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1)
我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正好是一個春光明媚的下午,當時我正坐在格林山脈(GreenMountains)山脊上的一條小溪邊,這裏離我在佛蒙特州利普頓小鎮的家只有不到一英里的距離。身邊的小溪汩汩流淌着,完全是一幅平靜的田園風光,但是就在幾英尺之外就是完全另一幅被糟踐后的景象——那是一條很深的泥石流溝壑,去年夏天的一場洪水捲走了無數噸的樹木和山石,並且帶着這些雜物從村莊的中心穿堂而過。那天下午天還沒黑,唯一一條進出城鎮的人工築路就已經被洪水徹底沖斷了,這一帶的多做橋樑都只剩下局部的殘骸,州長只能試着通過直升機來視察災害的情況。
二十年前,也就是1989年,我為普通的大眾讀者撰寫了第一本關於全球氣候變暖的書,當時我們把這種氣候變化的趨勢稱作“溫室效應”。那一本書,也就是《自然的終結》從總體上講只是一些哲理性的思辨。當時氣候變化帶來的影響還並不是十分容易被人們直觀地觀察到,但是卻也能有一些感受了;在那本書受引用最多的篇章了,我寫了那麼一段東西,當時我還住在六十英里開外的紐約州的阿迪朗達克山區(AdirondackMountains),有一天我順着一條河往下遊走,當時並不知道我們已經開始對氣候的變化產生影響就意味着這條河裏的流水所具有的意義已經發生了改變。我當時寫到:“在過去的世界裏,雨水是一種獨立且神秘的存在,但是在我們現在的生活中,雨水已經成為了人類生產生活的一個子集。雨水也被刻上了烙印,它現在就像一頭公牛,而非一頭馴鹿了。”
現在,我當年的那種感傷已經轉變成了一種更為敏銳的恐懼感。如果你順着我今天走過的這條河走,你根本不用動腦筋去想像它被糟踐之後的樣子——因為所有損毀的證據都清晰的擺在你的面前。這遠比我們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預測的情形要來得早得多,全球氣候變暖在改變了諸多常規的同時,最明顯的改變了水循環的周期。二十一世紀我們發現的一個關鍵的問題就是溫度較高的空氣比溫度較低的空氣能承載更多的水蒸氣:在本就乾旱的地區,這意味着蒸發量更高,因此也就意味着將有乾旱的情形出現。水蒸氣到達大氣層之後,總是要形成降水的,這對於像佛蒙特州這樣本就濕潤的地區來說就意味着洪水肆虐。美洲的降雨量目前已經比歷史同期增加了7%,而且這種顯著的變化還在不斷的加速發展。更糟糕的是,越來越多的降水都是以暴雨的形式出現的。不是微微細雨,而是能在地面上沖蝕出溝壑的疾風暴雨:從全球範圍內來講,洪水造成的損失平均每年遞增5%。有數據表明美國東部的極端天氣事件呈現齣劇烈增長態勢——差不多有20%,甚至更多——這類事件與能在一天之內帶來數英寸降水的暴風處於同一層級。二十世紀,佛蒙特州在六十年代僅出現過三次洪水緊急事態,七十年代有兩次,八十年代有三次——然後在九十年代初突然增加到十次,並且在這個新世紀的頭十年也已經出現了十次。
在我現在居住的佛蒙特州小鎮上,2008年的夏天在相隔僅六個星期的時間中出現了歷史上最強的兩次降水。其中的第二次降水,也是更具破壞力的一次出現在8月6號的早晨,在短短3個小時內它為這片山區帶來了六英寸的降水。這片山上的森林基本還維持着原樣,只有偶爾出現的伐木者會帶來一些破壞——但即使是這樣,如此大量降水已經遠遠超出了森林所能吸收的分量。我的鄰居艾米·謝爾頓是一位河流研究員,最近我們還曾一起在山上散步,談論着8月里那場暴雨。她說:“你完全可以看到河流眨眼之間就泛濫起來,就想這樣。”說著她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就在短短几分鐘時間內而已。”一年之後,那些受損的地表狀況依然可見:河床已經露出底部的岩石,排水溝徹底被抹平,原本蔥鬱的樹林只剩下一些橫七豎八的碎木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