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關我屁事
我一路上腦子裏空蕩蕩的,什麼感覺都沒有,到了醫院裏,我看見薄謄站在病房外面,高大的身影徘徊着,抬頭,他就望見了我。
我聲音有些輕微,呢喃了一聲,“哥。”
薄謄沒說別的話,薄家的幾個小輩,向來生疏,明明是骨肉至親,卻活得像是路人。
大概是我們的母親都不是同一個的原因吧。
現在薄家的夫人是薄謄的母親,而我和薄悅的媽媽……也終究只是外面的情人罷了。
薄謄上前,捏了捏眉心,英俊的臉在此刻顯得有些疲憊。
他對我說,“你進去看吧。”
我幾百年不回家一次,薄謄也在外為了薄家奔波,除了重要場合,我們幾個小輩私下裏壓根就不會見面。
誰也不會樂意跟一個以後要和自己搶財產的人和平共處,要算起賬來,這都是我們的父親因為風流欠下的債。
我推門進去,就看見了薄悅靠在床上,臉蛋還是那張臉蛋,純真美麗,楚楚可憐。
她臉色不好,但是眼睛是明亮的,見到我的時候,一瞬間笑起來,似乎還帶着些仙氣,她說,“姐姐,你過來啦。”
裝什麼姐妹情深呢。她植物人這兩年,我一次都沒踏入她的病房過。
但是這並不礙着我發揮演技,也端着笑在一邊坐下,貼心地問道,“身體怎麼樣?”
薄悅用那雙純粹的眼睛望着我,“一開始我也沒想到自己能醒過來,姐姐,你跟我說說這兩年家裏的事兒吧……”
她那迫切的語氣就彷彿,就彷彿真的期待這個家曾經因為她發生過什麼似的。
薄謄在這個時候走進來,挨着我在她病床邊坐下,也拿捏着那種熟稔的口吻,“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薄悅沖我們笑笑,依舊是那張明媚動人的臉,我大抵明白蕭里為什麼痴迷她,可能就是因為薄悅這張臉不管放哪裏,都是相當出挑的。
而我呢?
有人也曾拿我和薄悅作比較,他們說薄悅是天上的仙子,笑起來就帶着一股天神下凡的仙氣。而我遊走於各類男人之間,紅塵,世俗,極盡妖嬈卻不堪入目。
男人大概都喜歡和我這類女人上床,但是把薄悅放在心裏供養。
我沒說話,在一邊沉默着,薄悅醒來,是件好事兒,我們的父親當天就發了一筆不小的錢給她,和她說再住幾個月,養好身體,讓哥哥姐姐帶你去買點衣服。
他能給的也只有錢,不過有錢就有了一切。
父親給我和薄謄也打了錢,其實我從不回薄家開始就已經沒問他們要過錢,靠着做假貨的流水線,我每個月賺的錢不少,也沒想過那個男人能惦記我。
我和薄謄安慰了薄悅一番,就讓她繼續睡着,薄謄把新手機給她,幫她買了新的電話卡,把我們的號碼都輸了進去。
“有事兒就喊我們。”
他在妹妹面前是這麼溫柔地說的。
薄悅乖乖躺下了,我們就往外走,出了病房,薄謄關上身後的門,我才喘了口氣,貼在牆上。
身邊傳來薄謄低啞的笑聲,他在問我,“薄悅醒了,你怎麼辦?”
我沉默好久才說,“關我什麼事?”
“不出意外。”薄謄雙手插兜往外走,他大抵是為了和我說話方便,身子往下弓着腰,拉出一截背線。
薄謄於女人來說是她們飛蛾撲火趨之若附的存在,他眉眼無情地看着我笑,“不出意外,三天之內蕭里會出現在她病房裏。”
“關我屁事。”我依舊是那句撒潑無賴的口頭禪,跟着他往外走,走到了停車庫,薄謄說,“你打車來的?”
我說,“嗯,駕駛證在兩年前就沒了。”
“沒想過再考嗎?”薄謄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示意我上車,他大抵是想送我回家。
我沒說話,沉默地看着他,許久才道,“不學了。”
兩年前那場車禍幾乎毀了我的一切。
而我和蕭里斷了聯繫,似乎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我和他地下情持續了三年,隨後銷聲匿跡兩年,五年後再回來,已經物是人非。
唯有蕭里還是那個蕭里,他依舊眼神冷漠,笑意妖孽,尤其是酒吧燈光打下來的時候,七情六慾神采飛揚,他像是脫離了世界線,存在於時間的外面。
所有人都不是以前那個人了,唯有蕭里的無情一如往昔。立在我的彼岸,風雨不動安如山。
我鑽入車內,薄謄發動車子,我說,“帝景灣。”
薄謄笑,“自己買的房子?”
我道,“嗯。”
“看來你不回薄家以後混得風生水起,都能在帝景灣買房子。”
薄謄換擋,節骨分明的手指細長且優雅。
他們這類男人,蕭里也好,薄謄也好,亦或者說是那天遇見的江凜和陸在清,統統都是富二代的標配,從頭到腳都是鍍了金的完美,連一根手指頭,都是好看的。
我說,“認識帝景灣的開發商。”
薄謄眯起眼睛問了一句,“金老闆?”
我沒有否認。
“原來如此。”薄謄單手握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搭在下巴上,“和金老闆睡了一覺?所以帝景灣的房子是送你的?”
我笑了,“買的,寸土寸金買的,也就是給我打了個折。”
薄謄配合我的笑意,“陪了一頓酒?”
我打了個指響,“聰明。”
薄謄不笑了,聲音都冷了,“你知道外面的人怎麼說我們薄家的子孫的嗎?”
我繼續端出那副台詞,“關我屁事。”
“他們說你,薄顏,有錢就能睡,身邊男人無數。”
不入流的流言蜚語,我都不屑聽。這圈子裏從來沒人敢這麼說我,這麼說的,也肯定擠不進我們這個圈子。
說我做假貨賺了幾百萬我倒是挺樂意的。
我勾着唇,“那些男人大概是沒有睡到我的。睡過我的從來不會這麼形容。”畢竟我上床,看心情。看自己心情,更看,蕭里的心情。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薄謄是這麼形容我的。
我說,“我全當你誇我了。”
“薄顏,收斂點,顧歷川挺好的,你和他不容易,這幾年風聲消下去了,你該找個……”
“老實人。”這三個字從我嘴巴里說出來的時候,我自己都笑了,“顧歷川可不是什麼老實人。”
薄謄一下子就明白了我這句話的深意是什麼,微微眯起眼睛,“他外面有人?”
我聳了聳肩膀,“說不定呢。人心隔肚皮。”
“我幫你去查查。”薄謄沒等我說完就直接打斷了我的話,“我幫你去查查顧歷川最近做了些什麼。”
“要幫我抓姦啊?”我笑了,“不用,我找個機會和他和平分手吧。蕭里回來了。”
“蕭里回來了”這五個字,就是我所有行事的理由。
薄謄眼神深了深,沒說話,隨後打着方向盤進入帝景灣,我下了車,敲着他的玻璃。
薄謄摁下車窗,“什麼事?”
我說,“謝了。”
幾百年沒跟自己家裏人說過這種詞語。
薄謄說,“別光是口頭謝,舀點我感興趣的。”
我說,“我沒什麼了不起的,除了我這個人。”
薄謄眼神很深注視着我許久,冷笑一聲直接開車走了、
我也沒去管他那聲意味不明的冷笑是什麼意思,進了電梯到樓層,才發現蕭里的家門開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犯賤,我以為他家進賊了,進屋子一看,蕭里躺在沙發上一個人打氮氣,茶几上還放着幾張捲煙紙,他手垂下去,捏着一瓶奶油槍。
我說,“要短命的。”
蕭里說,“早死晚死都得死。”說完他掀起眼皮來看了我一眼,伸手像招呼小狗似的,沖我勾勾手指。
我就真的跟條狗一樣替他關上門走了過去。
蕭里一把把我按進他懷裏,笑聲都是斷斷續續的,明顯又飛葉子又吸氮氣,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誰送你回家的?”
他聞了一下,“這香水,是男香。”
我說,“薄謄。”
這個名字他不陌生。
他把下巴擱在我肩膀上,那張漂亮的臉蹭着我,隨後張嘴咬我的脖子。
他說,“你幾百年不和你哥見一次,薄家出了什麼大事?”
我心一涼,正在考慮要不要把薄悅醒了的事情告訴他,可是卑劣的內心制止了一切,我說,“沒事,就聚聚。”
“聚聚?”
蕭里笑得更開心了,我覺得這種時候用花枝亂顫來形容他那張過於精緻的臉相當合適,儘管這個詞語很曖昧。
蕭里把我按在他大腿上,我整個人變成了騎着他的姿勢,煙霧繚繞間我看見他那雙像寶石一樣的眼睛,靈魂在這一刻劇烈震顫。
蕭裏帶着笑氣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他說,“我和薄謄談生意的時候,他身上噴的可不是這種香。”
“你想說什麼?”我沖他笑笑,“不用賣關子,直接說就是了。你想說薄謄為了見我特意用了別的香水?還是想說……”
我湊近他,在他耳邊一字一句,“怕我被薄謄勾引?不用擔心,蕭里,這輩子,也就你一個人能把我糟蹋成這樣。趁着我還樂意,儘早揮霍我,別等哪天我不樂意了。”
他的手指掐在我的脖子上,“不樂意?你這意思是想從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