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顛倒黑白
稷無霜既能從劍谷把胡寶兒救出來再藏起來，自是應該將劍谷內的所有對話說與胡寶兒聽。邵郁想不通，胡寶兒如何還能再站於永王一系。
“郡主王兄被永王控制了。郡主早已暗中調查過，如何能不清楚盟友一直是永王。”稷無霜聲音極啞，道：“本來湘安王早有安排，所派高手亦是為保護郡主王兄胡軋王，目的是為減少兩邦大動干戈，衛兵卻被永王另伏的人下毒滅口了，連同胡軋王都傷了兩臂，血流過多人昏迷不醒。”他扶着牆站直，被邵郁揪在手裏的領子沒去管，繼續道：“閣──”
他本想叫閣主。
意識到不對，稷無霜急忙咬緊舌尖，立馬改口：“起先郡主也曾以為是湘安王要來爭頭功才刺傷了她王兄，怒不可遏，如今看到薄玉漠，我便明白了。想來郡主也明白了。邵將軍，既然怎麼都是死，郡主為了保王兄，已別無他法。指證湘安王，便是她為保王兄實屬無奈之舉。永王以胡軋為質，郡主並不想失掉整個部族。”
邵郁兩片嫣粉的唇微微顫抖了下，心頭如被冰刃扎了一下，血洞立被凍住，筋脈鮮血都被死死困在冰洞內。
白皙長長的指節，早於無力中自動放開了稷無霜的領子，一雙靈目空洞瞧着虛空處。
“將軍是個心思玲瓏之人。”二人身後，薄玉漠道：“路就在眼前，就看你如何選了。向左走是你的好三哥，卻是萬丈深淵，勾結番夷公主私造兵器在邊境滋擾盛世，那可是謀逆之罪，若是被湘安王連累定罪，連坐、抄家、褫奪爵位、甚至斬首都有可能，更不要提邵家百年清譽有否受損。”
邵郁扭頭看向薄玉漠，眼神如同看一個死人般無波無瀾。
“若是選了永王，自是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定北將軍無論是出征還是戍邊，王城內龍岸前，都不必再有後顧之憂。誰若是奏疏敢嚼舌定北將軍半句不是，便不會看見明晨太陽。”薄玉漠總結道：“永王便是你的後台。”
邵郁終於回神，面色卻變地極度陰鬱，二話不說，將懷中匕首重新甩過去。
啪啦兩聲。
茶杯應聲而隨，白色瓷片散落滿桌。茶壺從空中甩濺一圈茶漬，不偏不倚染污了薄玉漠一身青灰輕袍，才堪堪落地，碎片茶湯皆是狼藉。
“將軍，你──！”薄玉漠看着滿身茶漬，敢怒不敢言。
“這獨木橋盡頭的死局，如何能曲折對彎，柳暗花明，反栽贓嫁禍給別人，永王怕是想不到，是不是你的主意？”邵郁咬牙問道。
薄玉漠身上茶漬淋漓滴水，鬢邊亦濕，茶漬順睫毛往下滴滴滑落，卻不言語，算是默認。
“你很聰明。口才亦不錯。但是選擇主人上，卻蠢得無可救藥。讓我來教你如何選主子。”邵郁走過去取回叉在桌木縫隙的匕首，森然道：“帶我去見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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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你已經沒有後手了，也沒有後台了。”
鳳觴閣外，人人刀頭帶血，滿面肅殺，鎧甲輕衣皆是血污，三位皇子，三色服侍。
湘安王楚岸尚在去往封地涼錕城途中，一切從簡不宜鋪張引人眼球，外衫只是白地繡花卉流雲便裝，一眾易裝手下皆是白衣，沾上點點嫣紅血跡更是駭人。
康平王一身皇子便裝，以紫為主，紫地團窠寶花圓領鹿紋錦袍，三個皇子之中，唯有人他特意打扮一番，可見坐山觀虎鬥的閑適心思如何明顯。
三位皇子皆端持而立，唯有他那身形呈慵懶而放鬆的姿/勢。方才刀光劍影，亦是紫色方陣最是敷衍，兩頭皆不傷。
永王一身黑衣，很像從陰暗角落裏鑽出來的鬼魅，身後一眾衛兵皆是一種顏色。
方才三種顏色混雜在一起，廝殺好不痛快，時而散亂，時而聚攏。
直到永王一聲何止，竟沒分出高下。
顯然三方皆是有備而來！
“──湘安王，還不停手！要廝殺到何時！”楚芮道：“難道你劍刃染上親兄弟的血才肯罷休？若是父皇沒有將你罷到涼錕城，讓你沒有後手可用，沒有後台可護持，還不要翻天？”
永王楚芮，康平王楚淞，分別序齒行二，行六。
“二哥。”楚淞道：“你說話能別拱火，也別影/射么？湘安王怎麼可能要殺你我。再怎麼也是親兄弟。你說是不是，湘安王？”
“既如此。”錚然入鞘之響過後，楚岸手壓在配劍劍柄上，目色寒然。
三位皇子中，只楚岸生母是已故元后敦懿皇后，彼時敦懿皇后姝色美貌生平罕見，湘安王面容有八分肖似其母，俊朗出挑可見一斑。
另兩個皇子無論容貌氣度，或是論矜貴優雅，中正端華，為人周全玲瓏，怕是都要遜三分。
只是此時，俊容慣常掛笑的湘安王一臉佛擋弒殺佛佛的狠戾：“二哥就莫再攔我進廳。方才若不是你的人先動手，六弟見狀又跟着摻合進來，這場躁亂怕是也不可能起來。叫你的人讓開，我要進去。”
三人心中皆緊緊繃住一根弦，若無其事裝了這許久，怕是都厭煩了，故作平靜壓抑得也夠了，爆發起來便一發不可收拾。
“讓開幹什麼？”楚芮上前一步：“三弟。你到底要幹什麼？這鳳觴閣是江湖白衣地界，你來這裏幹什麼？要不要徹底說明白，讓六弟也聽聽？你看看你身後站得都是什麼人？頭一個便是白衣蘇見。
你可知他參與了落月鎮貪污案私造兵器一事，圖紙便是過了他的手？畫、閱、藏、賣、留武器、賬本、贓銀的相干人等都該叫大理寺收監，好好關押問詢一番。
還有蘇見的師傅兵詭老頭，那老頭可是朝廷正在通緝的兵詭老者。有一身出挑手藝，能做機關能制兵器，卻不走正道，圖紙始作俑者便是他！看三弟你周身養的一幫好奴才！”
楚岸身後蘇見收好驚弓，眼色是早料如此的瞭然，連驚訝都無，卻是怒意滿滿，畢竟劍谷他就見識過永王顛倒黑白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