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聞實錄6―蛇誘28-1
●篇前引語: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它決不能使我完全屈服!把生命活上千百次真是多美!——貝多芬●
日上三竿,划著草草紮成的簡陋木排,我和馬歇爾猶不死心的環着裸山繞行了一周又一周,只覺其通體完美無缺,找不到一處微小的縫隙,光滑堅硬的外殼摸上去徹骨寒冷,真是天地造化的尤物,毫無瑕疵。
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此時除了自己的呼吸,感覺不到一絲氣息的流動,周圍泛濫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強烈壓迫感,除去木排劃過之處,其餘的河面均凝滯晦澀,宛如黑的冰冷的生鐵,連一點死水微瀾也無,唯見這座紅的無比詭譎的裸山,妖冶的糝人。
我覺得特別累,深呼吸做到一半,便因胸部不適而中途夭折:“馬歇爾,休息一下吧,雖說開鋸就有末,可上吊也得喘口氣啊。”
馬歇爾頭也不回,只道:“不是不想休息,而是不敢。陽子,你不覺得奇怪嗎?在這樣一個陽光充盈的大白天,叢林怎麼可能如此不可思議的安靜?反常的令人忐忑!咱們再不搗鼓點響動出來,只怕真會一睡不醒。”
他這麼一說,我也感覺到了,按理說此刻是屬於叢林的喧囂時分,各類鳥鳴獸走的雜音應該不絕於耳才對,然周圍卻天地噤聲,萬籟俱寂,儼然一座荒廢了千載的死域,只有我和馬歇爾兩隻蜉蝣折騰出的一點可憐動靜,在孤獨而孱弱的迴響,心中不禁感慨,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的惶惶然也莫過於此。
手中的定位跟蹤儀兀自閃爍不休,有兩次甚至提示白蟒已經近在咫尺,彷彿錘碎這座裸山,白蟒就會像孫猴子那樣蹦出頑石一般。我對這破玩意的肆意愚弄是一忍再忍,而馬歇爾忍無可忍了,一把抓過跟蹤儀獰笑道:“上帝把門鎖死,還不肯開窗讓人透口氣,神逼人反,索性連門帶窗一起砸它個稀巴爛。”言畢,手起,跟蹤儀被狠狠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裸山撞去!
我的耳朵做好了聹聽那硬碰硬的碎響聲的準備,然那台該死的儀器卻如石牛入海般,憑空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操!眼前發生的一切顛覆了多年以來根深蒂固的世界觀,我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毛骨悚然中,兀自定在那裏偽裝雕像。耳邊似乎傳來馬歇爾的顫音:“喜馬拉雅山……橘子裏!”
我莫名其妙:“你神經分裂了?”
馬歇爾怒:“你還老年痴獃了呢!佛經啊,把喜馬拉雅山裝進橘子裏!”
我差點吐血三升,哪怕下一秒種就是世界末日,你也難免遇上個傻大兵冒充窮秀才,砸不死你也得酸死你:“拜託,佛經上說的是:須彌藏芥子,芥子納須彌,須彌山雖高萬仞,卻可容納於一粒比塵埃大不多少的芥子中。也就是說,時間是‘豎窮三際’,貫通過去、現在、未來三世,無始而無終;空間則‘橫遍十方’,延伸至此方世界、他方世界、十方世界,無量而無邊。用一句中國話概括,就是無極,按老子的說法,就是道可道,非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