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新異的世界(1)

一個新異的世界(1)

試想我們居住在一顆行星上。不是我們那顆適宜人類居住的,一切自然環境都來得理所當然的地球,而是一顆真實的,極地內沒有冰雪覆蓋,火山噴洒着濃煙,海洋狂浪滔天的星球,一顆被狂風侵蝕,暴雨肆虐,熱浪灼燒的星球。一個完全不適宜居住的地方。

這是令人難以接受的現實。在人類文明形成的上萬年歷史時期中,我們正好生活在了像蜜罐一樣甜美的時段中最最美好的時點上。全球氣溫基本沒有大的浮動;從整個地球來看,氣溫均值一直在58到60華氏度之間浮動,可謂是最小的浮動區間了。這樣的溫度暖得足以使得冰川從大陸的中心地帶逐步消融退卻,留下可供耕種的土地,但同時也冷得讓高山冰川能保證向平原和谷地全年提供持續穩定的引用及灌溉用水;這剛好就是這個擁有奇迹般多樣物種的星球最需要的“正確的”溫度,而我們一直把這些自然條件視作理所當然的存在。我們的文明從各個角度都在折射着這個自然世界。我們建設的大型城市要不就處在平靜、低矮的海洋岸邊,要不就出在蚊蠅等害蟲無法過冬的高海拔地帶。我們充分利用了可以預知的溫熱及降雨條件改良了農業手段,從而使我們的人口迅速增長起來;我們的稻子、玉米、及大麥也只能生長在這樣的自然條件當中。偶爾會有個別地方的狀況會脫離正常——一次颶風、一次乾旱、或者一次霜凍。但是僅從我們語言中就能看出這些事件是罕有的:我們原本稱這些事件是反常的,或是一次騷動。

1968年12月,我們有幸第一次看到這個穩定且安全的地方的真面目。阿波羅8號探測器正在繞月飛行,太空人們正在忙着拍攝月球表面的照片以尋求適合降落的地點,從而便於開展後續的任務。在第四次繞月時,指揮官弗蘭克·博爾曼(FrankBorman)決定使飛行器離開月球表面並使其上面的窗戶面對地平線——他需要做的是一起導航校正。但是他所得到的確是一次突然看到地球升起的機會。他驚呼:“上帝啊,看吶,地球正在升起來。”他的組員比爾·安德斯(BillAnders)抓起相機,拍下了或許是歷史上最具代表意義的照片。後來這張照片被人們稱為“地球升起”(Earthrise),畫面上一個藍白相間的巨大岩體在廣闊的宇宙襯托下懸浮在自己的軌道上,與畫面下方毫無生機的月球表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博爾曼後來回憶說,那是“我生命中所見過的最美麗,最動人的畫面,那一刻思鄉的感情像潮水一樣湧上來,就是一種徹底的想家的感受,讓我久久不能平復。在廣闊的宇宙中,它是唯一一個彩色的物體。其他東西一眼看去不是黑的就是白的。但我們的地球可不是那樣。”太空人中的另一名吉姆·洛弗爾(JimLovell)歸納得更為簡練:他說地球的突然出現就像眼前看到了一片“巨大的綠洲”。

但我們已經沒有繼續居住在這個可人的地方了。從拍攝相片之後的四十年間,那箇舊有的地球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些變化把我們從人類長久以來繁衍生息的最甜美的地方趕了出來。我們所居住的地方越來越不像綠洲,而更像沙漠。世界並沒有走到末日,但是我們所熟知的世界確實終結了——即使我們可能還沒有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我們仍然幻想自己還是住在以前那個世界當中,身邊的一些騷動也和過去一樣,只不過是偶爾的反常而已。但事實是這些都和過去不一樣了。這是一個不同的環境。一個不一樣的行星。我們需要給它一個新的名字。哀嚎的地球。不論你用何種語言書寫它的名字,都應該改變一下,以示區別。從外表上看,我們還能辨析出很多相同的地方——我們仍然是從太陽數過來,整個系統中的第三塊大石頭,星球的表面仍然有四分之三被水覆蓋。地球的引力仍然存在;我們仍然很像地球。但是一想起我們對這個唯一的居住之所竟能造成如此巨大的改變,我就覺得有些匪夷所思。當然,我也知道地球本身也有劇變的時期,正如一顆彗星撞擊了地球,或者一次冰河時期的到來。我們眼下所見的改變正如同這些千萬年一遇的事件,我們身處在一次規模更大,根基更為深遠的變化的起始階段,這是與我們在化石或者冰層中所能找到的歷史遺痕處在同一層級上的大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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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瘡百孔的生存之地:即將來臨的地球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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