以為,皇長子兩日來高熱不退,身上出現紅疹及未破的膿包,怕是見喜了……”
“什麼?!!!”陳太后和雲天灃齊齊失聲驚叫出來,還未來得及走出偏殿的皇貴妃謝婉茹一聽見院判如是說,直接雙眼一翻暈了過去,宮女們顧不得遵守禮儀又是一團慌亂。眼下雲天灃和陳太后也顧不上追究這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陳太后看了看雲天灃后略微顫抖的問道:“李太醫,你的意思是?皇長子他……”
“皇上,太后,臣等以為,皇長子所得乃疥瘡,瘡膿破裂之後膿水所流之處均會引發膿瘡,且此病是會過人的……皇長子的乳母和皇長子均已經沾染,為了龍體安危,請陛下下旨將皇長子移居別宮調養。”
“李院判此言差矣,皇長子所犯之病並非疥瘡。”此時已從青鸞宮偏殿東耳房出來的薛太醫聽見李太醫的稟告后直接出言打斷了他。
“薛太醫你這是質疑本官的判斷了?!”薛然的話一出,在場的不論是太醫還是皇上都驚呆了,特別是太醫們,對他這個才入宮不久年紀輕輕的太醫院副院判一點都不服氣,平日裏就沒給什麼好眼色,更別說此時了。
薛然絲毫未見任何不快之色,俯身回道:“陛下,太後娘娘,臣方才先去皇長子乳母所居之所看過。皇長子有兩位乳母,其中一位連氏身體康健,只是略微有些風寒,微臣詢問過連氏,連氏說自己因這幾日風寒再服藥,故而已經有三四日未餵養皇長子了。近幾日都是另一位乳母林氏在餵養皇長子。另一位乳母林氏卻已發病不假,但除了林氏和皇長子青鸞宮和整個宮裏並無其他人染病,連同與林氏一同所居的連氏都未發病,如何能斷定是疥瘡?若是疥瘡,但凡是有接觸必然大面積爆發,怎可能偌大的宮裏只有二人染病?”
薛然的話讓眾位太醫啞口無言,一時之間找不到話語反駁。薛然也絲毫不在意太醫們的態度,依然對着皇上太后說道:“陛下,太後娘娘,臣去看過了皇長子的乳娘,問清了她的飲食。發現她發膿瘡源於她的吃食中有一種菇類,多用於湯類提鮮的,但是醫術古籍中記載此類菇略微含有毒性,烹調煮熟后毒性可去除。大部分人吃了不會有反應,會覺得味道鮮美,只有極少部分胃寒氣虛者吃後會引發微毒敏感現象,就如乳娘一般發癢起膿包,若撓破自然帶毒性的膿水自然是會流的到處都是,其他完好無損的皮膚沾到膿水自然也就感染了。皇長子年幼較為體弱,由於喝了乳娘的乳汁,自然也就沾染上了膿瘡。”
“如若果真依薛太醫所言,此病當真不會過人?”陳太后出聲問道,“皇帝的龍體最為緊要,若是……”
“回太後娘娘,此病並不會通過空氣,咳嗽,唾沫等過人,但是膿水破裂若是直接碰觸,還是會引發的。”
“那依薛太醫所言,該如何處置。”
“太後娘娘,臣以為為了避免此事再次發生,不如將這種菇類不再作為日常宮中的配菜食用。”
“薛然,朕的口諭你已經聽到了,如若皇長子有任何閃失……”
“那臣這顆腦袋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