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節炮箭準備
斗晰已經很生氣了。小理自己一千來人對付五六百胡國士卒,居然這麼半天都沒殺敗他們。雖然自己只死傷了兩百多,殺死殺傷對方至少兩百多,但斗晰對這個比例並不滿意。必須儘快掐斷敵人的退路,師帥和公子還在南邊等着自己呢。
所以現在斗晰也親自上陣。敵人那些厲害的弩大多已退到對岸,所以斗晰也不算莽撞。在他的帶領下,敵人的防禦圈迅速縮小,很快就只剩下幾個甲士守在橋頭。
斗晰用左手的盾牌奮力一推,在對方兩個大木盾之間擠出一條空隙,然後迅速出劍。刺中了,因為右側的木盾向後倒去。斗晰趕緊揮盾擋開左邊刺來的一劍,右腳抬起一蹬,抓住機會把這面木盾踹倒。身旁的一名甲士趁機刺出長矛,把他面前的敵人也刺倒了。斗晰這時已經能看見浮橋的第一條船,橋面上站着幾個敵人。
他正準備衝上浮橋,突然看到對方都蹲了下來。剛才二十多人的傷亡已經讓楚軍士卒們知道,對方只要一起蹲下,就會有弩箭射過來,而且有些弩箭非常粗大,木盾根本擋不住。斗晰立刻蹲下身,舉起木盾護住頭部。一支箭從頭上飛過。幸好只是普通的箭,不知道是不是射中了後面的人。斗晰又往下蹲了蹲,等待自己後面的弓箭手壓制對方。幾支羽箭飛過去后,他又等了一下才起身。這時對面的敵人已經全部退到浮橋上,包括剛才他刺中的倆人,被拖回去的。
“沖啊!”斗晰大喊一聲,決定緊跟上去,把這座浮橋徹底奪下來。可是他剛在橋面上跑了兩步,就發現對面的敵人都沒有站起來。“不好!”斗晰暗叫一聲,趕緊又蹲下身。後面的幾個士卒收腳不及,紛紛撞到他背上。嗖、嗖、嘭,在自己前後左右響起,然後是兩聲慘叫。斗晰轉頭一看,兩名士卒被射中,而且一人的胸口扎的是那種粗大的木箭。
斗晰被嚇了一身冷汗,然後從木盾的側面看過去。一個敵人正藉著木盾移到橋面旁,似乎在幹什麼。隨後他感覺橋面開始輕微的移動,然後在前面出現了一條裂縫。“他們要斷橋!”後面有幾個楚軍士卒高聲喊到。
斗晰立刻舉着盾向後退,身後的士卒們也七手八腳地把傷者拖回去,舉過幾面木盾掩護他。橋面開始向右轉動,前面的裂縫已經很大。幾個人剛剛退回岸上,前面的橋面就已經從木船上分離,拍落到河水裏。
戰場一下子恢復了平靜。
現在敵人所有的弩、弓箭都不再動作,橋面上的敵人也一直趴着。浮橋隨河水向下游漂去,還在楚軍弓箭的射程內,但也沒有一個楚軍士卒放箭。大家都靜靜地看着河水衝著十幾艘木船和浮橋甩到河對岸。又安靜了一會,胡軍士卒們從橋面上爬起來,紛紛上岸,然後開始收拾兵器、木船、戰車。
這邊的楚軍士卒們也開始救助傷者。斗晰站起身,向四周看了看,然後命人把殘留的橋面拖回來。對岸不知什麼時候點起了一股狼煙。看了看原來固定木船和橋面的繩索,斗晰明白敵人早有準備,已經把那個位置的繩索全都切斷,換成了活結。
沒能奪下浮橋,早就在斗如的預料中。不過他們原先以為敵人多半會在斗晰抵達前就退過河,拆了浮橋。現在對方這麼拚命地抵抗,看來是為了拖延更多時間,不讓自己儘早趕回去攻打他們的主力。
想明白這點,斗晰立刻命令留下一卒照顧傷者,還有5輛戰車沿河行動,監視那些木船的動向。他自己則立刻率領餘下的600多人和50多輛戰車向東南奔去,與斗如他們匯合。
看到楚軍離開,胡咢立刻轉身對圍在狼煙旁的幾名士卒說:“發信號!”然後他命令手下趕緊把200多傷者集中到一起,留下100多人護送他們,自己則率領餘下的100多人上船。
“海濤,胡咢發信號了。”養敖拍了拍姜海濤的肩膀。此時他倆正站在高台下,看着前面快要整隊完畢的楚軍。姜海濤轉頭一看,西北方的煙柱已經變成了長短短長短短的樣子,正是約定的信號:浮橋已失,胡咢正帶船順流而下。這是最好的結局。如果煙柱是長長短,那就表明不僅浮橋丟了,還丟了大多數木船。
“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敵人會剩下多少趕過來。趕緊給他們回信吧。”姜海濤剛說完,就看到土坡后的幾名士卒已經按事先的吩咐點起了狼煙。
養敖把目光轉回前方:“過十幾分鐘就能知道。我們趕緊發箭吧,楚軍快準備好了。”然後他高喊到:“養慶,都瞄準好了嗎?”左邊十幾米外的養慶立刻答道:“都好了,將軍!”“發射!”
隨着養慶身旁的紅旗猛地舉起晃動,土坡前後開始發出“嘭嘭嘭”的射擊聲,100支羽箭以35°飛向高空。4秒后,它們已經飛到了110米左右的高空,開始轉向地面。此時,第二批100支箭也先後飛起來。第三批箭更不整齊,可是當它們大多數已經離開砲弩時,第一批箭已經以每秒64米左右的速度扎到了楚軍隊伍里。
周圍接二連三的慘叫把斗如、羋仲嶠倆人嚇了一大跳。“公子小心!”王室成員的衛士畢竟有點與眾不同,立刻有三人舉着木盾跳上戰車。斗如也回過神來,趕緊按着羋仲嶠的肩頭蹲下。“噗”“啊!”一支箭深深地扎在了一名衛士的小腿上,小半截箭桿都沒進去了。
隨着另外幾名甲士舉盾過來,斗如才回過神觀察周圍的情形。楚軍士卒們有些混亂,不時能看見一兩個人倒下。不過隨着大家紛紛舉起木盾,慘叫聲開始減少了,混亂情況沒有繼續加劇。
“怎麼回事?哪來的箭?!”羋仲嶠一邊看着周圍一邊問。“應該是胡軍射的,可是這麼遠?”斗如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測。“公子,是敵人射來的,從那土坡上!”“什麼!”
他們倆很驚訝,欒林、華祁、向木三人也有點驚訝,因為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多砲弩一起發射,還是實戰。向木忍不住說:“這砲弩果然厲害啊!”一旁的章通沒有那麼樂觀,因為他看出,楚軍雖然驚慌,但死傷並不多。
姜海濤和養敖則有點失望。“好像沒射中車上的人。”“是嗎,將軍。嗯,射中的人好像也不多呀。”養敖的眼力自然要比姜海濤強。“不錯,第一**概只射倒二十來個。散佈還是有點大,比平時訓練時好像還大點,有近一半落到楚軍隊伍的前後了。”
姜海濤此時非常鄙視老謀子:媽的,躺地上用腳蹬着射弩,你射哪呢!我這裏用固定在架子上的弩,前後散佈都會有50多米,你那不還得上百米啊!再說射程,我這可是七個大漢一起拉弦,才射了500多米,你用一個人能有多大勁?編個那麼不靠譜的東西來講“和平”,誰能信啊!
他也再次感覺到對於中國文學的無奈。“萬箭齊發”,自己還真希望。可那需要多少人的軍隊?就算曹操的八十萬軍隊都過來,也弄不出來啊。
不過對於自己這個從“炮火準備”聯想出來的“砲箭準備”,姜海濤還是比較滿意。他記得在二戰的庫爾斯克戰役中,蘇軍俘獲了一個德軍士兵,得知對方將在幾個小時后發動進攻,於是搶先對德軍陣地進行炮擊,結果讓正在集結準備中的德軍遭受很大損失。自己現在這一招,主要目的也在於打亂楚軍的進攻準備,讓他們混亂。你一亂,我就有機會再多射你幾下。雖然射殺的敵人沒有希望得那麼多,但擾亂敵人的目的顯然實現了。
養敖的高聲命令打斷了姜海濤的遐想。“養慶,轉移目標!”這說明他放棄了“射人先射王”的目標,要專門挑盾牌少、防護弱的敵人捏。楚軍弓箭手,就是最好的目標。
高台後面就有四面數字旗,直接顯示出砲弩需要設定的方位角、仰角。砲弩們的嘭嘭聲也沒有停下,只是稀疏了一些,因為它們在陸續進行調整。
斗如很快就感覺到了這一變化。他抓着自己的木盾站了起來,看到左側的弓箭手們正亂作一團。“公子!馬上出擊!讓弓箭手們散開!”羋仲嶠立刻按照他的意思吩咐下去。這時他才注意到,剛才那些箭射中的人其實不算很多,只有六七十個,但是對陣列和士氣的影響很壞。而且現在對方把目標轉向了缺乏木盾、皮甲的弓箭手,肯定能射中更多人。可是對於斗如的建議,他也有點懷疑:近了以後,敵人的箭會少嗎?
試了才知道。羋仲嶠隨後有點高興地發現,所有的楚軍一行動起來,敵人那些箭的危害就確實小了點,因為士卒們不再那麼密密麻麻了。
300多步的距離不遠,但是他們剛剛沖了200多步,就明白敵人為什麼留下那兩片竹樁。尖利的竹子讓兩邊的士卒們大多慢下腳步,向中間擠。也有一些士卒直接奔到竹樁前停下,然後用手中的劍和斧鉞去清理它們。這些竹樁顯然是砍伐竹子后留下的,但令楚軍士卒們奇怪的是:對方用什麼東西從兩邊斜着砍了兩下,結果每一個竹樁都有兩個尖角,有些似乎還經過了仔細的修整,完全像兩根竹矛。似乎只有刀鋸能辦到,可這麼兩大片竹林,又需要鋸多少天啊?
只有中間能夠通行。斗如早就觀察到這一點了,先前集結的大力甲士和斧鉞就在中路。他們在剛才的羽箭突襲中損失輕微,這時一步不停地沖向前面那些怪車、木城牆。
斗如緊盯着土坡上的那三排28輛車,它們剛才也在射箭,現在很有可能對準那些衝鋒的甲士。不出所料,28輛車上射出了明顯粗大的箭,一下就撞倒了幾十個甲士。“啊!這麼厲害!”羋仲嶠驚訝道。其實他和斗如都沒有看到,射箭的不止土坡上的28輛強弩車,還有隱藏在偏廂車后的50把神臂弩。然後是踏張弩,對一些失去木盾的甲士展開攻擊。
“衝上去!衝上去才行!”斗如在心裏默喊。帶隊衝鋒的卒長也經驗豐富,立刻明白自己越快衝到敵人跟前,才越不容易被這些可怕的木棍射倒。果然,第二波木棍少多了。付出近百人的傷亡后,餘下的上百名甲士衝到了木牆前。
“咔”的一聲,青銅斧砍到了木板上,目標裂了,但沒有破!楚軍甲士正感到驚訝,一支長矛從木板裂口中扎出來。他本能地一歪身,將將躲開,然後左手揮盾奮力砸到矛桿上。“咔嚓”一聲,木矛斷了。他舉起青銅斧正準備第二次劈砍木板,又一支長矛從裂口中穿出。向右側身!仰身躲!
“可惡!”這次沒能完全躲過,甲士被矛頭划傷了右肩。他乾脆順勢往前一靠,雙臂夾住了胸前的矛桿,然後把它往側面推去。木板裂口被他趁機撬大了。可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腰間就傳來一陣劇痛。倒下前,他最後看到了幾件事:扎在自己腰間的是一支箭,而且很深,深得他感覺自己的腰已經穿了;一個端弩的敵人正從木板裂口後退開;木板後面有三排橫向的木條,方方正正的,手腕那麼粗細。“難怪不容易劈開!”這是他的臨終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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