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戰時的日本人(6)
這樣看來,即使在戰時,日本人仍然可以直接批判他們的政府、大本營以及他們的頂頭上司。
他們並沒有賦予等級制一種絕對意義。
然而,只有天皇倖免於他們的批判。
天皇的至高無上是近代以後才確立起來的,那麼天皇何以能享有如此尊崇?日本國民性中的什麼離奇的要素使得天皇如此神聖不可侵犯?只要天皇有令,日本人就會揮舞着竹槍浴血奮戰到最後一兵一卒。
同樣,只要天皇下旨,日本人也會乖乖地收起他們的武器,承認失敗。
日本戰俘的這些說法可信嗎?會不會是故意編出來騙我們的?
從反物質的成見到對天皇的態度,日本人的這些戰爭中的觀點既關係到前線,也同樣關係到日本國內。
而另一些觀點則更多地關係到日本軍隊。
比如對日軍戰鬥力消耗的看法。
當美國將海軍勳章授予台灣海峽機動部隊指揮官喬治·艾斯·麥凱恩將軍時,日本廣播電台表現出了強烈的驚訝,這與美國人的反應完全相反。
他們在廣播中這樣說:
“授予指揮官約翰·艾斯·麥凱恩勳章的正式理由不是他擊退了日軍。
我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把這當一個理由,既然尼米茲的官方報告中已經說了他擊退了日軍。
(中略)授予麥凱恩勳章的理由是,他救出了兩艘受損的美**艦,並把他們安全地送回了基地。
這件小報道之所以重要正在於它不是編出來的,而是確有其事。
(中略)我們並不是說他沒有救兩艘軍艦,而是希望你們能認識到美國人的荒唐:就兩艘軍艦就能接受勳章”
美國人對任何救援行動都會感動。
英勇的行為會因受難者的得救顯得更英勇。
而日本人則是通過排斥這些救援行動來表現他們的英勇。
他們甚至把我們在B29轟炸機上配備救生設施斥為怯懦。
他們的報紙和廣播翻來覆去渲染這一點,說只有不怕死的犧牲精神才是最英勇的,患得患失毫無意義。
這種價值取向在對待傷員和瘧疾患者的態度上表現得尤為明顯。
在他們眼中,這些傷病員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他們缺乏足夠的醫療服務,甚至不足以維持正常的戰鬥。
而補給上的困難使得本來就很匱乏的醫療設備雪上加霜。
但這並不是重點。
在這裏日本人對物質的鄙視得到了很好的體現。
他們被灌輸了這樣一種思想:死亡是精神勝利的表現。
像我們這樣對待傷病員,就好像我們在轟炸機上配備救生設施一樣,只會讓英勇的行為褪色。
首先日本人在日常生活中也不像美國人那樣經常看內外科醫生。
美國人對傷病員的同情遠遠超過了對其他福利設施的關心,就連那些在和平時來美國旅遊的歐洲人也承認這一點。
而日本則完全沒有這種觀念。
在戰爭中,日軍沒有一個受過訓練、能夠在戰鬥中救護傷病員的救護隊,也沒有包括前線救護所、後方野戰醫院、遠離前線的康復醫院等在內的系統的醫療設施。
他們更重視醫療品的補給。
在緊急情況下,他們會直接殺死傷病員。
尤其是在新幾內亞和菲律賓,日本人常常被迫從有醫院的地方撤離,但他們並不喜歡在尚有條件的情況下先轉移傷病員。
只有當部隊已經開始執行所謂“戰略轉移”
或敵人已經出現在眼前了的時候,他們才考慮到得處理傷病員了。
而這時,負責的軍醫常常在逃走前現將傷病員全部殺死,或是留給他們手榴彈讓他們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