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牢獄之災

第797章 牢獄之災

皇帝給大皇子請的老師,竟然因為私德不修被彈劾,起因便是老師的長媳竟然懸樑自盡,死者的陪嫁婢女卻狀告主母是被翁爹逼奸才懸樑,死者的家人便大鬧起來,這事傳得沸沸揚揚,御史言官自然聽聞了風聲。

“這件事故究竟是何真相?”春歸問蘭庭。

“岑公自來品行端良,我是不信他會行為此等有悖人倫之事,可雖則岺郎君一再申明,妻室是因所生二子相繼夭折一時想不開才走了絕路,可女家卻根本不信岺郎君的解釋,一口咬定婢女的供述才是實情,唐閣老及喬家緊咬此件不放,煽動黨羽接連彈劾,皇上已經下令讓都察院徹察,且先行罷免了岺公博士之職,大皇子因為替老師申辯,也受到了皇上的責斥,皇上之意,無論真相如何,誹議纏身者都難以再擔當皇子業師,大皇子只顧私情而不顧國法,可見岺公確然失教。”

“尊師重教本就是君子之德,皇上怎能憑此反而責備大皇子失教?!”春歸蹙着眉頭。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後金一事,皇上是想着借岺公事件,助唐黨聲威,讓更多朝臣附議興兵討伐后金。”

蘭庭把局勢看得明白,但春歸也知道他會寸步不讓,擔心固然擔心,也不能在這些社稷大事上亂出主意,本是歲月靜好的生活就突生了些愁悶,又怎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天春歸剛好收到了父親的家書。

顧濟滄高中金榜后授職翰林院修撰,到華晏三年才自請了外任為官,時今任南康知府,因長子華彬業已考中進士留六部觀政,所以只有莫問陪同義父赴職,春歸對自家三哥弔兒郎當的性情極不放心,生怕他照顧不好父親的起居,所以時常去信問候父親安康,而顧濟滄便是公務繁忙,收到女兒的家書後也會立時親筆回信,而這回的家書,也照舊是道平安而已。

春歸把父親的手書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才收到匣櫝里放好,總想着這段時間心緒不寧,生怕透露於筆端,豈不反而惹得父親遠在異鄉也擔憂京里的事,故而便沒急着再寫回信。

正喝着沉香飲休身寧神,怎知道梅妒掀了帘子進來,說起一件湯回在外頭打聽得知的大事。

“好端端的,外頭都在傳言安平郡王竟突然薨了,湯回不敢拿道聽途說一事稟報給大奶奶,特意去安平王府外頭兜了幾圈,果不其然瞧見大門口白幡都掛了起來,院牆裏頭哀哭陣陣,不多久,又見一隊錦衣衛直奔進王府里去,還有巡衛在驅散圍觀的閑人。”

春歸只覺一陣心慌。

雖她一時半會兒理不清頭緒,莫名便覺這件事故大大不妙,幾乎想立時去尋易夫人打聽,到底忍住了,蘭庭這三日又恰好輪到了在內閣值夜,不能回太師府,春歸好容易等到三叔父回府,才趕去詢問詳細。

趙清城證實了傳言不假:“數日前,宗正寺才獲報安平王府的一個婢女有了身孕,安平王上書,為那婢女請賜選侍名位,怎知今早,安平王與那姬人卻雙雙為府里的內侍刺殺,刺客竟然也刎頸自裁,皇上得報后雷霆震怒。”

春歸這時也已有了幾分冷靜,蹙眉道:“皇上追封安平王之父為孝穆皇帝,必是因為先帝遺令,先帝廢安平王儲位並下令將其軟禁於王府,心中必定不忍,卻也知道只能如此才能徹底打消皇上的猜忌,所以先帝勢必也有遺令,叮囑皇上不可再對安平王有加害之意。但前段時間市井便有流言誹語,私議皇上對安平王一直仍有防範,且有意斷了孝穆皇帝一系子嗣,而今安平王府的姬人剛剛被證實有孕,竟與安平王一同被刺殺……京中豈不更會興生誹議質疑皇上殘害血親子侄?”

“所以皇上才不能掩蓋安平王的死因,否則無法平息誹議,需知先帝宣告天下的傳位詔書,可是贊詡皇上友睦手足心懷仁厚,倘若不能證實安平王之死與皇上無關……有負先君寄重,必然大損今上尊威。”趙清城也緊蹙着眉:“皇上已經下令錦衣衛徹察此案。”

春歸憂愁道:“侄婦心中着實不安,就怕這事故是針對太師府的陰謀。”

三夫人一聽這話也焦慮起來,問道:“老爺可見着了蘭庭,蘭庭如何分析?”

趙清城搖頭:“如今我在都察院任職,與蘭庭在朝廷是不便私見的,且今日發生此等大事,內閣幾位相臣也都被皇上詔入乾清宮商議了,不過,皇上授令的是陶嘯深督辦此案,陶嘯深應當不至於對太師府不利。”

豈知次日清晨,春歸剛剛才處理完早間的常規事務,湯回便慌裏慌張趕來了斥鷃園,告訴一件晴天霹靂。

是沈閣老府上的家人悄悄來了太師府,告知昨晚,皇上忽然下令將蘭庭緝拿關押詔獄!

“詔獄?皇上因何將內閣相臣押禁詔獄!”春歸大驚失色。

“沈學士府的來人只敢透露,是與安平王遇刺案有關!”

這天陽光似乎格外炙烈,晃得春歸兩眼金星,但她愣怔只有數息時間,便下決心,她不能只在太師府等待,她要立時入宮求見皇后。

明珠是從慈寧宮聽說了蘭庭身陷詔獄一事,一時也是憂急,但這回連惠嬪都不知應當如何應對才好,只建議莫不如請易夫人入宮商量,明珠正舉棋不定,又聽聞瑤雪似在喝斥什麼人,她隔着窗喚了一聲,瑤雪須臾便入。

“是哪個宮人犯了大錯不成,可少見你這樣肅厲。”

“是一個小宮人不知在外頭聽了什麼話,跟人嚼舌。”瑤雪語焉不詳。

明珠蹙眉道:“私議什麼閑話,才氣得你這麼疾言厲色的?”

瑤雪猶豫,緘默不語。

明珠越發心浮氣躁:“而今是什麼情勢,你竟還把事藏着噎着,若再有個耽延,造成的後果我都怕擔當不起。”

瑤雪見皇后發了急,才不敢再瞞,膝跪着稟道:“也不知那奴婢從哪裏聽來的話,竟敢說……說皇上對顧夫人……早年間還是先帝一朝,東宮冊封大典上,發生了什麼珍瓏殺局,是已經故世的陶才人說漏了皇上愛慕顧夫人,又說這回皇上怒急下令將趙閣部關押詔獄,是意圖逼迫趙閣部與顧夫人……”

話說得仍是結結巴巴,明珠卻也聽明白了,拍案大怒道:“真該死,在這節骨眼上宮裏竟然起了如此不堪的謠言,喚那奴婢進來,我要親自審她究竟是聽什麼人在毀謗君上!”

惠嬪急忙阻攔:“娘娘息怒,更請慎重,這件事哪怕徹察,也察不出背後主謀,反而會鬧得內廷風風雨雨,且這件事倘若真是無端之言,那主謀哪有膽量竟敢毀謗君上,想必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阿蘇竟然連你也這樣說!”明珠胸堂急速起伏:“若不徹察,難道這些謠言就不會繼續傳揚了?難道就不會鬧得內廷風風雨雨了?不僅皇上聲譽大損,便連阿姐……鬧出這樣的禍端,擔罪的只能是阿姐!”

惠嬪只好說得更加明白:“娘娘細想,主謀是誰其實根本不用徹察,必定是貴妃!貴妃可是大受壽康宮太皇太后庇重,所以娘娘徹察,必定會察到太皇太後身上!太皇太后怎會無端毀謗皇上,所以妾身才敢斷言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明珠有如遭遇雷轟,簡直難以置信,而瑤雪聽了惠嬪一番話,也懂得情勢十分急險,這時再也不敢隱瞞,把她多年前察覺的蛛絲馬跡如實上告皇后,哽咽道:“並非奴婢對娘娘不忠,實乃據奴婢觀察,皇上雖對姑太太有意姑太太卻無動於衷,奴婢便心懷僥倖,暗忖皇上雖有這心思總不至於強迫姑太太,兼且皇上對趙閣部又是如此倚重,也只能摁捺,時移日久,也就淡忘了那念頭,倘若奴婢告訴娘娘,豈不反而會讓娘娘憂愁苦惱,更甚是娘娘因此埋怨皇上有違德禮,鬧得帝后失和,奴婢便更是萬死難贖罪錯了。”

惠嬪見皇后呆怔不語,也是長嘆一聲,繼續分析道:“娘娘,更加不可忽視的是貴妃挑這時候透露這件事端是何目的有何居心,正是為了激怒娘娘徹察此事,待謠傳再難遮掩,皇上固然會氣怒,可又怎會怪罪太皇太后呢?也只能是埋怨娘娘使事態惡化,安平王遇刺,皇上絕不能因此受到誹議,趙閣部入獄一事也必然與此相關,貴妃是為了讓娘娘徹底與皇上離心!

所以,娘娘非但不能徹察此事,而且也不能允同顧夫人入見,娘娘要讓皇上相信娘娘與皇上才是一條心,事事皆以皇上為重!”

明珠直盯着惠嬪,好一陣才道:“你說得都在理,為了大郎我的確應該明哲保身,可我不能眼看着皇上逼害忠良、強霸臣妻!姐夫會刺殺安平王?姐夫會讓皇上承擔誹議?這分明就是有小人陷害誣篾!皇上哪裏不知姐夫的品行,姐夫的忠義?皇上是動了妄念,他明知姐夫無辜卻想借這回事故逼迫姐夫與阿姐就範!不,我絕對不能容忍皇上如此卑鄙無恥的行為,不能眼看着皇上拆散阿姐、姐夫一雙恩愛夫妻,便是因為此事,惹皇上厭惡廢我后位,我也認了。大郎是皇上的親骨肉,皇上總不至於六親不認遷罪大郎,我被廢位,大郎也就不是嫡子,也不再有必要去和其餘皇子爭儲位。”

惠嬪聽皇后把廢位的話都說了出來,也知道自己是勸不住了,只安撫道:“娘娘切莫焦慮,再是如何,也先見見顧夫人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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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家的長孫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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