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別去，會死
雲阮隨着女人一起跑下樓。
女人抱着小男孩嚎哭不已，雲阮站在他們身邊，心裏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喘不過氣。
突然，四周暗了下來，黑暗中，雲阮看見小男孩突然睜開眼睛，帶着一身血跡向她走來，那張臉變得越來越清晰，竟然變成邢子軒！雲阮心知是被他迷惑了，趕緊閉上眼睛，卻聽他說：“姐姐，你看，媽媽她……看着我呢。”
他每說一個字，雲阮便覺得周遭的空氣冷卻了一分，一雙冰涼的小手摸上她的手腕，陰惻惻地笑道：“姐姐，你怎麼不看我？”
雲阮鬼使神差地睜開了眼，只見他站在身前，依舊是滿身血跡，頭毫無生氣地垂在一側，像是個被擰斷脖子的娃娃，那臉卻是邢子軒的模樣，而他身後，紅衣女子背對着他們躺在血泊之中……
“阮阮！”
聽到胖胖的聲音，雲阮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伸手一摸靈台，果然冰涼一片。
胖胖粗着嗓子問：“那小鬼攝了你的魂？”
“嗯。”雲阮點頭。
“找死！”
見他殺氣騰騰地化做一股白煙，雲阮叫住他：“胖胖，先別衝動！他只是一個小孩，不是惡鬼，也沒有傷害我，只是很奇怪，一直叫我看他……”
那鬼童大概六七歲的模樣，這樣小的孩子不同於嬰靈，他們不像嬰靈那般依戀父母，也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正是淘氣貪玩的年齡，愛好惡作劇，嘻嘻笑着作樂，喜歡找小孩玩耍，甚至很多時候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化作惡鬼的倒是不多。
“哼，婦人之仁，等他變成惡鬼，你小命還有么！老子現在這鬼樣可保不了你！”能不可恨么？堂堂犬鬼大人居然連攝魂夢都沒能及時察覺。
“我不是……”雲阮小臉微垂，聲音細弱：“對不起，胖胖。”
瞧着她這副樣子，胖胖默然，他心知吞噬惡鬼是積攢功德，反過來萬果有因，雲阮是不希望他錯殺好鬼枉造殺孽，自損功德。也許是自己現在沒用的樣子讓自己太過緊張了……所幸只是個橫死的鬼童。
“好吧好吧，隨便你了！”胖胖鑽進兔子身體，翻出一張黃紙，抱住硃砂筆，胖乎乎的身體在空中幾個飛轉。
呼吸間，一張威力無匹的五雷符便畫好了，雖然畫的有點丑……
胖胖粗糙地將符紙折成三角狀扔給雲阮，惡狠狠地說：“給老子收好了！你死了，誰給老子做誘餌！”
雲阮嘿嘿笑着地接了，小心地塞在脖子裏的符袋裏。她就知道，胖胖刀子嘴豆腐心，實則對她頂好。五雷驅鬼符，關鍵時刻，可以召喚雷法擊退鬼物，以備不時之需，對付一個新喪的鬼童綽綽有餘。
天很快亮了，韓媽來敲門叫她起來吃早飯，雲阮不敢耽誤，忙起床洗漱跟着韓媽來到樓下餐廳。
見餐廳只有邢戰，雲阮不自覺鬆了口氣，不過，她一看到早餐又開始緊張起來。
早餐是烤麵包加蘑菇奶酪薯泥，配着兩根烤軟的拇指胡蘿蔔，外加一顆煎蛋，一片火腿，一杯牛奶。餐具是刀叉，着實令雲阮為難，她低着頭久久沒有去碰，邢戰察覺到，立刻給她換了筷子來，她微囧地道了謝，這才真正開始吃飯。
邢紫熏跟着白百靈也落了坐，瞥見雲阮手裏的筷子，忍不住嗤笑一聲，“老土！”
邢戰一眼瞪過去，邢紫熏忙挨着白百靈靠了靠，不敢再出聲。
“對了，你今天陪阮阮去買幾件她這個年齡的孩子穿的衣服吧，”邢戰見雲阮仍然穿着那件灰撲撲的衣服，便對白百靈說道。
邢戰原本是想着家裏有個同齡的女兒，知道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愛漂亮又有主見，便沒有私自給她置備。他說罷，抬頭看到邢紫熏的露臍裝，皺眉道：“也給紫熏買些正常的衣服，穿成這個樣子哪裏還像個學生。”
白百靈頭也沒抬，道：“讓孩子們自己去吧，就去江家的瑞熙百貨，出不了什麼事。”
邢戰聽了自然是不滿，可又挑不出錯來，江家和邢家兩代交好，去瑞熙百貨就跟逛自家衣帽間一樣熟。
邢紫熏不知想到了什麼，原本一臉的不樂意，突然舉手贊成，笑道：“爸爸，媽媽，讓我們自己去吧，我叫上寧溪，我們一起帶她去買，寧溪最會買衣服了。”
寧家的女兒與自家女兒同歲，自小就玩在一起的，也是個不錯的孩子。邢戰看着女兒的笑臉，聽她這樣說總算有些欣慰，讓這些孩子們多相處，阮阮也能早些融入。總歸是自己生的，怎麼看都可愛懂事，心想昨天罵女兒罵的凶了，邢戰眉眼一舒，從錢包里撥出一張金卡來：“拿去，你們幾個丫頭想買什麼就買什麼，爸爸買單。”
邢紫熏接了卡，摟着邢戰的脖子啵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爸爸萬歲！爸爸最好了！”邢戰樂開了花，卻點着她的腦袋：“行了行了，就你嘴甜，多大的人了，快從爸爸腿上下來！沒個正行。”
白百靈看着父女二人，冰冷的面容總算是裂出一絲笑來。雲阮默默地縮着腦袋盡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她一方面羨慕邢紫熏又父母疼愛，一方面又小心翼翼地怕自己的多餘給他們帶來不快。
蹬蹬蹬地腳步聲傳來，眾人下意識地抬頭，還未見人，便聽到一陣歡快的童聲。
“去哪啊，去哪啊，我也去！”邢子軒頂着雞窩頭衝出來，臉上還掛着牙膏沫。
雲阮聞聲望去，見他額間一股黑氣，在他背後，一隻小手攀着他的肩膀，露出半張慘白的小臉，喚她：“姐姐。”
雲阮一下子臉色煞白，商場裏，頂着邢子軒腦袋的那具破破爛爛的身體又出現在腦海中，她心中一緊，毫無意識地站了起來：“你不能去！會死的！”
不能去，會死……
一大早竟有人對着自己寶貝兒子說這樣不吉利的話，白百靈氣地險些仰過去，挑眉怒道：“你，你說什麼？”
邢紫熏大吃一驚，平時姐弟倆私下打鬧經常罵邢子軒去死，可她不能容許別人說自己的弟弟，遂沖雲阮喊道：“你個喪門星居然敢咒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