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被劫持的丞相
飛鳥盤旋,關山難越。
靜謐在夜半被烽火鳴號打破,滿天的火光在涑江上映得亮堂堂地,像是要把那無垠的天的燒出個窟窿。
一名士兵背着軍用行囊跟在隊伍中,揉了揉有些睏倦的眉眼,嘟囔着問身旁的老兵:“老哥,怎麼回事兒,下午還在正常練兵揮汗如雨,怎麼現在突然集兵發戰了?”
“聽說景陽王找到人了!”
“嗯?就是那個驛站裏頭的大人物?”
“可不是大人物嗎,你知道是誰嗎?”
“誰呀?”
“半個月前咱們關山郡來了誰?”
“丞相!”
老兵笑了笑,拍了拍愣神的小兵:“集中精神,救回咱們相爺!”
“是!”
禹國軍隊束裝整齊,嚴陣以待!一路上輕裝速進,涉江而過。
一發現有抵抗的士兵,就地殘殺,繼續前進。
拼殺聲,哀叫聲夾雜在火光中,彷彿被淬鍊的劍一般,扎在每個人心頭。
許多涑國兵從被窩裏被吼叫聲吵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突如其來的敵人逼得亂作一團,四處逃散。
很快,禹國軍隊的副將帶人包抄了敵方主帳。
黎明破曉,一聲勝利的鳴號宣告此次突襲大捷。
錦輜滿臉塵土,被覃清挑了摔在地上,臉上是被扭打的傷痕,青一塊紅一塊的,眾目睽睽下,錦輜有些窘迫。但他更多的感受是震驚。
為何一向平和的禹國會突然發動戰爭,且有如此的神速與戰鬥力,一舉就讓涑國崩潰。
錦輜抬頭,就看到禹國軍隊的神話踏步而來。
是他。
君子昀一襲白色戰袍,英姿颯颯,從容淡然地走過來。一路上斷旗殘帳,未熄滅的火附着在殘破的營帳上,苟延殘喘着釋放濁煙。
君子昀看了一眼腳下如喪家犬樣的錦輜,清潤的嗓音劃過滿目塵煙:“速速搜尋丞相的下落!”
錦輜聞言,厚重鎧甲下的肥胖身體竟是一抖,難不成他前些日子偷襲的那家驛館中的人物,竟然是禹國大名鼎鼎的丞相余武陵!
再一想到自己對那人所使用的刑法,錦輜不由得心裏發怵,難怪一向平和的君子昀突然越過涑江對他發兵了。
“啟稟王爺!各個營帳都搜查遍了,沒有丞相大人的下落!”
“嗯?”君子昀將目光落在錦輜的身上,清冷的聲音再度開啟,“錦輜將軍能否給本王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錦輜自知拗不過,顫顫巍巍起身,帶領君子昀等人進入主帳,在床尾處旋轉一木製開關,“轟隆”一聲,待塵埃落定后,地面竟然出現了一個通道。
覃清冷着一張臉,示意錦輜走在前面開道。
眾人跟着進了地道,向下行十餘步,密道開始寬敞起來,底下是一個地牢。
四周都是硬朗冷暗的石壁,幾間牢房在微弱的燭光映照下顯得昏黃暗沉,透着陣陣發霉的味道。
眾人一陣搜尋,錦輜抬起手在裏間指了指。
“是丞相!”有人在裏間驚呼。
就在眾人搜尋的當口,錦輜趁別人被呼聲吸引,逃進了一條狹長的小道。
“追!”
覃清立刻帶領人去追蹤錦輜。
君子昀朝裏間走去。
更加昏暗的房間裏,一個模糊的人影被束縛在牆壁旁,手臂是被綁在十字木架上,頭髮凌亂地垂在面前,看不見臉上的表情。
小兵想用手中的燭火照明一下,卻被君子昀伸手阻止。
那樣驕傲的人,一定不想別人看到現在狼狽的樣子。
“你們先出去吧,通知丞相的侍衛,丞相找到了,需要洗漱。”
“是。”
小兵恭敬地退出了牢房,留君子昀一人在裏面。
走進去,君子昀聽到了微弱的呼吸聲,心上一喜:“丞相,可還聽得見本王的聲音?”
“嗯……”微弱的回復,已是用盡了葉芾的力氣。
葉芾,並不是眾人期許的余武陵。也是余武陵。
從葉芾有意識開始,就感受到了渾身刺骨的疼痛,又似火燒火燎般來回煎熬。
不知道過了多久,被人野蠻灌她水、稀飯湯,渾渾噩噩地,她聽不懂那些人對她說的話,都極其兇惡。
她聽不懂,對方也不耐煩,不知道朝她甩了多少鞭子。
怎麼突然就到了這境地,起初被淹沒在疼痛中,葉芾還能催眠着自己。後來,疼痛也麻木了,就迎來漫天的恐慌。這裏,絕不是她安逸的卧室,安全放心的二十一世紀。
有時候,甚至希望打她的人下手狠一點,直接送了她的命。昏睡也不錯,可不論昏睡了多久,她一醒來,就會感受無數種疼痛在身上肆虐。
終於,又被人驚醒。
“誰?”葉芾聲音微弱,幾不可聞。
可頭頂那溫和的詢問,真像救贖一樣,讓人想親近。可惜葉芾沒有力氣睜眼。
直到被那人解開雙手,抱在了懷中,整理開臉上的亂髮,葉芾仍舊皺着眉頭。
太累了,聽到那人帶着歉意的聲音低低在耳邊說著:“讓丞相大人受苦了。”
丞相大人?葉芾神思恍惚地笑了笑,她這還是在做夢吧。
涑江大捷,眾人只知景陽王親率軍隊,一夜便將錦輜打了個屁滾尿流,還有傳聞,許久不興戰事的景陽王從那軍帳中帶回了個美人兒。許多臆想就這樣繽紛多彩地傳說開來。
傳言在關山郡里熱鬧了半月,眾人都有些好奇那位始終沒露面的美人兒外。不過好奇歸好奇,涑江大戰之後,錦輜回國被降了職,涑國皇帝派了使臣前來洽談求和事宜。
君子昀命副將覃清繼續守在涑江,震懾涑國,自己帶着重傷的“余武陵”回了關山郡的府中。
景陽王府。
似乎又是一個夢靨,沒有疼痛,也沒有任何聲音,空氣仿若凝滯一般。
四周竟然像是古代的戰場一般,周圍是烈焰烽火,刀槍入骨,卻安靜地沒有一絲聲音。
整個戰場好似靜止一般,只有葉芾能動作。
葉芾突然看到面前出現了一匹馬,而馬上那人白袍獵獵,颯爽英姿,手中一柄長槍就朝着葉芾刺過來,口中還振聲說著:“你為何騙本王?”
鋒利的銀槍頓時刺進胸膛,溫熱的血噴涌流失,葉芾感受到一陣尖銳的疼痛猛然驚醒。
床邊坐着一個人,似乎被葉芾的動作嚇到,只見葉芾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捉着他的前襟,凄厲而沙啞的聲音仿若解釋般:“我沒有騙你!”
君子昀看着葉芾眼中的受傷,還有那清瘦小臉上殘存的淤痕,心中不免自責:“丞相可是做噩夢了?”
“我……”葉芾看着眼前溫和的男子,與剛才夢中那人幾乎一致的俊雅面容。從來沒有見過的人,何以那樣兇狠地出現在她夢中?
“我沒事。”葉芾急忙手,顫着身子縮回了木床,目光里儘是防備。
君子昀看她驚魂未定的模樣,細心地拉上被子,坐在床邊輕聲安撫。
“躺會兒,累了就睡會兒,別怕,本王會一直陪着丞相的。”
葉芾看着面前漸漸模糊的人影,又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