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中原鬧鬼(二)
當晚鬧起來的並不是只有棠梨居,還有王府的花園。據說兩個小廝巡邏花園時不僅隱隱約約的聽着像是有誰在哭泣的聲音。接着二人又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回頭去看見有一個白色的身影披着長發飄過,速度極快,嚇得兩個巡夜的小廝丟了燈籠屁滾尿流的爬回值房處。
第二日一早,王府的下人們議論紛紛,說著棠梨居和王府花園鬧鬼的事情。個個談鬼色變:
“真的,昨晚縣主嚇得在屋裏大喊大叫,說是紅芍尋仇來了。”
“紅芍?”一個丫鬟疑惑道:“那不是原先棠梨居的三等洒掃丫頭嘛,不是幾年前說得了絞腸痧死的嗎?”
“什麼絞腸痧!”另一個年紀較長的丫鬟低聲說道,“我聽說紅芍是被大小姐,不,縣主活活捅死的!”
“什麼?!”眾人倒吸一口冷氣,“不是都說縣主心地最為柔善嗎?往日裏待人都是客客氣氣的,說話聲音也是柔聲細語的,怎麼會是縣主捅死的呢?!”
那個年長的丫鬟幽幽的嘆了口氣低聲說道:“我表兄在做護院,紅芍屍體從邊西角門拉出去的時候都正往下滴着血呢,怎麼可能是絞腸痧死的?!”那場景,年長的丫鬟想起來至今都還覺得毛骨悚然。
“誒誒誒,別說了,趕緊幹活,”一個年輕的嬤嬤過來說道,“今日是中元,闔府都要誦經超度,是有大法事的,你們還在這聊天,出了差錯仔細你們的皮!”眾人聽后趕忙散開各自忙碌。
“郡主,外面都傳瘋了。”南陵茉一早起來梳洗完畢,正整理衣服準備前往榮錦堂給江老太君請安,並且一起去祠堂給祖宗誦經祈福,就聽見梅倩急匆匆的跑進來喘着氣說道。
“怎麼了?”南陵茉面上不動聲色的問道。
“聽下人們說,昨晚鬧鬼了!”梅倩深色並茂的將她聽到的事情一一轉述給南陵茉聽。
“昨日哥哥還說了,‘子不語怪力亂神之事’,祖母忌諱着呢,你聽聽就算了,出了這間屋子就別亂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說完便帶着四個梅去了榮錦堂。
南陵茉剛進入榮錦堂的院子,就聽見金嬤嬤嚴厲的聲音說道:“一大早就嚼什麼舌根,如果你們的話都在舌頭底下蹲不住了,那麼老婆子我不介意幫你們保管你們的舌頭!”
南陵茉頓了頓腳步,回頭看了看跟在身後的梅倩,梅倩趕忙低下頭不敢說話。聽金嬤嬤的意思是再說下去就要割舌頭了。
“祖母,茉兒來給您請安了。”南陵茉進屋后先給江老太君請安,又給早已到的江側妃母女和趙氏母女行了個半禮。
“好孩子趕緊坐下,等幾個哥兒都到了,咱們就一起用膳。”
“郡主昨晚可睡得好?”趙氏故意關心道,“昨晚妾身都睡下了,後來音隱約聽見東院這邊吵吵鬧鬧的,可是有什麼事?”
“勞二嬸動問,侄女睡的早,不曾聽見什麼。”南陵茉笑答,“早上也未聽見貼身侍女們來說發生了什麼事,想來也是不要緊的瑣事,不值得一提。”
江老太君如何看不出趙氏故意說著讓自己不高興的話題,直接岔開道:“老二媳婦,西院那邊老身一應交給你打理,不知你可都按照現如今京中的習俗都準備好了?你這幾年都不在京中過節,有些變化是不知道的,可是一點都錯不得。不如桂嬤嬤跟着你去看看吧!如果來不及用膳的話那就直接在西院用了,時間到了就直接去祠堂。”
趙氏用指甲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心,費了半天勁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母親,是兒媳的不是,忘記事先請教了。如此,就勞煩桂嬤嬤了。”
鎮南王府的人開始祭祀的同時,宮裏也開始了法事。
赫連玥是最不耐煩這些東西的,一來北戎沒有這些所謂的七節八律,每年就是年初和年中跳個祭祀舞祭祀一下,也不用這樣拚命的磕頭跪經苦不堪言;二來她本身對大衍國也沒什麼感情,甚至還排斥大衍國。因此她在磕頭跪經時哼哼唧唧百般不適,總是弄出點異樣讓雲天灃注意她。
“娘娘,娘娘,你怎麼了?”薛燕在身邊焦急的輕呼道。只見月妃先前還在各種哼唧,此時卻突然昏了過去,嚇壞了她身邊的大宮女薛燕。
“又怎麼了這是?”陳太后聽見了聲音頗為不滿,她拉長聲音不滿的說道:“月妃已經嫁到我們大衍了,就是我們大衍的媳婦,就應該遵守我們大衍的規矩!一個跪經都受不了,還做什麼我們大衍國的妃子。”陳太后想都不想就一臉嫌棄的抱怨着月妃。之前的各種事情已經讓她很不滿了,無奈皇帝像變了個性子一樣根本不聽她的,將月妃護的很緊,日日都歇在邀月宮,讓她罰也不是,不罰也不是……
“陛下,娘娘似乎是有了身孕,但是因為月份尚淺,奴婢今早給娘娘把脈時並不確定。”薛燕跪在邊上低頭回稟道。
雲天灃大喜過望:“哈哈哈哈,真是祖宗顯靈,祖宗保佑啊!”皇貴妃謝婉茹生的皇長子也快一歲了,卻一直病病歪歪的,還不如七個月的嬰兒可愛。雲天灃也一直希望又個健康的孩子。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給了南陵茉知道。她心裏冷笑道:“雲天灃,當初我跟着你東奔西走,為了你的登基大業,丟了我們的孩子,而你,卻一心在謝婉茹身上,你這樣的人怎麼配有孩子呢?!”
夜裏,南陵茉換上夜行衣,對着空氣說道:“木易,把本郡主帶進宮你可有方法不被發覺?”
“有,”木易剪短的說道。
雖然南陵茉的輕功不差,躲過一般王府暗衛都沒問題,但是皇宮大內高手雲集,南陵茉要想躲過他們的眼睛就沒那麼容易了。在不想暴露華觴樓煞月閣的前提下,所以她只能求助木易。
於是二人迅速的離開王府,溜進了皇宮。
邀月宮裏因為赫連玥被疑似發現懷孕,滿宮都興高采烈的。連陳太后也把對赫連玥的不滿都給拋諸腦後,一個勁的叮囑她懷孕要注意什麼注意什麼,鬧哄哄的好一陣方才散去。雲天灃則留下來陪着赫連玥歇息。
南陵茉跟着木易很快的就混進了邀月宮,因為是後宮,木易只能躲在陰暗處。南陵茉悄悄找到薛燕,出示了象徵煞月閣閣主的玉佩,薛燕看見正要跪下,南陵茉按住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頭,低聲問道:“你放消息說雲天灃近日都陪着赫連玥,眼下什麼情況?”
“都已經歇下了,屬下在安息香里加了些東西,眼下他們都睡著了。”
“那就好。”南陵茉點了點頭,迅速的給自己畫了一個妝容,把自己和前世的李雲卿弄得十分相似。
南陵茉望着床上兩個交頸而眠的兩個人,拿出一白瓷瓶兒在雲天灃的鼻子底下熏了熏,輕輕的按着前世剛和雲天灃成親時叫着雲天灃:“灃郎,灃郎。”
雲天灃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發現眼前站着的人似乎是李雲卿。他一個激靈嚇得想大聲叫:“來人,”卻發現自己怎樣都開不了口,而他驚恐的發現自己不僅口不能言,而且連身體都無法動彈。
他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南陵茉走上前,內心驚恐萬分,簡直要崩潰,嘴裏發出“呵……呵”的聲音。雲天灃他想躲,可是他不知道該往哪躲,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李雲卿”一步步的舉着手中的匕首走向他。
就在那匕首捅向雲天灃的那一剎那,“李雲卿”停住了手,說道:“灃郎,你知不知道,心被活生生挖出來的痛苦?臣妾在冰地下沒有心,臣妾覺得好冷啊!灃郎,祖父和父親都在等着你呢,還有我們那個未出生的孩子也在等着你一起團圓呢!”
“灃郎,灃郎,祖父說他是冤枉的,灃郎,我們鎮國公府滿門死的太冤了,你快來,閻王爺正等着你呢!”說著“李雲卿”就要拉着他的手。
“不,朕不去!!!”雲天灃突然掙扎的用盡全身力氣嚷出來。南陵茉飛快的消失在了邀月宮。
雲天灃發現自己喊了出來,手腳也能動了,立馬坐了起來喊道:“來人,來人!”在門外的薛燕和當值的小太監趕忙衝進來,連忙跪下道:“陛下,不知有什麼吩咐?”
“你們,剛剛都發現有什麼人進來沒有?!”雲天灃臉色鐵青的說道。
“沒有啊,奴婢們都在外頭後者呢,根本什麼人都沒有啊!”二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說道。
“廢物!沒用!”雲天灃大發雷霆,把手中的杯子摔到地上。赫連玥此時也醒了過來,嬌媚的說道:“陛下,怎麼了?”若是平時,雲天灃一聽着酥麻的聲音就早就浴火焚身恨不得把赫連玥壓在身下,可是今天他卻沒有心情搭理赫連玥,滿腦子都是剛剛見鬼的事兒,立刻翻身下床離開了邀月宮回了自己的乾元宮。
雲天灃躺在床上,輾轉反覆,直到天蒙蒙亮時才睡着。夢中全是李雲卿還有鎮國公府抄家時的情形,一身虛汗。天亮時眼下的烏青嚇得三寶面色都變了,直嚷嚷着要請太醫。雲天灃確實也是頭暈腦脹,根本無法專註的上朝,便也讓三寶一邊去太醫院請太醫,一邊上朝傳旨說今日不上朝。
“母后您怎麼來了?”雲天灃靠在床上,李太醫剛給他把完脈,說了句:“給太后請安。”而後又對着二人說:“陛下無礙,年富力強,就是晚上沒休息好。好好調養幾日就完全恢復了。”
陳太后聽後點了點頭,就讓太醫下去開藥了。此時寢殿內並無外人,雲天灃才神情肅穆的說道:“母后,孩兒昨晚見到雲卿了。她……”雲天灃壓低聲音將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講給了陳太后,陳太后心下一驚說道:“這……怎麼可能呢!”
“母后,你說她是不是回來尋仇了?!”
“不會的不會的,皇兒你別多心,想必是昨日被打斷了跪經才有的此事。你別擔心,母后立刻安排下去,不過皇兒,此事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知曉。”雲天灃也知若是此事傳出去,真是成了大笑話,那麼剛穩定下來的局勢又會發生動蕩。
“御龍衛,去查!”太後走后,已經冷靜下來的雲天灃覺察出整件事的不對勁,細想着這些事肯定是故意有人裝神弄鬼,“給朕留活口,朕要親自審問!還有派人徹查一下邀月宮熏香和那個大宮女薛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