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為什麼要「回」台北?」鹿鳴在漂流木餐桌老位子坐下,神情平靜。
「這是我買的房子,這裏才是我的家。」
「小鳴,不要賭氣好嗎?」他急了。
她明知他的焦急和隱隱失控的口氣是出自擔憂她,但乍聽之下還是有點不爽,只得深呼吸了一下,抑住煩躁,盡量理性平和地道:「我能護好我自己,反倒是你,才應該儘速回台北,把這裏的一切通通都忘了……回去好好過你原本的生活。」
「你沒有聽清楚我的意思嗎?林妲……已經變成了一個怪物,而且她盯上你了。」他腦中飛閃過該如何藉由特殊管道,協請梵諦岡最厲害的紅衣主教、抑或是神父、驅魔師……總之,他不會允許那個怪物或是什麼東西的,有機會再靠近她!
「謝謝你,但我自己能搞定的。」她現在困惑的只是,為什麼她看不出林妲的異狀?
但她並不是受過系統化訓練的天師,看不出來應該也是正常吧?
鹿鳴現在更憂心的是姬搖阿姨的消失……難道林妲真的力量強大到傷害了姬搖阿姨?
——可是誰都不能欺負她的姬搖阿姨!
呃,當然她也絕不希望阿美族長老英靈出事……
「我不能走。」她堅決地道:「我就在這裏等着她,我要知道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那個中年男鬼也不見了,最合理的設想就是被林妲吞吃掉了——可是林妲身上究竟發生什麼事,才會演變成今天這個詭異離奇的狀況?
「小鳴——」周頌心焦如焚,都想一把將她打昏扛回台北牢牢地圈鎖起來了。
她看着眼前急到臉色都變了的男人,心下一軟,溫言道:「周頌,我不會有事的,雖然不能隨便抓只路過的倒霉鬼來展示一下我是如何能保護我自己的,但你要對我有信心,對於我這條小命,我還是非常愛惜的。」
周頌瞪着她良久,英俊粗獷的臉龐滿是憂心忡忡和煩躁。就算她真的有什麼方法能保護自己,但世上沒有可一個男人願意眼睜睜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哪怕只有萬分之一可能的遇險?
至少,他周頌絕對不可能!
「好。」他瞬間冷靜了下來,恢復了久違的沉穩和對外行事時一貫的睿智幹練精明,緩緩在她對面的椅子入座,大手自褲袋中摸出了手機,點開屏幕,迅速輸入了一段命令。「你可以不走,但我要留下來陪你。」
她呆了一呆,大皺眉頭。「不行!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你不要捲來。」
「我說過了,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他深邃眼神直直凝視着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張口欲言,喉嚨卻像是被什麼哽住了,腦中一片亂糟糟,滋味難辨,最後霍然起身,「我不需要你!」
鹿鳴的背影飛快消失在一樓轉書角房間,「砰」地甩上門。
他靜靜坐在桌邊,卻輕輕笑了。
「傻瓜,是我需要你啊!」
在經過苦苦找尋鹿鳴下落的波折困難后,促使周頌把主力放在國外的五支保安組,讓阿瑟迅速提調了一組回台灣。
五支保安組裏有最強黑客、調査高手、談判專家、突擊隊員等等,都是從各國重金禮聘外加私人交情網羅到unlimited的現役或退役特種部隊及特動人員。
這次能夠那麼快找出林妲的怪異行跡,就是代號行動五組裏駭客和調査高手的手筆。
以前周頌的「戰場」都是在國外,這一次,他也絕不容許可人將他心愛的家鄉和女人置身於戰火之中。
他和他的保安特種部隊不會抓鬼,可擁有的實力與火力,卻足以把林妲這個肉身的怪物轟回老家去!
周頌下達指令,讓已經授命駐守在花蓮的行動五組全部趕到豐濱鄉的這個小村落來,正確地來說,是在這間民宿周圍森林中紮營潛伏。
他會保護好他自己的女人,但他也得確保他的助力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護好他的寶貝。
在收到行動五組傳回的訊息,得知一切都已經按照他計劃的那樣安排妥當,周頌總算鬆了一口氣,這才起身去外頭打掃落了一地的玻璃碎片,以及到二樓敲敲打打修理好被撞破的窗框。
這次,他用厚實的木板把整個走廊窗戶釘牢了。
手機響起——「嘿,老闆,東西送到啰!」一個笑咪咪的低沉嗓音報告。
「謝了。」他嘴角微微一勾,高大身軀利落敏捷地自二樓轉檯階梯輕躍而下——真可惜耍帥的時候不能被他家寶貝兒看個正着。
周頌打開大門,先和門口的高挑修長,留着銀髮平頭的五十歲左右北歐漢子互拍了拍肩背打招呼,而後接過他手上的一個沉重牛皮袋子。
「老闆,小米歇爾已經去追蹤那個女人的蹤跡了。」北歐漢子隨即嚴肅道:「除了我們手頭上的傢伙外,需要聖水嗎?」
特種部隊還要身兼凡赫辛的功能,果然這年頭沒有個第二專長都不好意思出來混啊!
「聖水,嗯……」他想了想,「符咒,黑狗血,墨斗,糯米什麼的,也去弄點來。」
有備無患。
「好主意——」北歐漢子眼睛一亮,還忍不住感動地看向自家老闆。
老闆真好,怕他們餓,還提醒要準備糯米……話說,這幾天在花蓮吃到的那個用糯米做的,叫「阿里鳳凰」來着的小玩意兒,還真是無比美味啊!
周頌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精幹的員工已經歪樓到十萬八千裡外了。
鹿鳴也渾然不知,就在她悶悶不樂地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內心交戰,以及無數次呼喚姬搖阿姨無果,最後沮喪得揪頭髮的時候,短短几個小時內,她的民宿已經里裡外外上上下下都被個前SAS特種部隊高手打造成了固若金湯的堡壘。
而且她的男人……呃,前男人,更準備把「這些年,我們追過的鬼片殭屍片」里所有能驅魔滅殭的橋段工具通通學起來,磨刀霍霍向林妲。
鹿鳴在房裏磨磨蹭蹭彆扭了幾個小時后,做了無數自我心理建設,最後粗魯地揉了揉臉頰,鼓起勇氣打開房門挺直腰桿地走了出去。
空氣中有好香的味道啊……
她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嚕叫了起來。
「魚湯好了,可以吃飯了。」那個站在流理台前的高大男人聞聲回頭對她一笑。
一笑傾城……咳咳咳,才不是呢!
她有些同手同腳地走近,俏臉縮得緊緊的,很想走大爺路線地坐下來嫌東嫌西,最好能把他氣得跑回台北——嗚,可是煎得香嫩恰到好處的漂亮牛排,雪白綿軟的馬鈴薯泥,上頭還裝點了幾顆青翠豆子和鵝黃玉米跟嫣紅培根丁,幾朵胖胖蘑菇被肉汁浸潤在旁,真的勾引得人直想一口一個啊嗚地吃掉啊啊啊啊!
好犯規的一餐,可惡!
「來,先喝碗湯暖暖胃吧!」周頌體貼地盛了一碗燉到湯呈奶白色的海鱸魚湯到她面前,對着她笑得露出了雪白的八顆牙齒。
她臉色陰晴不定,最後還是悶聲咕噥了句謝謝,接過魚湯埋頭喝起來。
好鮮好甜好好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