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怒
老太太再度捻動起佛珠來，思索了一下才說道：“不妥當，芙蓉確實穩重周全，性子悶不愛說話，可也沒什麼大主意，楊家畢竟是個大族，芙蓉的性子去了玩不轉。”
她微微搖了搖頭，似乎是在思索誰去才合適。牆角的香爐裊裊的燃起檀香，香煙裊裊。
“這一時半會也不着急，大小姐怕是等急了，不如奴婢去交大小姐進門來，您囑咐兩句？”
牡丹適時從背後走了出來，笑語嫣嫣。
老太太突然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牡丹一番，這才微笑點頭，“不如你去吧。”
“啊，奴婢去了您身邊怎麼辦呢？”
牡丹眨了下眼，微微有些愣住了。
“我想了你去合適，新夫人進門肚裏就揣了一個，怕是一會半會也拿不住脾氣，還是得看。
雖然說是我娘家的孩子，可到底這麼多年了，什麼性情也摸不準了，能在外面養那麼多年也不是個好的。
要不是她肚裏有塊肉，你當我真願意呢，不過是忍着噁心退讓一步，兒大不由娘啊。”
老太太出身商戶規矩有點稀鬆，但也沒有到認同外室的地步，奈何這個娘家侄孫女自己主意可大了。
樂意被養在外面，平白敗壞了娘家名聲，老太太也是一肚子氣，可誰讓兒子喜歡她的溫柔小意呢。
真要認同的話，早當初就娶娘家姑娘做正室夫人了，心裏明白商戶上不了檯面，還是千方百計求娶了大戶楊家女為正妻。
她就是眼睛再小，這點事還是能想明白的，原說的是讓娘家姑娘做二房，以楊家女沒有生兒子為理由，納個商戶女做正經二房也不算虧娘家人。
可這個侄孫女卻心比天高，寧願做外室也不願意做二房，怕是一開始就奔着正室夫人的位置來的。
“奴婢並沒有那樣想，是一心一意想伺候老太太的，將來想做個正頭夫妻。”
牡丹低頭有些傷心難過。
“嗨，你去了能抬高你的身份，說一千道一萬咱家底蘊確實淺了點，不然我當初為啥苦苦求娶楊家女啊，我豈能不知商戶女不能為正室的道理。
可如今已經成了這樣的情形，不認也得認了。有句話你說得對，靜芙到底是我杜家女，我雖然不喜歡她的性子，可她的確有大家之女的風範。
我也不能讓李家女把我杜家女給教歪了，我還沒老糊塗呢，你去了我就能放心些了。”
牡丹慌亂的用手搓着衣角一臉無措依戀的樣，“真讓奴婢去么。”
“嗯，你去吧，回頭我來安排。”老太太下定了決心，臉上也放鬆了下來。
之前的想法怕是不成了，如今只能盡量彌補兒子的名聲，不能鬧得臭不可聞，那就麻煩了。
要是沒有這樁事，也許依舊覺得這個孫女是個提線木偶，任由自己捏了，那樣也不值得上心，自己沒腦子不能怪我賣了你。
如今瞧着有點剛性，心裏有算計有手段，這才是我要的孫女呢。
狼永遠吃肉，羊只能吃草，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牡丹轉身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着心裏激動的情緒，來到耳房，屋裏沒人，只有靜芙和丁香在。
“大小姐，老太太請您進去呢，丁香妹妹留在外面吧，祖孫要說說貼心話呢。”
她可以將貼心二字咬的音重了點。
靜芙抬頭望着她，見她露出一抹狂喜的笑容，明白這是成事了。
這才站起身，拉了一下微微褶皺的衣角，深吸一口氣，“我這就去。”
“老太太剛才為你傷心了半日了，心裏是疼你的，別硬頂着了，昨兒一夜沒睡好，您是晚輩也說句軟和話。
老太太還說了，楊家到底是大族，能教導您呢，這都是老太太一片愛你的心呢。”
牡丹看似勸慰祖孫和好，屋裏談話的情景卻也說的差不離。
靜芙微微點頭，臉上不驚不喜，平淡從容，“是我不孝讓祖母操心了。”
牡丹這才挑了帘子讓靜芙進了門，自己也跟了進去給倒了一杯熱茶然後退了出去。
靜芙上前一步，“孫女給祖母請安，特來給祖母請罪的，馬嬤嬤的確是我讓丁香打的。
她不光要搶奪我的鑰匙，還對我母親不敬，說我娘死了也活該，生不齣兒子早該死了，新夫人馬上就要進門了，我娘早就該騰地方了，我不後悔！”
靜芙屈膝行禮十分標準，上輩子可是請宮裏的嬤嬤教導的，最早老太婆的意思並不是讓自己嫁去做望門寡，可惜一樁事給耽誤了只能廢物利用了。
老太太抬起眼看了一眼，心中暗自讚歎，到底是楊家女的孩子，這規矩的確漂亮標準，挑不出錯來。
“起來吧，馬嬤嬤的確是跋扈了點，她這樣說了么？”
老太太心裏嘆口氣，這話肯定是馬嬤嬤說的，私底下沒少罵過。可那也是私下裏埋怨幾句，怎麼就跟孩子說了，還在這個節骨眼上。
果然人老不中用了，這點事都辦不好，還讓我如此被動。
“孫女以母親在天之靈發誓，若有一句假話，讓我下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輪迴。”
靜芙眼神堅定一臉絕不退讓的倔強表情。
“得了，說這麼嚴重幹什麼，我不過是就是問問罷了。我只是讓她去看看你，並沒有讓她要你母親的陪嫁鑰匙，沒有這回事。”
老太太抿了下嘴垂下頭蓋住眼底的情緒，心底莫名有點煩躁。
“我就說祖母肯定不能這樣做，祖母是疼我的。”
靜芙又歪着頭露出一絲果然如此的開心表情來。
“明兒楊家來人，可能要接了回去住，家裏一時半會還亂糟糟的，你就先跟了你外祖父回去住一陣子吧。
不過去了外祖家也不能甩着手，多帶幾個人伺候着，我琢磨了讓錦繡和牡丹跟着你，身邊沒有個年長的丫頭可不中，光靠李嬤嬤也周全不過來，你覺得可好？”
“孫女聽祖母安排。”
靜芙點頭站在那裏一臉乖順的樣。
這態度反倒讓老太太心裏的鬱氣散了些。
“你娘的陪嫁原也是留給你的，莫要聽其他人胡說八道。其他的事自有我們長輩為你做主呢。”
“是，孫女知道祖母是疼愛我的，可是為什麼下人都說新夫人要進門了，我還有個妹妹只比我小一歲是么？
進門就要管家了，所以馬嬤嬤說讓我交出陪嫁鑰匙，說這是杜家的東西，以後都歸了新夫人管了，這是什麼道理？”
靜芙歪着頭撅着小嘴，一臉憤憤不平的樣。
老太太眼中劃過憤怒的厲光，砰地一聲用力拍了一下茶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