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敲打
春桃回頭看着林婉,一臉認真的問道:“小姐就不能為了我留在這裏嗎?我們走了,還不知道幾時能再見到子夜,他是個很溫柔的人.”
林婉忍不住笑着調侃道:“不知道是誰告訴我,那子夜殺人不眨眼,這會兒卻覺得人家溫柔了.”
春桃撇嘴,卻是不再開口,林婉看着好笑,卻也不再逗她,認真的說道:“那位放出話去,說這船上有了不得的寶貝,你也看到了,咱們這裏的佈置,你覺得那些土匪上了船,會第一個打誰的主意,不是我小人之心,實在是情勢所迫,我若不走,更會連累你了。”
春桃點頭如搗蒜,剛王融的話,她也都聽到了,識時務者為俊傑,只是那王融....“那人靠得住嗎?”
林婉頓了一下說道:“祖父的親衛,很有些本事,如果不是真心想幫我們,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身犯險.”
“那也可能是為了船上的寶貝啊,小姐不是說了,這船上有什麼好東西,讓這天下的綠林,都盯上了嗎?”春桃心直口快的說道。
林婉皺眉,又搖頭,似乎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回答春桃,“應該不會.”
春桃向來不喜歡費腦子,見林婉已經決定了,她們又沒有什麼需要整理的,笑着說道:“那我去找人聊天了。”
說著就往外走去.
林婉搖頭,回到了書案前,認真的提筆寫了一封信,仔細的封好,出來這麼多天了,她還沒報過平安,希望遠在京城的親人一切都好.
林婉長嘆一聲,看着遠處波光粼粼的碧波,思緒飄遠.
京城東廠大牢昏暗的牢房裏,地上扔着一位渾身皮開肉綻的男子,仔細看去,微弱的呼吸,招示着男人還有一口氣在.
門外一個公鴨嗓打破了寂靜:“這都多少天了,你們還沒翹開他的嘴,給我再上傢伙,沒幾日就過年了,既然對外宣稱,人還在鎮遠侯府,那就要把人給送出去等着親友拜年,手底下都給我抓着緊些.”
“是,陳爺,您腳下看着點.”
“猴崽子,跟我來這套,我在御前伴駕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被叫做陳爺的大內秉筆太監陳陀,晃晃悠悠出了大牢.
幾名獄卒得了命令,嘩啦啦打開鐵鏈子,叫嚷着喊道:“把人抬上,上大刑,我還真就不信了,他爹生娘養的肉胎,他還就沒有一個怕的了。”
鎮遠侯府的四老爺被抬出大牢,來到了刑房,澆了涼水,人連蹙眉的力氣都沒有了,一位獄卒低聲說道:“人怕是不行了,要我看,咱們就現在把人送回府去吧,這要是人死在了我們這裏,皇上怪罪下來,那咱們可吃不完兜着走.”
“就你小子鬼,不過陳爺那邊...”
“頭,您想啊,這快過年了,年前還有什麼大事兒啊,那就是太后的生辰,宮裏都忙成什麼樣了,誰還有功夫理咱們,若是有人問起來,那就說人不行了,怕死在這裏,先給送回去了,那殺豬還要養肥了呢,這要是真把人給折騰死了,倒霉的,還不是咱們.”
男子想了想,低聲說道:“是這麼個理,找個大夫,先給他看看,喝碗葯再送走,別死在半路上了,更晦氣.”
幾個人商量妥當,找來了一位常來往的老大夫,老大夫常來大牢,也不多管閑事,聽獄卒的意思,這人只要留住一口氣就行,寫了方子,抓了葯,就要離開.
獄卒一把拉住老大夫,見其他幾人都在喝酒吃肉,忙低聲說道:“拜託先生了。”說完塞了一兩銀子和一張紙條,在老大夫的手心.
老大夫也不廢話,轉身就往外走.
大夥正喝的開心,也都沒注意老大夫的模樣.
出了大牢,老大夫也不坐車,轉身就往右邊的衚衕,走了進去,七彎八拐之後,見沒人跟着自己,又換了身衣服,坐上了一個極不起眼的青油布車,一路緩緩往東城去了.
東城榮國公府的宅邸,安靜的屹立在繁華林立的商鋪後面,常年不開的西北角門,緩緩開啟.
守門的老叟,穿着一件嶄新的靛藍短打,遠遠的,就看到有馬車過來,忙四周瞧了一眼,見沒人走過來,已經快速上前幾步,車還沒停穩,一位四十歲上下的男子,飛身跳下,把馬鞭交給了老叟,一路飛奔,進了主人的內書房.
人還沒進門,聲音就傳了進去:“爹,人今兒個就會被送回府.”
榮國公扶着長髯,輕聲說道:“都說了你多少回了,不要大呼小叫的,你怎麼就改不了.”
“爹,我這不是着急嗎?”男子笑着說道.
“就算再着急,也要沉住氣,你看看你,今日就沒沉住氣,竟然以身犯險,幸好那些人不是錦衣衛,不然你以為你的那點子小把戲,可以矇混過關.”
“這不是沒被人發現嗎?”男子一屁股坐在了暖炕上,舒服的歪在錦墊上,撇了撇嘴說道:“不過,若爹還是覺得他裝瘸子,我可是不信的.”
“好了,這件事,再不許提起,行了,換身衣服,去你姐姐府上,把事情和她交代清楚,就說我說的,那鎮遠侯府的事,不是我們能管的,你去和她說清楚了,若是她執意不聽,那就不用認我這個爹了。”
“爹,這個有點狠吧。”
“還有你,從今以後,就算是路過鎮遠侯府,也給我繞路走,你們也不想想,那鎮遠侯是什麼人,當年就剩下不到一百人,還敢去偷襲那蠻夷的大寨,如今花團錦簇,他卻服毒自盡了,他為何死,想藏住什麼秘密,你們敢去招惹鎮遠侯府,那就是成為皇帝的眼中釘,好了,此事,到此為止,去和你姐說清楚.”
榮國公擺手,盡顯老態.
世子郭襄不敢耽擱,出了內書房,就在旁邊的小書房換了身錦袍。看着梳妝打扮好的自己,郭襄花痴般說道:“看看這是誰家的翩翩公子,柳葉你死哪兒去了?還不快伺候爺出門.”
被叫做柳葉的男子,無聲無息的落在了世子郭襄的面前.
郭襄被嚇了一跳,哀嚎着喊道:“你做什麼神出鬼沒的,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看你那死人臉,就不能給爺我個反應嗎,好了好了,走吧,姐姐該等急了.”
“世子回來時,確定沒人跟着?”
“不是,你是不是和我有仇.”郭襄一副又要罵人的模樣.
就聽到外間一個畢恭畢敬的聲音說道:“世子,錦衣衛指揮使來拜訪國公爺,國公爺剛睡下,讓您去待客.”
郭襄一聽,腳下一軟,差點跌倒,再看柳葉低聲問道:“他們從哪個門進來的?”
“人從西北角門轉了一圈,打正門進來的.”柳葉聲音毫無波瀾.
郭襄一聽,恨的牙痒痒,說道:“你剛才就知道,他們跟着我了。”
“剛才屬下也沒發現,不過世子剛一進府,人就出現在西北角門,應該是跟着世子爺來的,沒錯.”郭襄氣得火騰騰的往上竄,再看柳葉,那雷打不動的模樣,簡直氣得想殺人,咬牙切齒的說道:“那你不早提醒我...”
“噓,有人來了...”柳葉快速閃身來到了門后,仔細的辨認着外面的腳步.
郭襄兩眼冒火,索性直接坐在椅子上,柳葉忙回頭對他搖頭,郭襄冷哼一聲:“聽不見,你.還..”
話音未了,門外就想起了一個如同鬼魅的聲音:“世子可在裏面,在下錦衣衛指揮使陳...”郭襄已經長出一口氣,低聲說道:“進來!”
陳大人忙行禮,郭襄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做什麼來嚇我,真是的,還以為是被你們的那些走狗給盯上了,得了,什麼事快說,我還要去看姐姐.”
陳大人臉都綠了,拚命使眼色,可惜面前的這位爺,就不是個有眼色的.
見陳大人對着自己擠眼睛,後知後覺的郭襄,總算是識時務了一回,一臉擔憂的問道:“哎喲喂,你眼睛怎麼了?這個不傳染吧,你可別把這個過給我,我可和你說,小爺我這雙桃花眼,那可是還有大用場的.”
陳大人差點一口血就噴出來,就聽到身後一個聲音說道:“世人都說榮國公世子天真爛漫,今日一見,果然單純,你做什麼提醒他,朕就是在那宮裏呆的累了,想出來放鬆放鬆.”
陳指揮使忙躬身退到一邊,一看來人,陳襄忙站起身,笑着行禮,心裏卻是警鈴大作!
皇上擺了擺手,低聲問道:“朕一時興起就過來走走,剛你說要去見你大姐姐,可是有什麼事兒啊?”
陳襄暗道不好,忙說道:“還能有什麼事,姐姐的委屈,別人不知道,聖上您也是清楚的,我是聽人說,那庶子,竟然在外散佈謠言,要給自己的生母正名,我這不是怕姐姐被他們給氣着了嗎?”
“哦,有這事兒.”聖上明顯是在問陳大人.
指揮使陳大人忙躬身上前,低聲說道:“是祭酒酒後思念亡妻,還做了一首詩,所以坊間才有傳聞.”
“哎呦,我就說你們整日的鬼鬼祟祟,看看連這個,都一清二楚.”
陳大人臉色不虞,皇上看着卻是心情大好,看着郭襄笑着說道:“你也該收收心,什麼時候也能為朕分憂.”
陳襄一臉鬱悶,忙說道:“還是算了,上回不過是當了幾日差,就差點闖下大禍,不給您闖禍,那就算是幫忙了.”
“你呀!”看得出來,皇上心情不錯,又閑聊了幾句,就起身離開了.
柳葉長出一口濁氣,狠狠抹了一下額頭,低聲說道:“那我們現在還出門嗎?”
“出,怎麼不出,不但要去,還要大張旗鼓的去,走,你去尋郭全,讓他準備些上好的藥材,我這就去看姐姐去.”
柳葉忙去叫人準備.
郭襄卻是一路大步流星,在花園裏轉了三圈,才讓自己平靜下來,剛姓陳的那小子的臉色,明明不好,完了,林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