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周一的第一節課是班會，輔導員簡單的交代了幾件事情后就讓大家上自習。韓思宇從前面扭過頭來突然問葉天，“小子，周六日哪裏鬼混去了？”“沒有啊，就去了趟書店，買了幾本攝影的書。你看，我還帶來了。”“嘿，你怎麼和小憂一個愛好啊，都對攝影那麼痴迷。”“小憂？她也喜歡攝影啊！”葉天兩眼冒光的說。“對啊，她超級喜歡呢，聽說她用的相機就好幾萬呢。”“是啊，羨慕哦，我是喜歡可是沒有那個東西啊，數碼相機都買不起。”葉天有點小尷尬的說道。

“嘿，葉天！你小子戀愛了吧？”說話的是班上的一個天元本市的女孩，叫於嘉。“啊，沒有啊，誰說的啊。”“別裝了，周六中午，我在市中心見一個女孩拉着你的手一起走呢，會不是你女朋友？嘻嘻~~”“啊，那個，只是普通朋友……”葉天急忙辯解道。“普通朋友就拉手啊，哈，我才不信，我要吃糖。”女孩笑着說道。葉天已經臉紅到了耳根，一時語塞。“喂，葉天，你和陳麗嘉一起去的？那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了呀？”韓思宇問道。“什麼在一起…沒有啊，我們只是哥們啊…那天……”葉天剛想交代事情的原委，就直接被韓思宇打斷了。“你出來一下！”韓思宇對葉天嚴厲的說道，轉身走出了教室。

樓道里，韓思宇看了一下周圍，認真的問葉天：“說，周六那是怎麼回事？”

“沒……沒怎麼啊，就是我去買書，遇到陳麗嘉，我把她撞了一下，然後就……”

“然後你們就手拉手？”

“沒有，沒有，誰說的……，只是她拉着我……”

“那我問你，小憂的傷是怎麼回事？”

“小憂的傷？我……我不知道啊。小憂受傷了？嚴重嗎？”

“沒事，就是一點小傷。”

“小傷？怎麼會受傷…”葉天猶豫着要不要去看看尚小優，卻沒法把自己的想法對韓思宇說出口。

“我哪知道呀，什麼都問我！你們倆不嫌累呀！你簡直就是個木頭，讓我說你什麼好呀~~”韓思宇故作生氣的對葉天吼道。

“我……”

“你呀~~”韓思宇不容葉天說完，轉身走掉了。

韓思宇大概弄清楚了周六那天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時想到小優最近悶悶不樂的樣子，有些焦急起來。於是她來不及聽葉天說再多的話就走掉了。她一直在琢磨，希望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方法促成此事，可又擔心自己想的不夠周全而出了差錯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她反覆想着，突然變的焦躁起來。

中午吃飯的時間，葉天居然滿臉堆笑的端着一份大骨面給了韓思宇，韓思宇知道這小子肯定是有求於她，就故意說道：“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怎麼請我吃大骨面啊。”“嘿嘿，看你說的，好像我沒請過你似的，你讓張涵說說，我請過你沒。”葉天臉上開了一朵花。“哎，我不摻和你們的事啊，別帶上我，我中立。”張涵笑嘻嘻的回應了一句。“說吧，葉天，找我什麼事？”韓思宇裝傻的問道。“額……我問問你啊，我想約小憂出來，但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你給咱想想怎麼辦才好……”葉天明顯的在套近乎，可韓思宇就是不接他這話：“誰跟你咱呀，你是白痴級的。約女孩子出來還要借口嗎，我真服死你了。”葉天白了韓思宇一眼，這丫頭還挺要架子，誰讓咱有事求到人家了呢，忍了唄。葉天弱弱的說：“我這不是一直沒約過她嗎……”“唉，真是被你打敗了，你周六去幹什麼去了？”“買書啊。”“大白痴，我不是和你說了嗎，小憂也很喜歡攝影。就說周六買了本書，送給她不就完了嗎。”韓思宇快言快語的說道。“哦，也對啊，嘿嘿，你先吃飯吧，我去找她去。”葉天恍然大悟，站起來扔下這句話就走了。“哎，千萬別問小憂的傷啊。”韓思宇急忙喊道。“知道了，知道了……”葉天頭也沒回的擺擺手，揚長而去。他感覺自己像個困獸一樣。在籠子裏晃了N天，一直焦急的在找出口。可有一天，一隻小鳥飛到了他的頭頂，扔了一陀屎下來。他抬頭正想發威，這才發現自己要找的出口就在頭頂。這種感覺有點荒謬可笑，卻頗具趣味。他發現生活其實是美好的，他一直只是活在自己的想像中太久，忘了行動力的作用。“今天的太陽好大呀，真是溫暖。”葉天對天空迷着眼睛，小聲的對自己說道。然後朝宿舍的方向大步而去。

拿了書直衝沖的去了尚小憂的宿舍門口，葉天突然有點猶豫了。他在想是否這樣叫尚小憂出來會有點太冒失，徘徊了幾分鐘，突然聽見有人在叫他，轉過身一看居然是尚小憂！

“葉天，你在這裏幹嘛呢？”

“額，我……我找你呢…嘿…”葉天不自然的撓了一下頭。

“找我啊，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啊，嘿嘿。”尚小憂心裏一驚，笑眯眯的說道。

“額，周六我去逛街買了幾本書，想送給你，喏，就是這幾本。”說著葉天把手中的幾本書遞給了尚小憂。

“這個是…還有這個…哎呀，這幾本書我早就想買了，一直沒時間去買呢。謝謝你咯，葉天。”尚小優滿是開心。

“不用謝啦！那個……小憂，下午你有時間沒？咱們一起聊聊攝影？”葉天感覺自己說話都不利索了。

“有啊，你等我會啊，我先去換衣服去。”尚小優爽快的說道。

幾分鐘以後，一身休閑打扮的尚小憂從樓梯上蹦蹦跳跳的下來了。

“給，幫我拿着吧。”尚小憂把一個背包給了葉天。

“小憂，這是什麼啊？”

“我的攝影裝備啊，機身是佳能的20D，還有兩個鏡頭，一個是24-70，還有一個是501.2.”

葉天聽了差點把包丟在地下。雖然葉天沒見過這兩個鏡頭，但是在網上也聽到過這兩個大名鼎鼎的鏡頭，這三樣加起來近四萬塊錢。

“你……你的裝備？”

“對啊，還有一個851.2和一個70-200我沒有帶着，太重了，不過，看來下次我要帶過來了，有你這麼棒的跟班的，這些東西都帶齊了也沒問題的。”尚小優一臉幸福的說著。

葉天背着尚小憂的攝影包跟着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個公園裏。

“葉天，下午我做你模特，你幫我拍照吧，怎麼樣？”

“啊！我，我還沒見過單反是什麼樣的呢？”

“沒事，其實入門是很簡單的，你就用相機上的光圈優先模式拍吧。”

“什……么是光圈優先啊。”

“啊，不是吧，你知道光圈和快門是什麼嗎？”

“不……不知道。”

“唉，來，我給你講講吧。”

尚小憂接過了葉天手裏的相機，開始給葉天講關於快門和光圈以及拍攝的一些注意事項。好在葉天接受新知識的能力還算不錯，不到一個小時就可以基本掌握了。在尚小憂的指導下，葉天也拍出了幾張非常漂亮的照片，有一張照片尚小憂說她特別喜歡，那張照片里，小憂坐在長椅上，安靜的享受着陽光的沐浴，有種純純的靜謐祥和的自然感覺。小憂連連誇讚葉天有攝影天賦。

一個下午的時間很快消磨完，葉天和尚小憂在黃昏時才回到學校。倆人很是意猶未盡的開心着，聊着。甚至很默契的沒有談到關於周六的任何事情。尚小憂以葉天為她拍了一下午照片為由請客吃飯，葉天不許，一時爭執不下。卻沒想到韓思宇突然出現。仨人一起吃飯聊天，很是開心。葉天和尚小優之間的關係也慢慢從熟識變得融洽起來。

晚上八點多了，韓思宇知趣的回了宿舍，剩下葉天和尚小憂繼續在外面閑逛。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好像誰都沒有打算先開口，各自的腦子裏混亂的想着事情。校園的人不多，談情說愛的全都躲了起來，好好學習的乖乖們不知在哪看書或寫東西。遠的近的情愫和想法全都充斥進來，一時尷尬不已。葉天偷偷看了一眼尚小優，想試着打破這種氣氛，可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突然想起高中時看過的言情小說，男主角總是會沒話找話的說什麼天氣不錯之類的。於是，他故作自然的指着天空對尚小優說：“小優，你看今天晚上的天氣多好呀！是吧…”話沒說完，突然感覺手指有點涼涼的，貌似天空還飄起了小雪花。葉天懸在半空的手僵在那，愣愣的脫口而出：“暈，不是吧~”尚小優早在身邊咯咯的笑個不停了。葉天跟着笑起來，氣氛活躍了不少。

校園昏黃的路燈下，一片片的雪被映襯的分外晶瑩漂亮。有的小雪花不聽話的拽着樹枝和枯葉，說起了悄悄話。不一會就把眼前的景物變成了淡雅的素描畫。世界好像短暫的安靜下來，葉天和尚小優被包裹的與世隔絕，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和雪花墜落的沙沙聲響，輕輕的，一下下的。

片刻后，尚小優開心着：“葉天，你看雪花好漂亮啊。我特別的喜歡下雪，尤其是喜歡踩在雪地上走路的感覺。”

“是呀，我們老家一到冬天就下雪。我記得上高中時有一次下大雪，早上出門連自行車都沒法騎，步行一個小時才到學校。雖然很累，但是很開心…”

“高中時，班上很多同學一下雪就出去打雪仗，有時我們女生也加入他們的行列，玩的特別的開心。”

倆人一邊走一邊聊，不知不覺雪下的大了，身上沾滿了雪花。走着走着，尚小憂突然停下來仔細的為葉天拍打身上的雪花。葉天傻站在那一動不動，生怕打擾到她。“走吧，傻瓜，趕緊回宿舍，小心感冒。”尚小憂說完，自顧的向前走去。葉天笑笑，趕了過去。他正要說什麼，口袋裏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是個陌生的號碼，葉天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你好。”

“小天！是我呀！”

“你是？……”

“這麼多年了，你的聲音還是沒變啊。”電話那頭很是興奮。

葉天有點糊塗，“你是哪位？我沒聽出來。”

“我是石頭啊，看來你是不記得我了。”

“石頭！石頭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我…………你…………你在哪裏？”葉天突然開始語無倫次，抓着電話的手有點顫抖。

尚小優被葉天突然的反常嚇了一跳，她下意識的拽了葉天的衣服一下，這才發現葉天的眼睛裏噙滿了淚水。尚小優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安靜的站在一邊。

電話那頭的聲音同樣失控着：“我在咱們老家啊，聽說你上大學了，我回去費了很多周折才找到你家的，這才聯繫上你的，我……”

“石頭，你知道嗎，我想你，好想你啊，我們……”葉天哽咽着。

“我也是啊，咱們快十年沒見了。我現在回老家了。我回來了，小天！我回來了！咱們又能聚在一起了！”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我們又能聚在一起了，石頭。我現在在外面，一會回去我給你打電話，這個是你的電話吧。”

“恩，是我的電話，那我等你電話啊。”

掛掉電話，葉天淚眼模糊着，突然轉身奔向了學校的操場。根本沒有在意站在身邊早就目瞪口呆的尚小憂。他忘了，全忘了。忘了尚小優，忘了身在學校，忘了時間和身邊的一切。耳朵聽不見任何聲音，眼前是模糊的一片，全成了白色。沒有人，沒有聲音，甚至聽不見自己的呼吸，更不知道弄濕滿臉的是淚水還是雪花。他只是一味的前進，下意識里，前面就是回家的路，就是那個晚上，他和石頭還有小楠一起玩耍回家的路。他像個野獸一樣發瘋的狂奔，不能停下來。有人一直在他耳邊叫着“小楠小楠”，可是他看不見那個人是誰……

尚小憂被嚇壞了，跟着跑了過去。慌亂的拿了手機打給韓思宇，好不容易交代韓思宇把葉天宿舍的人叫來。她擔心葉天會出什麼事，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試着叫住葉天，可是沒用，葉天一直那樣一圈一圈的瘋跑着，全然沒有發現她的存在。尚小憂着急的哭起來，只能站在那，嘴裏喊着“停下來停下來”。突然，她看見葉天一頭栽到了跑道邊上，不再動彈。

尚小憂踉踉蹌蹌的跑過去蹲在葉天身旁，她發現葉天趴在地上全身都在抽搐。她強迫自己安靜下來，試着把手放在葉天的肩上，小聲的問道：“葉天，你怎麼了？別這樣好不好…你…你別嚇我…”葉天沒有轉身，搖搖頭，說不出話來。“我……你放鬆點，別這樣，葉天，都過去了…”尚小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胡亂的安慰他。過了幾鍾，她聽見葉天斷斷續續的說著：“小楠，別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別離開…”雪下的急一陣緩一陣，葉天的頭髮上和身上全是雪花，尚小優心疼的拍打着雪花，輕輕扳過葉天的頭，試着讓他面對着自己。她小聲的安慰道：“不離開，都不會離開……乖…我不會離開你的…”葉天慢慢抬頭看了一眼尚小優，就勢抱住她，像個受委屈的孩子一樣大聲的哭了起來。尚小優一直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不知過了多久，葉天慢慢安靜了一點。尚小優迷濛着雙眼看着天空，雪好像下得更大了，她祈禱着老天，希望所有的苦難都可以離葉天遠一點……

雪下了整整一夜，那一夜，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的葉天在溫暖的被窩中安靜的睡着，而尚小憂卻失眠了，她不知道葉天為什麼會突然情緒失控，當她看到像個孩子一樣的葉天在她的懷中哭泣的時候她突然特別想告訴，葉天不管發生什麼我都陪你在一起。可是她卻始終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