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3
洛正峰夫妻倆去世的第七年,洛雲瑤還是去探視了一次洛雨汐。
在去之前,她曾去見過江雲澤,他依舊一個人,照顧着可愛的女兒,每天推脫着家裏的各種相親。秦淑珍也會找洛雲瑤,讓她幫忙勸勸,可是,感情上的事情,洛雲瑤同樣束手無策。
看他如此執着,雲瑤還以為,江雲澤心裏其實是想念洛雨汐的。也許,他在等洛雨汐出獄那天,他們還能一家團聚。
她試探了江雲澤:“你要跟我一起去嗎?”她坐在車裏,霍彥辰都要發動車子離開了,她突然問了江雲澤一句。
江雲澤很坦然地看着她,反問了一句:“我瘋了嗎?”
她笑了,很確定,江雲澤心裏對洛雨汐沒了想法,也許,堅持一個人生活,只是不想小晴晴受委屈。
揮手告別,霍彥辰帶着她去了城郊的看守所,在那裏,洛雨汐不知不覺已經住了七年。
這七年裏,她過着單一的生活,早已經麻木了,也沒有想過要離開這。也許等刑期滿了以後,離開這裏,她反而不知道該如何生活下去。
在這裏的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她們也有着自己唯一的編號。
她們進來了這裏,就不再有名字。
“9532,有人探監!”
整整七年都不曾有人來探視過她,就算是夏果果,在第一次探視以後,洛雨汐就不願再見她,把話說清楚后,她也就走了。之後,夏果果也沒有出現過,只是她說過,會等洛雨汐離開的,到時候,她們再一起重新開始。
這大概是支撐她唯一的信念,來到這裏的她話很少,現在突然說有人探視,她自己不敢相信,連監獄裏其他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洛雨汐有些木訥地看着獄警:“你們……會不會搞錯了?有人來探視我,是嗎?”
“是!快點出來,跟我們走。”冰冷的手銬再次拷在了她手上,不等她反應過來,洛雨汐已經被帶去了探視間。
洛雨汐做夢也沒有想過,七年後,探視自己的人會是曾經最恨的那個人。
她以為,她們見面以後,自己心裏還會和以前一樣,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可是她錯了!看到洛雲瑤的那瞬間,她的心裏也是一灘死水,激不起半點波瀾,她們就這樣平靜地坐在彼此對面,注視着對方。
七年,洛雲瑤看起來一點改變都沒有,她還是這麼年輕漂亮,讓洛雨汐懷疑,她是靠着駐顏丹來養着自己這副皮囊。
而她卻不同了,監獄裏的生活不比以前,沒了長發,她有的只是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這雙手因為做手工活,已經變得粗糙不堪,她更是不敢去看自己的臉。她們坐在一起,年齡差距只怕有一二十歲。
“你好像老了不少。”
洛雨汐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苦澀地笑道:“生活就是這樣,哪裏比得上你,還和當年一樣。看起來,甚至像是越來越年輕了。不用說我都能猜到,這些年,你應該過得很幸福。洛雲瑤,你真幸運,找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全心全意疼愛着你。”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幸福。你也有!”
“我?”她低頭看了看此刻的自己,一個身在監獄中的人,誰還敢說自己是幸福的。唯一慶幸的是自己是個活人,還能喘氣嗎?
“你看不到你的幸福嗎?”她笑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擺在她面前。
有些東西,她應該看見。同樣是女人,都是母親,她知道一個母親對孩子有多渴望。她再麻木,也不會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女兒。
“你的幸福,就在這裏。”
點開視頻,裏面是江晴晴在學校參加活動上台表演的樣子。女兒活潑可愛,被養得很好。
看到畫面的那一刻,洛雨汐冰冷的心突然感覺到了溫度,兩行滾燙的眼淚,落了下來。
她目不轉睛地看着屏幕,想要記住女兒的樣子。原來,她和雲澤的孩子都長得這麼大了。女孩子長開了,鼻子和眼睛更像自己,性格像她爸爸,一樣溫和有禮。
“江叔叔和秦阿姨把她教得很好,你可以放心。另外,江雲澤到現在還是一個人,他親自照顧孩子,沒有讓晴晴受半點委屈。”
聽到這個消息,洛雨汐哭得更厲害了。
她捂住自己的嘴,泣不成聲,拚命點頭,本以為能繃住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
果然,再絕望的人,也會有自己的軟肋,這就是洛雨汐最在乎的。
想起她曾經對孩子做過的種種,洛雲瑤也為之嘆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我知道,雲澤會是一個好爸爸,他會疼愛孩子的。我就知道!”
“身為一個母親,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我已經將晴晴的照片轉交給了獄長,她會交給你。希望你在裏面,好好保重自己。”
洛雨汐愣愣地看着她,問了一句:“為什麼這麼對我?”
洛雲瑤沒有說話,她又問了一次:“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的心都已經死了,你又重新讓我看到了希望。你到底想幹什麼?洛雲瑤,我曾經……只差一點就殺死你了,你難道就不恨我嗎?你應該同樣希望我死才對,你給我看這個幹什麼?我早就說了,我不再是這孩子的母親,你拿走,我不需要你可憐。”
“我從來都沒有可憐過你!你捫心自問,真的不在乎這個孩子嗎?你就這麼希望我恨你?你自己應該嘗試過,恨一個人是多辛苦的事情,我沒你那麼笨。”
她凄涼地笑了起來:“是啊!都是我自己太蠢,前半生都活在了恨意當中。一手好牌,卻玩出了最壞的結局。只是……如果你恨我的話,我的心裏,也許會好受一點。七年了,除了果果,只有你來看過我。是不是很可笑?”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母親都能做到,你做不到嗎?如果我是你,我會鼓起勇氣,等離開的那一天,親自去求得女兒的原諒。而不是一輩子留在這,做個逃兵。你這樣,我才會真正瞧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