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十章
夏雲沖點了點頭:「剛才和徐大人一番長談,本王受益良多,以後少不得還要多向徐大人請教。」
徐福才喏喏地應了兩聲,不着痕迹地瞟了慕梓悅和夏亦軒一眼,退出了包房。
夏雲沖這才衝著夏亦軒笑了笑:「軒弟,你怎麼和這人混在了一起?」
夏亦軒比他小了一歲,瑞王府向來不參與到儲君爭鬥中,夏亦軒的求文學武向來獨來獨往,和皇子之間也沒什麼很深的交情,夏雲沖勢力最盛的時候也對瑞王府十分忌憚。
「二皇兄,別來無恙。」夏亦軒朝他拱了拱手,「路上偶遇梓悅,便約了一起喝一杯。」
慕梓悅心裏嗤笑了一聲,親昵地拍了拍夏亦軒的肩膀,正色說:「是啊,喝得興起,我和亦軒兄正琢磨着怎麼結個親家,親上加親。」
夏雲沖的臉色古怪,輕蔑地哼了一聲:「結個親家?你還有妹妹和軒弟結個親家嗎?屍骨都已經不在了,死透了吧。」
夏亦軒的臉色一變,他尋尋覓覓了這麼久,最怕聽到的就是這個「死」字,他咬了咬牙,勉強把口中的呵斥吞下了肚子。
「這個就不用齊王殿下操心了。」慕梓悅饒有興趣地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哎呀,家常便飯啊,殿下是不是銀兩吃緊啊,小弟手頭上倒是很寬裕,要不要支援一二啊?」
夏雲沖冷冷地看着她,眼中的怨毒彷彿要將她碎屍萬段:「慕梓悅,你不要太囂張,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不可能得意一輩子!」
慕梓悅挑了挑眉頭,驚詫地說:「咦,這話說的,莫不是齊王殿下要發達了?這是要回京了還是怎麼了?本王在京城掃榻以待,千萬莫要讓我失望啊。」
這話一出,另兩個人的臉色都變了,夏雲沖腦門上青筋直爆,咬牙切齒地說:「慕梓悅,你休要血口噴人,陛下英明神武,必不會被你這小人蒙蔽!」
「那敢問齊王殿下不在齊地獃著,跑到這惠州來見府尹徐大人,是何居心呢?」慕梓悅笑着問。
夏雲沖語塞,旋即冷笑了一聲:「父皇只是讓我不能回京,可沒有讓我禁足齊地,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慕梓悅,你還沒有到手眼通天的地步吧!」
慕梓悅撣了撣身上的莫須有的灰,朝着夏雲沖走了兩步,夏雲沖一凜,雙掌聚力,凝神戒備。
慕梓悅卻走到桌前,伸手撈了一個盤中的蘿蔔酥放進嘴裏,砸吧了兩下,贊了一聲。
旋即,她壓低聲音道:「殿下,不知道糧倉盡空、民情有變、謠言四起,這些和你有沒有關係呢?魯相這條大船坐得舒服嗎?不會漏水吧?」
夏雲衝心頭大駭,顫聲說:「你……你胡說些什麼!」
慕梓悅眨了眨眼,居然還帶着幾分俏皮:「有沒有胡說,殿下你心裏有數啊。」
夏雲沖的臉青白交錯,半晌才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慕梓悅啊慕梓悅,我笑你機關算盡,卻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此話怎講?」慕梓悅笑着問道。
夏雲沖湊了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說:「我笑你為父皇賣命,嘔心瀝血,卻沒想到,早就被父皇算計了個底朝天。」
慕梓悅哼了一聲:「你想說什麼?」
「你以為父王真對你們廣安王府寵信有加?你認賊作父,愚蠢透頂,還自詡為聰明善謀,真是可笑啊可笑!」夏雲沖冷笑着說。
慕梓悅怔了一下,淡淡地說:「殿下,走投無路時便會信口雌黃,我能諒解。」
「你以為你父親是怎麼死的?好好去查一查吧,你那個護成心肝寶貝的陛下,只怕也脫不了干係。父王的權謀之術,爐火純青,我們做兒子的,自愧不如;那個人一幅有情有義的模樣,又有幾分真幾分假?」夏雲沖拍了拍她的肩膀,長笑而出,到了夏雲欽身旁,拱手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廣安王在此,本王不願久留,軒弟,什麼時候有空到齊地來,你我好好敘舊!」
慕梓悅獃獃地站在原地,腦中空白一片,一絲涼意從心底泛起,慢慢地傳遍了四肢百骸。她想起向來身體康健的父親,想起父親的猝死,又想起父親死的那一天先帝來祭奠,堅持想要見棺中的父親最後一面……
帝王之心真的如此難以預料?一心忠於先帝、忠於大夏的父親也會被人猜忌?這世上還有沒有人可以信任?
「你們倆神神秘秘地在說什麼?」夏亦軒大步走到她面前,目光敏銳,「你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
「亦軒兄……」慕梓悅神情有些恍惚,「我……有時候……真想拋開這裏的一切……無牽無掛……」
夏亦軒心中一緊,晃了晃她的肩膀,厲聲說:「梓悅,你醒醒,他和你說了什麼!好端端地說什麼鬼話!」
慕梓悅打了個寒顫,一剎那間恢復了心神,事情緊急,現在不是追查父親死因的時候,更不能中了那夏雲沖的挑撥離間之計。
她定了定神:「我說笑呢,亦軒兄怎麼當真了,放心,俗世中牽挂太多,我還捨不得離開。」
夏亦軒鬆了一口氣:「梓悅,你在懷疑什麼?是不是懷疑那齊王有不軌之心?」
慕梓悅定定地看着他,低聲問:「你信不信?」
夏亦軒回望着她,眼底一片坦然:「做為夏亦軒,我信你,但作為大夏的瑞王,你要拿出令人信服的證據來,朝堂之上,不是一句信不信就能解決的。」
慕梓悅的嘴角微微一翹,眼角斜挑,瞟了他一眼,眼波流轉之下,居然有種令人心動的明媚之色:「亦軒兄,你冠冕堂皇的模樣,甚是讓人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