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左右開弓

?兩頭帶尖的不是好針，兩頭串話的不安好心。

——回族諺語

威州原本是大宋朝在中原河北的故土，後來被契丹人的遼國佔領。金國消滅遼國以後，順理成章地接收了遼國佔領的大宋朝的華北地區。於是，威州又成為了金國的領土。

武仙是威州(今河北省井陘)的一個漢人地主，有着一定的經濟實力，在當地擁有很高的威望和很大的號召力。他清楚大宋朝已經無法收復中原漢地，便心悅誠服地接受異族的金國的統治。

早在1214年，蒙古軍隊入侵河北的時候，武仙立即招兵買馬，組織了一支地方武裝組織，鎮守在威州的西山，抗擊蒙古軍隊，被金國的皇帝任命為代理威州刺史，成為金國豢養的一條走狗。

1217年的春天，金國的大將石海在真定(今河北省正定)一帶反叛朝廷。作為被壓迫民族的武仙居然義憤填膺，聲稱要為金國的皇帝伸張正義，親自領兵消滅了石海，自己駐守在真定城。

金國皇帝對武仙的做法看在眼裏，喜在心頭。

金國皇帝一時間昏庸透頂，把唇亡齒寒的道理丟在了腦後，也不知曉連橫合縱的戰略戰術，在北方有蒙古大軍壓境的危急情形之下，居然對南方的鄰居南宋王朝依然頻頻傭兵，連續發動多次戰爭，窮兵黷武。

1219年的春天，金國也許是為了警告一下南宋朝廷必須安分守己，也許是為了防備大蒙古國佔領長江以北之後提前給自己找一塊生存之地，突然決定傾其全力向南宋發動了全面的進攻。

南宋軍民奮起抗擊金國侵略者。

當年，鞏開源背負着賣國賊的醜惡名聲在臨安隱居起來。隨着歲月的無情流逝，他漸漸地步入了老年，於1171年病逝。

他的兒子鞏萬里到如今已經是年老體衰、白髮蒼蒼，無力親自上戰場保家衛國了。他毅然將兩個兒子鞏光祖和鞏耀祖送上了前線，與敵人血戰到底。

鞏光祖和鞏耀祖與南宋的軍隊同仇敵愾，先後在大安軍(今陝西省寧強西北)、棗陽(今屬湖北省)、濠州(今安徽省鳳陽)相繼擊敗了金國侵略軍，打破了金國軍隊全線進攻的企圖，使南宋的國祚暫時得到了安全和穩定。

當時的世界形勢仍然是一片混亂，前途並不十分明朗。西方的花剌子模帝國、東方的西夏和金國，都在與強勁崛起的大蒙古國作戰。金國同時還與南宋、西夏互相交戰。

當成吉思汗帶領着四個兒子在花剌子模帝國橫掃城池、捷報頻傳的時候，留在東方的蒙古元帥木華黎也在指揮着千軍萬馬轉戰位於今天中國北方的疆場，逮住機會對着金國和西夏就是一頓暴打。

金國向南擴張受到了強大的阻力，北邊的蒙古軍隊也咄咄逼人。

1220年的秋天，木華黎通過威脅利誘勸降了濟南州的副州長漢人嚴實，連同他管轄的8個州地30萬戶人家招至自己的麾下，還給嚴實封官加爵，提拔到了更高一級的職位上。

這說明木華黎並不是一個只會策馬打仗的魯莽之人，而是一位擁有智慧頭腦的統帥。他發現勸降封官這一招非常有效，不用調動一兵一卒就可以得到大片的土地。於是，他再接再厲，又把一批的漢人地方官員，例如邢州節度使武貴、忠義軍首領石矽、京東安撫使兼總管張琳等人成功地招降了，既壯大了蒙古軍隊的力量，又獲得了大片的土地。木華黎高興得從夢中大笑了醒來，拿起睡榻邊上的酒壺就是一頓狂飲。

金國皇帝也不甘示弱，如法炮製地收買了河北、山西、山東等地的漢人土豪武裝首領武仙、王福、郭文振和胡天作等人，與蒙古人針鋒相對地下令把武仙等9個勢力較大的漢人地方官吏和地主武裝的首領一併晉封為公爵，力圖藉助他們的勢力守衛河北等地的州府，讓他們率領各自的兵馬為金國守城奪地。

當時，武仙受金國皇帝之命管轄着中山府(今河北定縣)、真定府、沃州(今河北省趙縣)、冀州(今河北省冀縣)、威州、鎮寧州(今河北省獲鹿)、平定州(今山西省平定)、抱犢寨(今河北省獲鹿西)等幾個州府，在九公當中力量最為強盛，也最受金國皇帝的器重。

兩個異族國家大肆爭奪大宋朝故土，大宋朝的投降派倒成為了雙方爭取的香餑餑，不知道有朝一日他們何以面對大宋皇帝和列祖列宗。

金國大與蒙古國的戰爭出現了拉鋸的態勢。太原、平陽(今山西省臨汾)、真定(今河北省正定)、東平(今屬山東省)今天在蒙古人的手中，明天又回到了金國人的手中。深受其害的是這裏的漢人老百姓，天天生活在紛擾的戰亂之中，市場上物價飛漲，百姓家中糧食斷頓，不僅如此，他們連自己到底屬於哪個國家的人都搞不清楚了，國家和民族認同出現了嚴重的模糊。

王臣的後代王昌順在太原城裏開飯館。他看着蒙古士兵呼啦啦地撤出城去了，心中不禁一陣暗喜：韃子兵終於滾回去了，咱們的好日子來到了。

王昌順馬上安排飯館的小夥計：“福貴，快去牽騾備車，明天到鄉下收購糧食。糧食拉回來以後放在後院的大房子裏存起來，即使將來又有戰亂也不愁沒有糧食，不怕飯館無米下鍋了。”

這諾大的太原城裏不單單是王昌順一個人高興。滿城老百姓的臉上都露出了喜悅的笑容，糾在眉心的皺紋也舒展開來。家家戶戶的窗戶上貼上了紅色的剪紙：胖娃雙手捧着金蟾，鯉魚發財躍過龍門，梅蘭竹菊栩栩如生，鴛鴦蝴蝶生動可愛。剪紙的手法雖然粗拙，卻有一番獨特的蘊意。

雖然當下不是正月里的大年初一，一些民間藝人從房子的角落裏翻出來積滿厚厚灰塵的旱船、竹龍、嗩吶和鑼鼓，興奮地在空曠的地方舞了起來。

大人們領着小孩兒，提着禮包走親訪友，盡情享受這段難得的美好時光。

好日子還沒有過上兩三天，金國的軍隊又呼啦啦地衝進了太原城。他們挨家挨戶地徵兵索糧，把太原城裏的老百姓又打回了十八層地獄。

王昌順使喚福貴蹲在飯館門口假裝曬太陽，只要看到有金國士兵遠遠地向這邊走過來，就趕緊準備上一些銀兩出門打發他們，免得他們闖進後院翻出來私藏的糧食。

沒有過上幾天，金國軍隊又呼啦啦地跑了，留下滿城的太原老百姓在那裏大眼瞪小眼。

1222年秋天，木華黎率領蒙古軍隊又一次殺進了太原城，把金國的軍隊趕到了山西南部的河中府(今山西省永濟縣)。接着，蒙古軍隊在漢人將領石天應的配合下攻佔了河中府。不久，蒙古軍隊渡過黃河，向西攻打長安(今陝西省的西安)、鳳翔(今屬陝西省)等地。

蒙古軍隊久攻長安城不下，招降也失去了神奇的作用。木華黎終於失去了耐心，領兵向山西返回。走到聞喜(今屬山西省)境內，木華黎突然得了一場急病，竟然喪命在了這裏。

軍中不可一日無統帥。木華黎的兒子勃魯立即世襲了父親的官職。他的軍事才能一點也不亞於父親。勃魯率領蒙古軍隊到達河北的境內，準備狠狠地收拾一頓金國人，給壯志未酬的父親報仇。

勃魯率領的蒙古大軍進駐河北以後，武仙的地方武裝勢單力薄，無力抵擋，只好投機地背叛了金國，向蒙古大軍交出了河北的大片土地。因此，勃魯封部將史天倪為河北西路兵馬都元帥，武仙為副元帥。

投降派也許是為了急於表白自己對新主子的忠心，殺起自己的同胞來比侵略者還要兇狠。勃魯手下的漢人大將、史天倪的弟弟史天澤在五馬山(在今河北省贊皇境內)打敗了抗擊蒙古軍隊的紅襖軍，親手殺死了紅襖軍的首領彭義斌。第二年，史天澤又帶着木華黎的弟弟前去圍攻山東的益都（今山東省青州）。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裏，他們迫使山東起義軍首領、京東路總管李全繳械投降，並且委任他為山東淮南楚州行省。

山東許多的州縣隨後聞風投降，心甘情願地充當新的侵略者的奴才。

金國皇帝鑒於在對蒙古軍隊的戰爭中損失慘重，終於明白了如果繼續同時對幾個國家作戰於己不利，於是馬上改變了以前三面樹敵的方針，中止了對南方的南宋王朝的進攻，又同西北的西夏和好如初，然後集中兵力抗擊北方的勁敵蒙古軍隊。

金國皇帝調遣了數十萬兵力駐守在陝西潼關一帶，另外，又派遣了20萬精兵沿着黃河2000餘里，分成4段堅守，形成了大蒙古國與金國隔着黃河對峙的局面。

這一階段，勃魯注重招納降兵中的人才，使用投靠自己的漢人和契丹人的地方武裝，改變了蒙古軍隊奪地不守的慣例，在河北、山西、山東以及陝西的部分地區正式駐守下來，學習金國人的做法建立了政權，嘗試着實行行政管理，為今後消滅金國、建立穩定的國家創造了有利的條件。

這時候，政治變色龍武仙突然發現金國有了起死回生的跡象，立馬轉頭殺死了史天倪，以自己同胞的頭顱為禮物，又重新投入了金國的懷抱。

蒙古軍隊對武仙的背叛怒火萬丈，立即派出精銳部隊攻打武仙，很快將武仙的武裝打的落花流水。

武仙只好從戰火紛飛的真定逃往了金國南邊的屬地開封府。

然而，武仙這一次又押錯了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