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約飯最終還是不歡而散,老秦最後來的,卻提前擦了擦嘴,以訓練為由離開了和馨飯店,好像這次就是為了趕來吃飯而吃飯。
“那一夜驚魂,還記得么?”童宇和周伯通一起走在夏夜微涼的街道上,周伯通隨口問道。
童宇搖頭,說:“老秦不在,這該是上次跟他有關,而你未說完的故事?”
“以前的事,我以為會沒什麼,”周伯通說:“但現在久了,老秦對你敵視的苗頭絲毫未減。”
“所以為我考慮,還是決定告訴我了。”童宇說。
“去年年末,你在床鋪與一條熟睡的蛇共度一宿,我們在七層樓的位置,總不可能是野外的偷摸着爬上去。”周伯通說:“後來,我借用過老秦的電腦,發現有條搜索記錄‘易買且沒有毒的蛇’,我駭了半天,因為想到宿管來抓時,正說是條沒毒的蛇,不打緊。好在它也冬眠,不然被咬,總歸是要你難受一陣。這是故意傷害了。”
細細聽來,童宇也覺確實可怕,但總也想不出生活中會有這樣的人。便是於珊珊對他的迫害舉動,也是受巨大利益驅使。那個“童宇”不過是沒有借錢,也要受到這般殘忍的對待么?莫非真被周伯通言中,確實心理有了問題。
“喝過毒藥的人,還會在乎一杯烈酒么?”童宇說:“怎麼也是一條無毒的蛇,害不了性命。”這句話說予周伯通聽,也是說予自己聽。
活着還需抓住事物的主要矛盾,童宇認為當前他要處理的該是於珊珊和KM戰隊的事宜。
童宇又說:“都這樣恨我,為何還要應邀來吃我請的飯呢?”
周伯通說:“這樣才是更可怕,明面里一套,背地裏又換了另一幅嘴臉,冷不丁地從暗處給你一刀。”
此刻,二人路過一段繁華的店前,這裏的燈比別的地方炫彩,也比別的地方引人。童宇聽見店內傳來球迷的助威呼喊,時而亢奮激動,時而低沉喟嘆。菜桌上都是擺滿的香辣的燒烤,地上是一隻只游弋尋食的野狗。人們少了禮節客套的推杯換盞,只有你來我往的互相灌醉。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客人們跟隨屏幕上鏡頭的拉動和球的滾轉一驚一乍,頻繁破嗓,難免吸睛。
童宇想到此前與父親的對話:
“可如果讓你回到十分鐘之前,你還會選擇沉默嗎?”
“當然不會。第一,我會減速,不讓事故發生;第二,我會打開手機,下注買世界盃小組賽美國大戰葡萄牙2-2平;第三,如果能回到過去更遠一點,我一定不會再演戲嚇你。”
當某種情緒太過強烈時,會讓人一葉障目,只關注與該情緒有關的方面,或忽視很多與之相反的事物。再次想到父親的話,童宇意識到兩個問題,一是世界盃,根據父親講述的賽程和比分,憑着前世作為葡萄牙球隊粉絲的記憶,兩個世界在世界盃的進度和賽果上是一致的;二是,父親是真的愛他,把他當親兒子看待。但轉念想到,為什麼不呢?自己不也是“童宇”么。如此,這個世界帶給他的也不儘是重生后急於報仇雪恨的負面情緒,以前沒有享受完全的愛,在這裏可以收穫彌補。身邊的周伯通不也是一個善待他的朋友么?老秦呢?興許反之是一個需要自己去彌補的人。童宇相信愛能消解恨,誠摯的認錯也該獲得原諒。如果另一個“童宇”真做了許多愧怍之事,他有義務擔責。等一切的仇恨都結束了,他會按照父親的想法去生活。只管做對的事。老秦對“童宇”的傷害實則過分,但換作他這裏,換作其他的相處方式,興許老秦就不會害“童宇”了。
“竟然錯過了。”童宇直嘆息。葡萄牙前些天已經出局,除了決賽比分,其餘的賽況童宇着實回憶不清,不然賭球是一條不錯的致富之路。
周伯通問:“錯過了什麼?”
童宇說:“沒什麼,過陣子找你借點錢,可以么?”
“借錢?”周伯通平常家境,想不出宿舍的大款在玩什麼反套路,說:“一二百不成敬意,再拿不出多的了。”
童宇笑了笑,正走在路上,迎面撞到了一位美麗的面龐。童宇眼裏立時釋放出灼熱,再也無法移開視線,放鬆的手掌也被死死攥緊。對那人的情緒,他應早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但竟一時又不知如何去做。
周伯通喊道:“於珊珊。”
於珊珊微笑着回應,沒有說話。站她旁邊的女孩是何文君,對默然的童宇說道:“是光亮太過耀眼,讓你什麼也看不見了么?”
童宇說:“黑暗中,我也會辯不清方向。”
何文君笑着說:“於你而言,姍姍是光還是暗呢?”
於珊珊碰了一下何文君,示意她不要作弄童宇,並對童宇說:“我想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