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試試
“液壓系統故障？你說說，是哪裏的液壓系統故障？”
郭懷勝雙眼圓睜，一眨不眨的盯着對面一臉愕然的蒙建業，直看得蒙建業心裏直發毛，一旁的焦大林見狀哪裏還看不出裏面的門道，連忙衝著蒙建業聞言說道：“小蒙，你有什麼想法就大膽說，我知道你中專是學船舶製造的，應該能看出些東西，所以咱們該怎麼就怎麼，別害怕，別在意條條框框，出了什麼問題我幫你擔著。”
一聽這話，蒙建業不禁多看了焦大林一眼，之前他跟郭懷勝的談話蒙建業悉數聽到耳朵里，原以為自己這個廠長是犯了錯誤被上級發配到奮進廠的，現在看來跟廠里的傳聞根本不是一回事兒。
“你姓蒙？那我就叫你小蒙同志了，我剛才心裏着急，態度有些不好，你別往心裏去，1143船的液壓系統一項表現良好，你說有問題，能不能說得詳細些？”
這時郭懷勝一臉笑容的一步上前，全然不見之前急得抓狂的模樣，但說出的話卻極為的講究，不但放低了姿態，還在液壓系統問題上小小的激將了下蒙建業，可謂是將說話的藝術發揮到了極致。
蒙建業心中不禁暗嘆，面前這兩位不愧是當廠長和後勤主任的，一個胸脯拍得咚咚響，一個軟中帶硬讓你拒絕不得，偏偏又配合的天衣無縫，將紅臉和白臉唱的那叫一個熟門熟路，簡直比老狐狸還要老狐狸。
以至於自己想拒絕都難，於是蒙建業長呼一口氣，開口說道：“應該是柴油機連接舵機操縱的液壓調向閥出了毛病，至於是什麼問題，我還不敢說，畢竟只是粗粗看了幾眼就出來了，所以……”
“對頭，對頭，就是柴油機跟舵機之間的液壓系統，跟我想得一樣，小蒙同志，你不愧是中專畢業的人才，這眼睛就是毒……哈哈……”
蒙建業話還沒說完，郭懷勝便猛的拳掌合擊，發出一聲脆響，旋即便興奮的哈哈大笑起來，直聽得一旁蒙建業和焦大林臉頰直抽抽。
也難怪郭懷勝會如此，作為博林駐泊港的後勤主任，他為1143船可謂是操碎了心，幾次返廠重修他都是親歷者，正所謂久病成醫，修船的經歷多了，也多少能看出些門道。
正因為如此，郭懷勝覺得導致1143船故障率高的原因並不是建造廠所說的博林駐泊港使用不當加之南方濕熱其後導致綜合電路系統老化過快，而是連接柴油機和舵機的液壓系統。
只是當他向建造廠提出自己的想法時，卻遭到建造廠技術部主任的嘲笑：“哪裏壞，液壓系統也不能壞，這型拖船我們廠沒建一百，也造了八十，不管是內河還是海港，哪個單位不是用的好好的，怎麼就你們博林駐泊港出問題？所以，你們就別找客觀理由，有那時間多審視下自己出了什麼問題！”
郭懷勝當時騷得老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沒辦法人家技術部主任的話他根本沒辦法反駁，一來他一個後勤主任對船舶技術只能說是一知半解，能講出液壓系統已經是他最大能力了，怎麼可能跟人家專業的技術部主任大談技術，那不是找打臉嗎？
二來便是上級為博林駐泊港訂購1143船時就是看中這型拖船技術成熟，使用經驗豐富，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1143船同型號的拖船基本都是耐用抗造的典範，甚至有個軍港的同型拖船，不眠不休用了五年連丁點兒小毛病都出過，所以人家建造廠豪氣的話不是沒道理。
正因為以上兩點，郭懷勝就算有一肚子話，也講不出半句，只能把這個想法藏在心裏，羞愧的離開建造廠，從此再沒開口說過這個問題，卻不成想卻在今天被蒙建業一語道破多年所念。
這讓郭懷勝大有懷才有遇的認同感，不過他也只知道自己的想法頂多是個假設，而蒙建業再怎麼說也不過是毫無經驗的中專畢業生。
兩個人的觀點先進是很令人振奮，但並不能說明就能把1143船給修好，所以在短暫的興奮后郭懷勝很快便冷靜下來，旋即面色肅然的盯着蒙建業問道：“如你所說，若真是液壓系統出了問題，你多久能找出原因？”
“這個……應該用不了多久吧！只要液壓元件上的參數正確的話……一個小時！”
蒙建業低頭沉吟了一下，給出了個相對保守的答案，可當他抬起頭，便發現兩雙詫異萬分的眼眸就那麼死死的盯着他，蒙建業眨了眨眼睛，不知可都的問道：“額……有什麼問題嗎？”
“一個小時？小蒙，你不是吹牛吧，咱們說話辦事可要實事求是呀！”
“老焦說得對，小蒙同志，液壓系統的問題可不是個小事，那可是全船的關節要衝，可不能當兒戲呀！”
焦大林和郭懷勝差點沒被蒙建業的話給嚇到，這也難怪奮進船廠傾全廠之力，幾乎把整條1143船犯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具體原因，蒙建業卻說一個小時就能查到，這話任誰聽了會信？
到得此時，蒙建業哪裏不知道焦大林和郭懷勝的想法，當即也不解釋，直接朝着不遠處的1143船的泊位走去：“反正就一個小時，焦廠長，郭主任，你們不會連這點時間也不捨得吧！”
話音即落，蒙建業的身影已經走遠，只留下焦大林和郭懷勝留在原地面面相覷，良久之後郭懷勝才率先開口道：“這小蒙同志能行嗎？”
“如今這個時候，你還有更好的辦法？”焦大林反問。
郭懷勝沉吟着點點頭：“反正就一個小時，等技術骨幹和維修隊也是等，要不……咱們試試？”
“試試！”焦大林語氣堅定的點頭。
言罷兩人相視一眼，立即快步追了上去。
而此時先走一步的蒙建業已經來到了1143船的泊位，熟練的躍上夾板，轉到船尾，順着舷梯下去，然而還沒等腳踏上機艙甲板，裏面一個滿臉油污的中年人便不善的瞥了蒙建業一眼，沒好聲氣的喝道：“蒙建業，你來幹什麼？沒看這裏忙嘛？趕緊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