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端午那天,太陽高照,萬里飄香。整個白府掛滿了紅燈籠、彩色布條,窗戶上張貼着大大的喜字,府中的人們歡聲笑語,整個白府呈現出一片喜慶洋洋的樣子。
我早早就醒了,菊兒心靈手巧,不僅刺繡好,還很會操持打扮。
給我抹上一點奶香的潤膏,塗上一層淡淡的胭脂,梳着流雲髻,不一會兒就由識字先生變成了妥妥的一個美嬌娘。
我坐在房間的小圓桌前,頭戴鳳冠霞披,一襲拖地深紅色雙碟秀嵌螺長袍。
那個時候,我甚至暗暗在心中下了決心,既然做了白笑秋的娘子,一生都要守候着他,維護着他。以前無論白笑秋有多麼的對不起我,我都可以既往不咎,讓前塵往事煙消雲散,只要我能和白笑秋雙宿雙飛,白頭到老。
左等右等,只聽得管家在院子裏仰天長喊一聲“吉時已到,走起”。緊接着轟的一聲鞭炮聲四起,嗩吶鑼鼓齊鳴。
我被菊兒摻着,踏過白府偏門坎,又跨過庭院中央的火盆,一路緩緩而行步入廳堂。
白笑秋身穿一襲錦繡紅色錦袍,腰系五彩蠶絲白玉帶,足蹬黃緞白底布靴,面冠如玉,說不出的俊美絕倫。
菊兒將我的手搭在白笑秋的手心上道“十二少,今天我將先生交給你了,十二少莫要辜負了先生的一番心意”。
那白笑秋趕緊道“菊兒放心,我自是不會虧待了你的蘇先生”。
掌事的看了看焚香,對坐在廳堂正中央的白展奇一拱手“大將軍,時辰已到,該行成婚禮了”。
白笑秋不緊不慢的道一句“且慢,再等一等”。
這場婚禮我盼望的太久,等待的太久,正真到來的這一刻,亦是剋制不住心中的激動,我緊張的手心手背都是汗,白笑秋附在我耳邊悄悄的道“別緊張,一會兒就好了”。
這個時候,忽地又聽得一陣脆響的鞭炮聲,緊閉的白府大門突然被打開,我回頭一看。
只見一輛嶄新的花轎停在白府門口,從轎子裏走出一個嬌俏的女子,步態輕盈如狸貓。身披鳳凰錦繡嫁衣,看起來雖不顯眼,但胸前綉上的一株芙蓉牡丹卻栩栩如生,十分的驚艷。
那女子的身邊還跟着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孩童。
白笑秋撒開我的手,急急的迎上前去,喚那女子一聲“薇薇”。
那女子一下子撲在白笑秋的懷裏“夫君”。
那孩童更是歡喜的一把摟着白笑秋的脖子,不停的叫着“阿爹,阿爹,俊兒可想你了”。
白笑秋淚眼汪汪的道“薇薇,我總算把你們娘倆盼來了”。道完之後左手牽着那女子,右手牽着孩童步伐從容的進到廳堂里來。
我愣在一旁不知所措,在這以前,我想到了太多的可能,卻偏偏沒想到白笑秋會這般待我。
晃了一下神,如一頭猛獸般撲上去揪住白笑秋高高豎起的衣領就是一巴掌,質問他這到底是為什麼,我究竟哪裏做的不好,他要如此的羞辱我。卻被白笑秋一掌推倒在地上。
菊兒想替我出口氣,剛拉着白笑秋的手臂就被他狠狠地甩開,菊兒一頭撞在牆壁上,頭破血流。
我大喊一聲“菊兒”。
緊接着耳邊傳來叩拜禮,禮成,送入洞房之類的話,後面再說什麼我已經聽不見了。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過來,白笑秋正真想娶的人其實並不是我,而是楚憐薇。
為了給這個女人一個名分,讓她順利嫁進白家,不惜將我的尊嚴踐踏的體無完膚。
剛剛還熱鬧的場面突然變得冷冷清清,偌大的廳堂里,除了我跟菊兒兩個,其他的人都走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一步一步朝回走,天空中突然電閃雷鳴,不一會兒下起了磅礴大雨,那是我記憶中最大的一場雨。
我倒在雨中,冰涼的雨水咆哮着向我襲來只穿進我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將我深深吞噬。我縮在地上動彈不得,菊兒俯下身來喚我,我撫摸着菊兒的臉,本想跟她說聲對不起,勸她不要哭了,不料她卻將我一把扛起來背在背上,平日看着瘦弱到不堪一擊的菊兒,體內卻有無盡的力氣。
我在床上躺了近半個月,不吃飯不喝水,只喝酒,一瓶接着一瓶的喝,身子迅速的消瘦下來,菊兒急的直哭。
醉酒之後,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到了傳說中的獅子山,那裏有上萬株梅花在競相綻放,美的秀韻多姿,美得流光溢彩,美得雍容華貴。
白笑秋將我攬進懷裏跟我說,我會娶你的,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美麗的家,凡凡,你要等我。他親吻着我的額頭,我的頭靠在他的胸膛上。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們走走吧,我說好,起身時他碰了我一下,他本就是少將,力氣顯然很大,這一碰卻將我碰了一個趔趄,腳底一滑掉下山崖,我眼疾手快抓住一根樹杈......
笑秋,快救救我。
來,凡凡
一時間我欣喜若狂,是的,只有白笑秋才能救我,只有白笑秋才會救我,不加思索的鬆開手並將手放進他手心裏。我萬般期待的仰望着他,這樣一個英俊瀟洒的男子,是我此生唯一的希望和依戀,我是如此的信任他。
他伸出手來緊緊握着我的手,溫暖而有力,目光柔情似水,融化着我的心。他仍舊微微一笑說,凡凡,你看看,是不是沒事了,我說過會保護你的。
嗯,我連連點頭,激動的淚流滿面。
下一秒,那雙溫暖的手緩緩張開,他的笑禿鷲的變得異常邪惡,他甚至未曾多看我一眼扭頭就走,任由我如一粒砂子一樣,隨風飄揚。
迷迷糊糊中,聽得有人喚我,我滿頭大汗,呼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我告訴菊兒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可怕的夢,我夢見自己摔死了。
菊兒安慰我“先生,夢都是反着的,您是因為太傷心了”。
一旁的白顏冷一把扯着我的手,往自己臉上一頓錳打,口中直呼對不起我。
此時此刻,我心已死,萬念俱灰,別人經歷的我都經歷過,別人沒經歷的我還是經歷過,於我而言,又算得了什麼。
於是,我輕輕一笑道“十九少,你替十二少走的這一趟着實辛苦了,快回去好生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