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歡迎我去”:跟毛主席正式見面(2)
因為湖南是光緒維新的時候,維新運動風氣影響到全國,最有名的是湖南。湖南的巡撫叫陳寶箴,響應維新。他歡迎當時維新的名人梁啟超到湖南長沙來,辦起了一個學堂,這個學堂的名字叫“時務學堂”。“時”就是“時間”的“時”。本來當時就有所謂“洋務”,洋務這個名詞不雅,就叫“時務”。時務學堂請梁啟超做總教習,培養出來的人才很多,有名的有一文一武。文的叫范源濂,後來做教育總長的,辦中華書局的,人好得很,范靜生先生;武的就是蔡鍔,推翻袁世凱的。這都是時務學堂的學生,都是梁任公的學生。梁任公辦時務學堂的時候,不但有時務學堂,還有其他新設的機關,比如設有礦務處,礦務處就是研究開礦的;設有學務處,講求新學的。
我的這位本家老哥,叫梁璧垣(梁煥奎),奉命在學務處、礦務處做提調,上面有總辦,實際他也是負責的。他就跟巡撫陳寶箴——他是一省的最主要執政的,他很信任我這個大哥梁璧垣。我這個大哥就跟他提議:現在都講究要留洋,到外國去求學,歐美雖然好,可是路遠,花費多,不容易,一般現在都是去日本,我們應當送一些學生到日本去求學。送學生不要送年紀小、對於中國舊學問缺乏知識的人,不要送這種人。送年紀稍微大一點、知道中國的舊學問、有點根底的人,然後再去學這個新的學問。那麼他就建議給這個巡撫,說每年有鄉試,鄉試就是念書人中了秀才之後,再來省城考試,中舉,成舉人。中舉人當然也不容易,名額有限制,省份,一省一省啊,湖南省名額舉人是多少人,江蘇省是多少人,江蘇省名額又多,可是如果像我們廣西名額就少,有一定的名額。考試是多少人呢,考不取,因為名額滿了,那麼考不取,寫的考卷都堆起來了。我這個大哥就向巡撫建議,落選的卷子裏頭可能還有好的、有點學問的人,從那裏頭我選一些人,送到日本去留學。一方面對固有的知識學問有根底,另一方面再學點新的,這樣比較好。巡撫就說你的這個意思很對,就聽你這麼辦,你就去選,把落選的卷子,好幾千啊,比如有一兩千啊,你挑,你挑哪本卷子的人啊你認為還好,你挑40個人,就交你帶着,領着這40個人去日本留學。
這40個人裏頭就有楊懷中(楊昌濟),所以楊昌濟(楊懷中)先生是**的老丈人,也是**的老師。跟我在北京大學是同事,都在文科哲學系啊,剛才我說過,他教西洋倫理學。他常到我的家裏頭——我住在崇文門——來看。不是看我,因為我們在北大見面很容易嘛,看我的梁煥奎(璧垣)大哥——他打湖南來,就住在我家;剛才說過,從那落選的卷子裏選他的那個人。所以論年齡,楊老先生和我的那個大哥,年齡算是差不多,都是四十齣頭。可是儘管都是四十齣頭,算是同一輩的人,可是他管我那個大哥叫老師,因為我那個大哥賞識他呀,把他挑出來的嘛。
所以這些您都給**說了?
說了。
那您的大哥,梁煥奎啊,也是常在北京啊?
不是常在北京。他在湖南啊,被人稱為首富,富就是有錢啊,頭一個有錢的,大富翁。怎麼他成大富翁呢,他這個主持的有一個華昌公司。華昌公司是一個煉銻的公司,銻礦一般都是開採之後把銻砂運到國外去。我這個大哥有一個三弟,我叫三哥的,他是留學歐美的。他想辦法從法國買來專利權,怎麼樣去煉這個銻,就不用銻砂出口,而是用煉好的銻出口。當時歐戰是第一次世界大戰,銻是軍火要用的,銻價很高,他們就發大財,特別在歐美都設了庄,派人駐那兒。可是時間很短,不長,歐戰一停,銻價就跌了,所以他們稱得起湖南的首富,是一個短的時期。可是你有錢的名字已經出去了,軍人啊,南方的軍人,比如吳佩孚什麼的,他就是從南方往北打。不是吳佩孚,吳佩孚還是北方打南方的。總之啊,就是來往都要經過湖南,都要騷擾地方,都要敲竹杠,你有錢你得拿錢,所以他就躲避,跑到北京住在我家。
所以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後,他們那一家也並不是最有錢的,還是比較富,不過不是最有錢的?
就衰落了,比較衰落了。
也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打的時候,您陪您的妹妹送她到——是不是經過湖南到您親戚的家?
對,她是我的一個妹妹,嫁給蘇州的姓鄒,鄒家。妹婿26歲就死了,那麼按照舊的風俗,還要運回去,他是蘇州人,運回蘇州去埋葬。我這個妹妹,我這個妹妹裏頭,有兩個妹妹,這個是大妹,她還帶着小孩,從天津坐輪船運妹婿的棺材,經過上海,走蘇州河,到蘇州去安葬。我送她去,完事我就去湖南,看我這個梁煥奎大哥。在他那塊兒,他有一個大花園,在那兒住了兩個月。兩個月就不行,他就躲開。經過漢口停一陣,最後到北京,就住在我家。
所以他到北京去的時候,是你們兩個一起去的嗎?
不是,我先就回家了。
以後軍閥來敲他的竹杠啊,他就走了?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