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章
他看着她毫不留戀的轉身就走了,他心裏慌了,她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不要再丟下我!”上景夜追了出去,追着她越走越遠的身影。
慕月傾華停下來,轉過身看着他,笑道:“沒有丟下你,只是我還有我的使命需要我去完成,你乖乖的,我會回來看你的。”
上景夜點點頭,不再追着她跑了。
我會讓自己變得足夠強大,變得足夠有資格站在你身邊的!
上景夜握緊拳頭,眼中充滿了堅定之色。
慕月傾華笑了笑,就此離去。
她沒有回帝都慕家,而是直接回九月神族,她要去問個清楚明白,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
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殘忍?
佈置的肅穆又不失高雅的書房內,一道紫色的身影閃現。
“不通報一聲便私自進來,這禮儀……”
“父親大人為何要滅殺上景一族?”慕月傾華沒有心情聽慕月一默的訓誡,打斷了他的話。
慕月一默那張俊美的臉,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流逝而留下痕迹,一如往昔的俊美。
他坐在案桌旁,手無意識的敲擊着桌面。
“一個人一旦有了弱點,再多的理智,都是沒有意義的。”
慕月傾華的神色冷淡,語氣冰冷道:“父親大人所謂的弱點,就是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能將一族之人滅殺嗎?”
慕月一默眯起眼睛看着這三年多未見的長女,出落的比任何人都好,哪怕憐兒與她相比,這容貌也是差了那一分,通身的氣質,她是高貴不可攀,而憐兒的則是靈動中帶着詭異的氣質,兩人各有千秋,可她實實在在略勝一籌!
她能比任何人理智,也能比任何人還要瘋狂,他是她的父親,他了解她,一旦觸碰到她的底線,她的理智會讓她更加瘋狂!
“傾華,有些事情你該知道,不管緣由是什麼,既然決定如此做了,那就是有必做不可的理由。”慕月一默語氣緩和,他不想在這一件事情上和她鬧彆扭。
本來滅殺上景一族的事情,沒有那麼急的,只因為她回來了,他了解她,絕不可能同意這件事,所以他沒有讓慕家與寒家再管這件事,而是直接從族中派人前去滅殺了上景一族。
“那煩請父親大人告知傾華,汝不得不如此行事的理由!”慕月傾華語氣不見緩和,她心裏憋屈着一口氣,就快把她逼瘋了!
“你日後會懂!”慕月一默只回了她一句,她最不想聽到的回答,她雙手握拳,越握越緊,指關節泛白髮青。
她極力平復自己暴躁的情緒,冷聲問道:“父親大人就不怕那一天,本族也因為某一個無厘頭的緣由而慘遭滅族嗎?!”
“你放肆!”
“啪!”
慕月一默暴怒,站起身,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扇到慕月傾華的臉上,慕傾華臉上火辣辣的痛,可她卻覺得比不上她心裏的痛。
慕月一默揚起的手,還沒有放下去。
他看着慕月傾華臉紅腫,嘴角溢出了血跡,紅着眼睛,冷冷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這樣的眼神,他只在逼她做了那一個選擇的時候看到過一次。
慕月傾華站在案桌前,抬頭淡漠的看着慕月一默,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慕月一默接觸到她淡漠的眼眸時,有一瞬間的異樣,但很快這一絲異樣也不復存在,而是對慕月傾華一夜之間的轉變有了滿意之色。
“看來你已想清楚為父所言。”
慕月傾華頷首:“傾華謝父親大人不吝教導,定當不負傾華一名。”
“父親大人”的稱呼讓慕月一默一愣,但他並無不滿之色,也無意外之色,他點點頭。
“傾華,你可知本族有着雙月之咒?”
慕月傾華看向坐在書桌旁的慕一默,整個人俱是一愣。
莫非……
“看來你已知曉,你與傾憐同一天出生,皆受此雙月之咒,你是月女,她是護月之人,你若遇到死劫,她便會代你去死……這些你應該都了解了吧?”
慕月一默神色凝重,而慕傾華的神色卻是寒冷異常。
“父親大人,恐怕不是如此吧?”
父親大人,到此時,還想着欺騙吾!
“呵呵……傾華果真聰明,你是選擇死還是生?”
“死當如何?生又當如何?”
“你生,則同死,你死,則她生!”
“父親大人,希望吾作何選擇?”
“有的人,活着只是為了更好的活着;有的人,活着而是為了早已註定的死亡。”
慕月傾華聞言笑了,笑得很美,很美……沒有一絲的凄涼,沒有一絲的難過,沒有一絲的怨恨,只是突然想笑,便單純的笑了。
“呵呵……”
慕月一默因為她這莫名其妙的一笑而發愣,他猛然間發現其實他一點也不了解這個只有幾歲的孩子。
她是擁有最純正血統的神族後裔,哪怕她只有幾歲,可智力,又豈是俗世幼子可比。
她說:“死。”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輕描淡寫的語氣,卻令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她腦海中浮現出那張明艷天真的笑臉,眼底浮現出一抹笑意,她不願那天真無邪的笑容,從她的臉上逝去,故只有讓她自己萬劫不復了。
“那你就一定要奪得月主的位子,否則,她便是這個位子的不讓人選,一旦坐上這個位子,意味着什麼,你當清楚。”
“是。”慕月傾華垂眉,眼中冷意盡顯。
坐上月主的位子,意味着守護,意味着捨棄生死,意味着痛苦的開始,意味着……
慕月一默口中的她,無須言明,她已知曉是誰,故她不願生。
慕月一默漫不經心的揮揮手,慕月傾華微微頷首,便轉身退了出去。
慕月一默回過神,看着慕月傾華,眼底有了一絲愧疚,但很快逝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厭惡。
“傾華,汝你當明白,你身為九月神族慕月一脈嫡長女,守護九月神族是汝比生命更為重要的事情,人活在世,都有其應盡的職責,汝生在了九月神族,哪怕只是一個奴役,守護九月神族亦是與生俱來的責任,是不可推卸的責任,這是作為九月神族之人須有的覺悟,任何一個九月神族之人都應當以誓死守護九月神族為榮譽,在九月神族生存下去的利益面前,任何的事情都不足一提!”
慕月傾華的臉色嚴肅,聲調提高了幾分:“父親大人,難不成為了九月神族一時的利益,便可什麼都不顧了嗎?”
他低喝道:“你身為慕月一脈嫡長女,不知九月神族能存至今日是為何?從古至今又有多少家族在覬覦九月神族,恨不得將九月神族生吞入腹,滿族斬盡而後快,可為什麼九月神族至今還存在,那是因為族人天生的信仰,為守護九月神族而生的信仰……”
慕月傾華上前一步,面色冷清道:“縱使是這般,父親大人怎可與姦邪之人一般屠殺了一族之人,父親大人屠殺他人之族時,可曾想過若是有朝一日九月神族也遭人滿族屠殺,就是父親大人曾造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啪!”
慕月一默氣的臉色鐵青,怒不可遏的一掌拍在案桌上,頃刻間間整張桌子化為烏有!
“你放肆!”他的聲音有着輕微的顫抖,甚至連嘴唇都有點哆嗦。
慕月傾華神色不變,冰眸緊緊盯着他的眼睛。
“九月神族絕對不會有那麼一天,縱使九月神族是被詛咒……”
慕月一默突然止住,眼中閃過一絲懊惱之色,被慕月傾華捕捉到了,心下雖疑惑,此時卻不方便多問。
“慕月傾華,你記住,九月神族之人都以守護九月神族為重,九月神族是九月神族之人存在的意義,沒了九月神族,便沒了九月神族之人,九月神族之人無論再怎麼樣,但心中的信念都是以守護為主!九月神族在,則九月神族之人生,九月神族亡,那九月神族之人亡!你守護九月神族,是義不容辭的責任,切莫因你而讓九月神族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父親大人,吾絕對會守護好九月神族!”慕月傾華冷笑道,“而父親大人,您最好日夜祈禱,本族遭遇滅族之禍時,能倖存一絲血脈!”
她冷冰冰的目光,讓慕月一默心中一凝,聽她此話,正想反駁,可她卻甩袖、轉身離去。
慕月一默看着她的背影,這偏執的性子倒是像極了他與那個人!
慕月傾華走出慕月一默的書房,便迎面撞上了一人。
“華小姐。”嘶啞晦澀的聲音,令她愣在當場。
他的聲音,曾經是她最為熟悉,最動聽的天籟之音,他的聲音,是全族最好聽的,他唱歌也是最好聽的……
“白……羽……”她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這個下半身穿着棕色褲子,上半身有着奇異符文咒披着黑色披風白髮的男子。
他頭戴着披風的帽子,昏暗的光線臉有些看不清楚,他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息非常的詭異和神秘。
他左手握着一根月色柺杖,這根柺杖的頭,是彎月狀,兩月尖發射出銀白色的光線,射入月牙中心出漂浮着的晶球中,裏面閃爍奇異的光芒。
這是白羽?!
這是辰月白羽?!
這是她最為敬愛的……兄長!
慕傾月華看着他的眼睛,那雙眼睛有着飽經滄桑的淡然,與她看不懂的深邃與沉痛,似是捨棄了,也似是得到了一切。
他的眼睛在看她,又好像不是在看她,就好像透過她,穿越了時空,看到了另一個人。
“華小姐,白羽現在已身為大祭司了。”
慕月傾華一個踉蹌後退一步,她該想到的,她早該想到的!
可為什麼她當時沒有想到,為什麼沒有及時趕回來!?
“呵呵……”慕月傾華慘然一笑,“吾該稱呼汝大祭司了!”
辰月白羽看着她臉上的笑容,在紅腫的臉上顯得狼狽、猙獰,可他卻覺得凄美,原來她也如此在意他,或者說,她在意每一個人,然後帶着每一個人走向萬劫不復。
“痛嗎?”辰月白羽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臉,她躲開了。
兩個人一時無語,氣氛沉悶。
“大祭司,那時傳信給吾,說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慕月傾華神色自然,轉移了話題。
辰月白羽面無表情,他道:“隨我來。”
慕月傾華跟着他去了。
辰月白羽帶着她來到一處神秘而古老的宮殿,宮殿之中漂浮着一面銀白色的光屏。
辰月白羽看着光屏,手中拐杖拄地,那月牙中心的晶球射出一道月白色的光芒,光屏瞬間出現了一個畫面。
“憐小姐……嗚嗚嗚……饒命啊!”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跪在一堆屍體中,極度恐懼、害怕哭着祈求眼前這個籠罩在黑霧中的人。
“啊!”慕月傾憐一劍斬下她的頭,血液四濺。
入目,只有遍地的屍體和流淌着的血液。
“汝連弱小孩童都不放過,屠殺慕家主家五萬萬人,吾怎可放過汝!”
慕月傾華在半空中出現,神色冷冽。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慕月傾憐直衝她而去,一劍掃過去,慕月傾華輕而易舉的躲開了,慕月傾憐身上的黑霧不再是魔氣,而是與血煞之氣混合,帶有濃烈的腐蝕。
慕月傾華與她接近自然受到了她身上的黑紅霧的影響,身上的衣物有的地方已被腐蝕的烏黑。
慕月傾華望着她,廣袖一揮,無數冰針齊刷刷的射去。
慕月傾憐一劍掃過,劍光閃閃,竟一點用也沒有。
那冰針全部齊刷刷的刺進慕月傾憐各個部位,控制住了她。
“啊!”她仰天大吼,冰針全部被逼出,剎那間欺身到慕月傾華身邊,身上的黑紅色霧氣更濃烈了。
慕月傾華的臉色有點不對勁,慕月傾憐操控身上的黑紅色霧氣,將她包圍。
慕月傾華張開手臂,銀紫色光芒四射,包裹住濃烈的霧氣。
她嘴角溢出了黑色血跡,毫不留情的一掌擊向慕月傾憐,那手掌打在她身上,很快就見她化為一尊冰雕。
“汝……已無藥可救……噗……”慕月傾華一口黑血噴在冰雕上,倒了下去。
慕月傾華睜大眼睛看着光屏中的一幕幕,她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那是她的憐兒?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