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見謝晉
薄諶的傷勢比想像中嚴重,我的血型和薄諶的不符合,安微涼臨危不亂,她組織醫院裏的護士和陸靖郗的人獻血,直到晚上薄諶才脫離危險。
當看着他奄奄一息的從手術室里推出來,我突然覺得曾經的那些恩怨一切都不重要了。
薄諶還在昏迷中,他從我身邊推過進了病房,我帶着傷痕坐在走廊上的長椅上,心裏彷徨的緊,曾經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但卻邁不出那一步。
說到底還是我懦弱。
也是我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已經被蛇咬了無數次,我信任薄諶,可卻不信未來的平坦。
我怕他遇到選擇仍舊會丟下我。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安微涼的聲音突然喊我,道:“宋小姐,薄少將已經醒了,他想要見你。”
我站起身點點頭說:“好,謝謝你。”
我從安微涼身側路過,她忽而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宋小姐,按心來說,他從沒有對不起你。”
按心……
他的心始終是惦念我的。
我匆匆的從安微涼身側離開,推開門進去看見薄諶身上都纏着繃帶,眼眸灼灼的望着我。
他薄唇輕啟問:“身上的傷還疼嗎?”
“不疼,你呢?”
我過去坐在他的身邊,他向我伸出手,我猶豫了一會兒握緊,聽見他說:“你在我就不疼。”
薄諶的甜言蜜語真的是信手拈來,我垂着腦袋解釋說:“我在小區門口見着你和安微涼單獨離開,我想起上次你們兩個……我怕你們有危險所以聯繫了陸靖郗,也好在他的人趕到的及時。”
薄諶固執的問:“你是因為擔憂我嗎?”
這話他問了好幾遍了,我想回答他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說出口,只得轉移話題說:“我剛問過醫生,他說你失血過多,最近都別折騰了,好好的待在醫院裏養傷,如果你想桐桐我就把他接過來陪你。”
他喊我,“念念。”
“嗯?”
“我想要的是你的答案。”
……
窗外的月光很清冷,我站在走廊里心裏有些擔憂,宋靜霆那邊我還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
即便他說他放我離開,我也知道自己虧欠他。
我的心是向著薄諶的,但因為……夾在他們兩個中間很難受,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對。
我取出手機給揚晚打了電話,她把孩子帶到了醫院,我把薄桐留在了醫院就回到了公司。
回到公司我聽揚晚說謝晉在附近拍戲,仔細算起來我和謝晉也是多年未見了,想着他在附近,我讓揚晚帶着我過去,是一個老舊的宅子,而謝晉接了一部民國片,此刻正兜着一身淺灰色的軍裝。
他一向好看,硬朗,經過幾年時間的打磨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成熟穩重的氣質。
可現在的他也不過二十幾歲啊。
我站在旁邊專註的盯着,謝晉似有感應一般偏頭看向了我的位置,他微微一愣隨即向我點點頭。
曾經的他愛打架,不服輸,誰欺負他或者我,他可以不要命的還回去,而如今他……性格穩重,看似溫和,其實對每個人都帶了一股子疏離。
舉手投足之間竟不亞於薄諶。
他拍完了這場戲過來我身邊,高大的他站在我的面前,只是淡淡的說了幾個字,“你來了。”
幾年未見,只是一句你來了。
卻讓人感受不到他的排斥。
“嗯,你最近幾年怎麼樣?”
謝晉看了眼揚晚,說:“借一步說話。”
他很客套,我點點頭隨着他離開劇組。
劇組外面有一條運河,我和他沿着河道沉默的走着,一時之間竟覺得有些相顧無言。
正待我打算客套的問他幾句時,他先我開口問:“謝慶,你最近過的怎麼樣?揚晚說你有了孩子,算起來快四歲了吧,我也是當舅舅的人了。”
謝慶……
在他眼裏,我還是謝慶。
“挺好的,一切順利。”我說。
河邊的楊柳吹拂,我看見它們落在謝晉的身上,我抬手幫他理了理,他卻猛的抓住我的手腕,目光冷清的望着我,許久才緩神過來鬆開我。
他說:“謝慶,我給爸媽在老家買了房子,讓他們不必再打擾你,你如今沒有任何煩惱了。”
是的,爸媽很久沒打電話騷擾我了。
謝晉對我一向用心。
只是曾經他不成器讓我覺得他是吸血鬼,所以一直都很排斥他,沒想到在我身後最不會背叛我的也是他,滄海桑田,如今的我們都回不到曾經。
“謝晉,謝謝你。”
我說的這些話都很客套,但謝晉沒有在意,他勾唇笑了笑說:“我只是不想成為你的麻煩,畢竟你除開是謝慶以外,你還是季家總裁季玖,也是宋家養女宋念,而我們謝家不過是一個欺負過你的地方,於情於理,你不願見我們也是正常的。”
他覺得我這多年心裏在怪罪謝家。
我並不是怪罪謝家,只是因為我和謝晉太像,都不想把自己的脆弱告訴對方,所以……
“謝晉,曾經的一些事我都忘了,你們謝家也沒有對不起我,畢竟要不是爸撿了我,現在我指不定餓死了,所以對爸我還是存有感激。曾經的事就此作罷,我們要過好以後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我很欣慰,你很厲害,你用自己的努力走到了現在。”
揚晚說過,謝晉之前一直在劇組打工干苦力,他能走到現在和戚薇一樣的名氣也很不容易。
一步一步的就只能靠自己。
而薄諶能給他的只是一個起步平台。
謝晉說:“嗯,各自安好。”
謝晉陪我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望着他國民時期的軍裝背影,我想這個孩子終究遠去了。
我和他不會再親密了。
但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是一家人。
他會頂我,我會頂他。
我們會無條件的信任彼此。
但這樣就已經很知足了。
謝晉離開之後揚晚找了過來,揚晚是一個很漂亮的姑娘,業務能力很強,大謝晉三歲。
她對謝晉是真的在意。
可能是我一直讓她照看着謝晉的原因吧,她是最清楚他的,是她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所以她很心疼他,總是在我的面前提起他。
我明白,揚晚希望我能來看看謝晉。
她在我身側問:“季總,回公司嗎?”
回公司也是一些糟心的事,我對揚晚說:“我有點事,公司那些事你和管家看着處理吧。”
揚晚點頭,把車留給我就離開了。
我坐在車裏給宋靜霆打了電話,但他一直不接,我知道他現在很想和我斷絕所有的聯繫。
我疲憊的坐在車裏許久接到薄諶給我打的電話,我接通裏面傳來薄桐軟聲軟氣的聲音。
“媽媽,你在哪兒?”
我扯謊說:“我在公司。”
薄桐聽不見的,這些話薄諶會轉述。
隔了一會兒,薄桐問:“媽媽能過來嗎?”
我低聲的問:“怎麼了?”
“我想回家找萌萌玩。”
原來是孩子在醫院裏待着無聊。
“嗯,媽媽待會送你回家。”
薄桐笑道:“我等媽媽。”
掛斷電話之後我讓揚晚幫我查一下宋靜霆的位置,有些話我是想當面和他說清楚的。
但揚晚還沒查到的時候宋靜霆給我打了電話,我驚訝,趕緊接通喊着:“四哥你在哪兒?”
“我在海外。”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我聽着卻很難受,他如今為了躲我跑到了海外,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四哥……”
“該說的我已經說清了,以後我們不必見面,念念,見了面也是徒增煩惱,也是耽擱我歲月,我想放開你,所以你以後別再聯繫我給我自由。”
我鄭重的問:“四哥決定了嗎?”
“我可能會傷心難過一陣子,但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我希望過去這個坎之後能幸福。”
“四哥,祝你幸福。”
“嗯,我也祝你幸福,不過我有一句話,我依舊是你的四哥,你想要有所依仗都是可以的。”
“四……”
他掛斷了我的電話。
我握緊手機,身上的傷口開始發痛,我鬆開它扔在副駕駛上開車去了北京那邊的醫院。
……
薄桐掛斷電話興奮的對薄諶說道:“爸,媽媽說她待會過來,從江城到這兒應該很遠吧。”
薄諶此刻躺在病床上,身上的疼痛一直在持續,但他沒有在意,因為受傷對他來說家常便飯。
他望着長的越來越像自己的兒子,冷硬的心突然泛起一絲漣漪,“嗯,得幾個小時吧。”
他一字一句,希望孩子能看清他的唇形。
“那爸爸,我待會能回家嗎?格林姐姐要帶着萌萌去玩,格林姐姐會變魔術,我也想去。”
薄諶是知道格林的,挺小的一個女孩,是歐洲的在職魔術師,參加的魔術表演都是大型的。
一個很讓人出乎意料的女孩。
沒想到是蘇家的人。
自己的老婆對蘇徵是毫無保留的信任,自己的兒子對格林又如此喜愛,薄諶不知道自己怎麼招惹上蘇家了,以至於現在蘇家一直膈應他的心。
“嗯,待會我讓阮冶叔叔送你回江城。”
薄桐歡喜道:“謝謝爸爸。”
薄諶此刻的心思沒在薄桐的身上,他在意的只是孩子他媽,他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