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緣誤(6)
她完完全全地屏住呼吸,也不知道要換氣,感到窒息的時候才突然明白狀況,惶惶地推開符清泉,跳下沙發:“不跟你玩了我還要洗澡睡覺早早休息明天上午考語文呢!”
盥洗室里熱氣蒸騰,南溪撐着臉望着鏡子裏的自己,整張臉蛋都是通紅通紅的,她用力地拍拍自己的小臉蛋,一個勁地跟自己說:是熱氣蒸紅的,是熱氣蒸紅的!
可下一秒她又傻笑起來,因為她開始明白,為什麼她不願意叫他哥哥,為什麼她不喜歡肖弦來符家玩,為什麼她不喜歡那些女孩子找符清泉打網球,為什麼……
管它為什麼呢!
南溪雙目迷離地望着鏡中人,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符清泉吻她了。
符清泉吻她了。
符清泉吻她了。
南溪努力地回想,剛剛那個吻,到底是什麼滋味?學校里的女生有和她說過,現在的人接吻,都會把舌頭伸到對方嘴裏的,她當時吐着舌頭說“啊好噁心啊!”那……剛剛呢?她只知道自己牙關緊咬,惶惶然不知所措,好像……好像他的舌頭有在唇上一厘不漏地碾壓過去,可是……她有些失望,自己幹嘛要緊張成那個樣子啊?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在唇上蜻蜓點水地一舔,又迅速抿緊雙唇,生怕這狹小的空間裏,有人窺見她的秘密似的。
然後她伸指輕輕地按住自己的下唇,又觸電般地彈開,原來這樣的感覺,就叫做,吻。
南溪不知道該不該稱這個吻為初吻,因為家裏有一張照片,聽說是她三歲多的時候拍的,她在哇哇地哭,而符清泉一臉凶神惡煞地把嘴唇往她口裏塞。照片放在那種厚厚一大本的老影集裏,原來符媽媽在的時候,常常喜歡拿出來逗他們兩個人玩,笑罵自家兒子是小流氓。後來兩人稍稍大一些,知道“耍流氓”是什麼意思,符清泉就虎着一張臉不許他們再提。
偏偏符爸爸對這樣的童年逸事津津樂道,逢年過節都要拿出來念叨兩回,最後的結語總是敲着符清泉的腦袋說“兔崽子,小小年紀就色得沒邊了!”
另一樣常被符爸爸引用,作為符清泉“小色狼”例證的是,某天符爸爸請客吃飯,等符媽媽做好一大桌菜,進符清泉的小屋準備拎兩小屁孩出來吃飯時,發現兩小屁孩坐在床上,一個咧着嘴笑,一個哇哇地哭,相同點則是嘴巴上全滿滿地糊着止咳糖漿。
止咳糖漿的瓶子倒在床上,床褥髒兮兮的,符媽媽百思不得其解。倒是符爸爸聽見哭聲跑進來,腦子裏轉了兩轉,拎起符清泉照着屁股就是啪啪兩下,轉頭朝符媽媽斥道:“跟你說了別抱着這小兔崽子看電視,你昨天又看什麼了?”
符媽媽登時就記起來,頭天晚上看的是個武俠老片,女主角不知中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毒,男主角找到解藥,可是女主角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接下來便是武俠片百用不厭的喂葯解毒橋段,當時小色狼興緻沖沖地指着電視問:“媽,媽,這回阿姨沒有哭,為什麼叔叔還要咬她?”符媽媽立刻捂住小色狼的眼睛,認真教育道:“叔叔這是在給阿姨喂葯,阿姨生病了!”
於是,第二天因為咳嗽而猛喝止咳糖漿的小南溪又被小色狼如法炮製了一番。
可惜符爸爸當時正在氣頭上,不曾留下呈堂鐵證。
南溪則在心裏暗叫不公,原來外面那個臭流氓老早就把她的清白給掃光光了!她攥攥睡衣領口,臉被浴室的熱氣蒸得通紅的。原以為是南媽過來陪她,準備的睡衣都是極輕薄的真絲睡衣,絲滑柔軟,曲線畢現。她猶豫着是否該拿酒店的浴巾裹一裹,然而鬼使神差的她就這麼出來了。好像身體內某種為女性的認知忽然復蘇似的,明明還是少女風的睡衣,居然被她穿出幾分嫵媚的氣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