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二日,便讓人傳了話過去,豐收就在二門外等着,一見三月,拉着她到了那邊就問:「昨兒你的話沒說明白,今兒你跟我底細說說。」
三月哼了一聲:「是你沒聽我下面的話,虎着臉就跑了,不曾想你是這麼個脾性,我家姑娘說了,性子不好的男人最不能嫁,我們倆的事兒,我要好好想想。」
豐收一聽就急了,說話都磕巴起來:「我,我,我哪兒虎着臉了,不過是着急去搬公子的東西,忘了跟你說一聲罷了!」
三月斜着眼瞪了他半晌,伸出一個指頭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好,好……」豐收急忙滿口應着:「現在該說正事了吧!」
三月道:「其實也算不上什麼正事,只是你回去跟杜公子好好說說,兩家是親戚,他又是我們姑娘的乾哥哥,小時自然親近些,旁的心思卻沒有的。」
豐收不明白的道:「你這話什麼意思,別拐着十八個彎子,直接說成不?」三月白了他一眼:「直接說,成,就是我們姑娘對你家公子沒意思,她心裏的人不是你家公子,夠明白了吧!」
豐收道:「你別哄我,這話誰信,數來數去,二姑娘身邊除了我們家公子,哪來的別人。」三月就沒想到平常瞧着分外機靈的豐收,原來也是這麼個榆木疙瘩腦袋,沒好氣的道:「你也太小看人了,合著我們家姑娘除了你家公子就嫁不出去了。」
豐收眼珠子轉了轉:「那你跟我撂個實底兒,除了我門公子還有誰?」三月剛說了一個封字就明白過來,一叉腰道:「好啊!豐收,你都學會用計了,反正不是你家公子,是誰,以後自然知道,現如今卻不能告訴你。」
豐收道:「可見是哄我的,就是真有別的人,難道還比的上我家公子不成,家世,模樣,本事,心意,那樣兒我們公子不是拔了尖的。」
三月道:「要說這些,你家公子還真要差些,得了,你也別套我的話兒了,日後自然知曉。」豐收道:「若你說的是真,怎的你們家老爺還巴巴的留下我們公子,我聽心裏的意思,中意着我們公子呢。」
三月嘀咕一句道:「這可是老爺糊塗了,我不跟你說了,得趕緊回去告訴我們姑娘去……」「三月,三月……」哪兒叫的住她,扭身就沒影兒了。
豐收不禁愁上來,這事鬧的,怎麼又出來一個別人,他就說,這些年看過來,除了小時二姑娘跟公子略親近過幾日,後來可是能躲就躲,能避則避的,就是如此,公子也沒少表白心意,如今想起來,二姑娘哪裏回應過什麼,都是他家公子剃頭挑子一頭熱的事兒,中間還摻和上夫人,一開頭瞧不上人蘇家的門第,後來又惦記着娶二姑娘當個二房,如今連正兒八經八抬大轎都不見得能抬家去了,這都什麼事啊!尤其公子哪兒可不都認了死扣,他就是有心勸,也得公子聽得進去才成啊!
三月跑回去,正遇上四月來給二姑娘磕頭,三月才想起來,今日正是四月成親的第三日,三朝回門,三月是把姑娘這裏當成自己娘家了。
三月笑眯眯的打量四月半天,見才三天就變了個樣兒似的,頭髮梳成個婦人髻,綰在腦後,插了一支鑲八寶的金簪子,耳邊的翡翠墜子映着一張小臉兒白嫩潤澤,含着些新嫁娘的羞澀,本來就出挑的眉眼兒,更多出幾分明艷的姿色來,不禁打趣道:「倒是咱們王管事會調理人,這才幾天,就生生變了個樣兒,我都快認不出了。」
四月臉一紅,白了她一眼道:「一大早的不在姑娘屋裏伺候着,去哪兒瘋了,我來的時候就不見你,坐了這大半天,你才回來,姑娘身邊若有什麼着急的事兒,怎麼辦?」
採薇道:「自打豐收來了,三月的心就不在咱們這院了,早不知飛到哪兒去了,腳兒跟着心走,拉都拉不住。」
三月見身邊沒旁人才道:「姑娘還說這些沒用的,豐收可說,老爺相中了杜公子,要把姑娘許給杜家呢!」
四月蹭一下站起來道:「這如何使得,咱們二姑娘跟定國公府,雖說沒正式落定,可皇後娘娘那邊都知道了,哪裏能再許給旁人,老爺倒是越發糊塗了。」
三月道:「這也怨不得老爺,姑娘這事兒雖說知道的不少,可誰也沒敢宣揚,咱們老爺太太平日極少出門,哪裏知道底細,要我說,姑娘就早跟老爺說明白,也省得老爺那邊亂點鴛鴦譜,可不害人害己。」
採薇倒是沒想她爹動了這樣的心思,採薇想了想,站起來就去了爹娘院裏,剛到了院子外,就遇上杜少卿,想是給她爹娘剛請安出來,避無可避,採薇蹲身一禮道:「大哥哥一向安好。」
杜少卿有些愣愣的望着採薇,記憶中的淘氣少女,已經成了大家閨秀,舉手投足優雅嫻靜,只是從她明亮流轉的眼波中,還能窺見些許舊日的影子,不見面的時候,心裏時時惦記着,可如今見了面,杜少卿還是放不下:「採薇……這些年你,你……」好容易見了面,杜少卿卻不知道該問什麼了,是問她這些年還好,還是問她記不記得自己的心意,張了張嘴卻什麼都問不出。
三月瞧了杜少卿後面的豐收一眼,心道,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怎麼就這樣巧,採薇卻道:「三日後便是會試之期,妹妹在這裏預祝大哥哥一舉奪魁。」杜少卿眼裏煥出神采,點點頭。
採薇蹲身一禮,便進了院子,杜少卿立在原處老半天沒回神,直到豐收出聲提醒他:「公子公子,該回了。」杜少卿才邁步回了客居。
採薇進了屋還皺着眉,原先還說兩人雖有些小時的情分在裏頭,可後來見面的時候卻不多,雖杜少卿存了些心思,可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隔些日子便丟開手去了,哪想到,這都兩年不見,還如此。
剛邁進屋,和尚一猛子就扎過來,被他身後追過來的奶娘忙扯住:「哥兒,這麼著可不成,撞着姑娘可怎麼好?」
和尚的小身子跟個扭咕嚕糖一樣扭着:「你鬆開我,鬆開……」採薇揮揮手,後面的奶娘放開他,和尚一竄,竄過來抱住採薇的大腿:「二姐姐,二姐姐,你怎麼才來,你再不來我就要去找你了。」
採薇伸手抱起他,這小子這一年長得越發敦實,她都快抱不動了,和尚摟着採薇的脖子,歡喜的吧唧吧唧,親了採薇兩下。
採薇抱着他進了屋裏,劉氏笑道:「聽見你姐的聲兒就往外跑,叫都叫不住。」採薇見了禮,劉氏拽過採薇的手問:「鄭家那邊可都預備好了,怎的今兒沒過去?」
採薇道:「昨兒才從鄭姐姐哪兒回來的,那邊府里預備着成親的禮,都是宮裏的嬤嬤,噪雜的不行,我便回來了,明兒再去。」
劉氏道:「不說皇上定了二月初二的日子,聽你小嬸子說,也是朝廷會試的日子,到是趕到一塊兒去了……」
說了會兒話,劉氏瞧了眼丈夫道:「剛頭少卿過來請安……」這話剛起了個頭,就聽和尚嚷嚷了一句:「娘,杜家哥哥當不成我姐夫,我喜歡木頭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