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二十八日戰爭(完)
苗下倉,位於秦國中部靠西南的戰略性大倉,堪稱是民生支柱。該糧倉原本是為大軍征伐提供糧草的,只不過秦國在此方向幾十年未有大戰,因此,該倉的作用,變成了調節糧價,維護國內秩序。
由軍用轉到“民用”,隨便想想就能猜到,苗下倉的守備會有多鬆懈了。
尤其是在糧倉周邊還有很多飛行妖獸的活動區域,有人想偷襲什麼的,根本不存在這個可能性。
被貶斥的秦軍遠中尉軍都尉任曉,看着遠處的蕭關,輕聲嘆了口氣。
說實話,這次作戰,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司馬聰的遭遇證明了唐軍還是很有些底牌的。
但對方的底牌已經全部被探出來了么?
那可就不好說了。
離出兵到現在,已經整整二十四天了,戰況並不樂觀,至少比原先預計的情況要差太多了。
“罷了,我現在等於被流放,操個鎚子的心啊。”
來到一處隱秘的地點,周圍都是密林和山石,任曉拿出一個玉瓶,將裏面黑色的粉末,抹到自己的手指上。
然後他用刀割破塗有粉末的手指,血液一沾到粉末,就像是煮開了的沸水一樣,冒着白色氣泡。
任曉的臉孔都疼得有些扭曲了,他硬生生的忍住疼痛,用那根手指在地上畫著複雜的法陣。
任曉書寫法陣的速度極快,因為如果速度再慢點,搞不好他會因失血過多而死亡。饒是如此,方圓一米的法陣寫完,他臉上也有點不好看,原本紅潤的面色變得蒼白如紙。
“騎馬實在是太慢了,雖然天地靈力衰微,但我們好歹也是修真之人啊!”
任曉自言自語了一句,隨後默念口訣,身影消失在原地。
秦國任家的地遁之術,只要有土的地方,就能施展。所需要的東西無非兩點,第一點是那種黑色的粉末,這玩意是用任曉家鄉的某種樹的樹榦晒乾磨成粉而成,其中還加入了很多靈藥和輔材,其配方乃是任家不傳之秘。
第二點就是地遁術的功法,分為陰陽兩層。陰脈負責引發瞬移,陽脈負責控制瞬移的強弱。地遁術所用的血,就是飽含了陽脈之力的任家人鮮血(不一定要自己的)。
任曉離開沒多久,一道靚麗的身影出現在法陣所在地,來人穿着灰色的道袍,頭髮亂糟糟的但面孔難掩麗色。
正是萬仙盟負責誅殺叛逆的執事柳月寒!
“地遁之法用來瞬移,還真是有趣,虧他們能活學活用。”
她蹲下身,仔細查看着法陣的銘文,不由得微微點頭,臉上的欣賞之意掩蓋不住。
“這年頭不走邪路,已經是很難得了。罷了,我就走一遭吧,反正是順路。”
柳月寒在法陣銘文的關鍵位置改動了幾筆,隨即走入陣中,身影立刻就消失不見了。
……
“什麼?撤軍?”
大散關外的秦軍大營里,一個光頭將軍不甘心的對着戴赤色獠牙面具的統帥大叫道。
按森嚴的秦軍軍規,他這種行為足夠出去打一頓板子了,不過這廝皮糙肉厚的,也不怕人打就是了。
紅色鐵流馬凱摘下面具,露出不亞於絕色美人的俊臉,用深沉疲憊的男中音說道:“你沒看出來剛才我是在虛張聲勢么?衛尉
軍豈能無意義的消耗在大散關的城牆外?
我這麼說,無非是為今夜的撤退爭取些時間罷了。”
馬凱無奈的聳聳肩,他戴面具不是為了裝嗶,而是因為他實在是長得太帥了,或者說長得太娘們了!
這種事情,在軍隊裏面,影響很不好,特別是作為一軍主帥,更是這樣。
“那……我們就這麼撤回去?”
粗獷的光頭將軍不可思議的問道。
秦法森嚴,你這麼帶着禁軍主力,一場仗都不打,就灰溜溜的回國,不吃板子才怪!
“是撤回邊境,不是撤回咸陽。
現在唐軍的精神綳得太緊,不能過於逼迫了。等他們鬆懈下來,或者蕭關那邊秦軍有進展了,我們再行動,事半功倍!”
馬凱自信滿滿的說道。
他這話就顯示出高明將領的好處來了。
再厲害的修真者,都不可能取代一軍主帥的位置,除非這個修真者一人就能頂的上一支十萬人的軍隊。打仗是一門技術活,同時也考驗指揮的藝術,沒有天賦的人,真吃不了這碗飯。
從這個角度來說,其實打仗和修鍊也是一樣的。
光頭將軍無話可說!且不說馬凱是主將,就說對方這退敵的策略,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到的。
“那……”
他還想再說,卻看到馬凱又戴上面具,對着他擺擺手,似乎已經沒有說話的興趣了。
這傢伙一直就是怪人,光頭將軍早已見怪不怪了。他躬身行禮,退出營帳。
“克制死人竹的藥水么?有點意思了。”
馬凱攤開手掌,裏面是一根死人竹的甲片,這玩意似乎還在散髮絲絲黑氣。
“晉國已經化為一片焦土,秦國也會步其後塵么?
這次攻打蜀唐,會不會慘敗?究竟誰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
組建死人軍這件事,是秦王一人獨斷獨行的結果。
中尉軍的張天堯,衛尉軍的馬凱,全都站出來強烈反對!因都尉軍的老大田寶攻佔了長安尚未返回,秦王便以一己之力推行了死人軍這件事。
馬凱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大概是秦王不爽三大禁軍鼎足而立,架空皇權已經很久了。在兵事上,一向都是三大禁軍主將強力反對一件事,那麼秦王的命令就推行不下去。
這雖然不在律法規定內,但也算是潛規則了。比如說這次攻打大散關,馬凱的衛尉軍,多半也有出工不出力的意思。
其實是在向秦王隱晦的傳達衛尉軍的不滿!
一夜過去,章問天等人基本上是一夜未合眼。
一方面防備秦軍偷襲,他們也沒天真到馬凱說什麼就是什麼,對方越是說第二天會動手,搞不好就會不講道理的深夜突襲。
另一方面,學生軍裏面也有成員出現動搖!
紅色鐵流畢竟凶名在外,而且連坐騎都是妖獸!
唐軍依靠的是器械和補給,單對單跟秦軍死磕,還真不一定是對手。
更別說對面的秦軍是禁軍主力,自己這邊只是敲邊鼓的學生軍了。這次下達的軍令,是打敗死人軍就可以了,並沒有說一定讓他們守住大散關。
當然了,現在讓這些人撤退,他們也會被秦軍追擊,反而死得更慘。
章大少爺算是把嘴皮磨破了,才讓那些躁動不安的學生冷靜下來。
第二天清晨,當章問天親自登上飛艇,進行戰術偵查的時候,才發現衛尉軍的人馬,已經撤得一個人都不剩下了。
空蕩蕩的大營里,那些攻城衝車什麼的隨處可見,甚至連兵器和箭矢都有許多。
章問天一臉古怪的在秦軍大營里巡視,尋找着線索。
“老大,你的信!在一個帳篷里撿到的,似乎是帥帳!”
亦洪將一封沒有署名的信封交給章問天。
看來,馬凱是有話想說!
拆開信,裏面偌大的白色信紙上只有五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小心死人軍!”
“看來,秦國內部,對有些事情也很不滿啊。”
若有所思將信收好,章問天打算把信交給范天明。
這也許是一個看似不起眼的重大消息!
很多年後,很多人討論起這一場秦國討伐剛剛建立的蜀唐的戰爭,都會面色古怪,手足無措,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
一個無聊的史官,將其稱為“二十八日戰爭”,因為這場戰爭從開始到結束,一共只用了二十八天。
但決定戰爭勝負的,卻並非是戰場上的東西。
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是,這一場大戰之後,國與國間,再也沒有出現過了類似於以往的常規戰爭。
……
和府堰的堤壩上,一身黑衣的寒籬,看上去俏麗卓絕,卻又帶着幾分肅殺。
“看來,我被人耍了。”
寒籬輕聲說道,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你也會被人耍?多稀奇的事情啊!
趙新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也有些畏懼寒籬的手段,只好閉口不言。
“紙是不能自己書寫的。”
寒籬幽幽一嘆道:“但試一試,也無妨吧。”
說完,她抬起了手,指向前方高聳又齊整的堤壩,上面都種滿了楊柳,看上去生機盎然。
“我是往生境主,為了建立一個沒有死亡,沒有醜惡的新世界,必須要有人犧牲。”
“你好!我的新臣民們!”
寒籬打了個響指,龐大而堅固的堤壩,好像糕點被擠壓一般,碎裂,崩潰!
失去堤壩的阻攔,高位的水庫,如同堰塞湖一般,朝着缺口奔流而去!
正在這時,天空也下起了大雨,跟洪水混雜在一起,如同猛獸,奔向前方,目標正是秦國的都城櫟陽!
饒是趙新竹見多識廣,也從來沒見過如此野蠻暴力的洪荒之力!摧毀一切,不問西東!
“新時代要開始了,你好自為之吧。”
寒籬轉過頭看了趙新竹一眼,接着她的眼睛開始流血,鼻孔開始流血,甚至身體都開始跟那張吹彈可破的外皮脫離,變成黑色的血水!隨後被洪水沖走。
同樣被洪水沖走的,還有趙新竹這個倒霉蛋。
……
苗下倉內,正在巡視的都尉任曉,看到天上忽然出現一個碩大的飛艇,帶着光潔的流線型機身,瞳孔驟然收縮!
“快跑!”
他大喊了一聲,隨即被衝天的氣浪沖走,生死不知……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