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詭術與嚙魄】
?第四十一章【詭術與嚙魄】
白漫城,曠野區。
“你是說,當他們走進傳送門之後,它就自己消失了?”卡麗莎一邊達拉尼爾詢問着,一邊看着自己的手鐲,生怕它又開始閃爍不祥之光。
“的確如此。”達拉尼爾一臉無奈地回答道。
肯莫爾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他無法想像自己的兒子目前面臨的處境有多麼危險。
“卡麗莎,你們能找到他們現在的位置嗎?”肯莫爾對宮廷首席魔法師直呼其名,周圍的人都是驚訝不已。
卡麗莎也不以為意,回答說:“我可以在一定範圍內確定他們的位置,但是空間傳送門可以突破距離的限制,我怎麼知道他們會被帶到哪裏去?”
“那我們該怎麼辦?難道什麼都不做嗎?”肯莫爾的怒火隱隱有爆發的預兆。
“不是什麼都不做,而是什麼都做不了。可行的方案,只有一個,那就是等待。”卡麗莎平靜地說。
“等待?等待什麼?”肯莫爾語氣中明顯透露着對這個答案的極度不滿。
卡麗莎拾起了地上的雙頭森蚺匕首,愣了愣,似笑非笑地說:
“當然是等待他們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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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們先前的想法受到了限制啊。就算這門是‘牢不可破’的,可是我們為什麼非得要‘破’呢?哈哈,有你這個神偷在,我們直接把它打開不就行了嗎?”彌哈特望着艾仂森,壓低聲音驚喜地叫道,隨後又轉向阿尼諾忒斯,“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能使用魔法嗎?”
阿尼諾忒斯嘴角掛着一抹得意的微笑,他從懷裏拿出了一個灰色的小口袋,打了個響指,那個口袋的頓時張開了一個大口,看上去就像是一種巨型魔獸的嘴巴。這張“血盆大口”咀嚼了幾下,一口把彌哈特的裝備從喉嚨里吐了出來。
看來阿尼諾忒斯的魔法果然回來了!
小魔法師收好了空間儲物袋,深吸了一口混雜着惡臭的空氣,輕輕道:“這裏一共有7間牢房,我們位於最裏面的一間。牢房的出口處,是一條通往上方的樓梯,有兩個獄卒把手。當然,我想它們應該都對我們的鮮血很感興趣。至於樓梯之上是環境,我在這裏暫時無法探測出來。”
這就已經足夠了。
“我們今天就來一手請君入甕吧。”彌哈特穩穩地接住了自己的武器防具,穿戴完畢后,準備帶着魔法師和小神偷踏上回家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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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光蘑菇發出的光亮忽明忽暗,闃靜無聲。
弗拉基米爾將酒杯中的血液一飲而盡,望着盤旋而上的石梯,心裏悶得發慌。
安娜夫人出門已經有一個多星期了。
每天守在地牢裏,原本緩慢的時間變得更加難熬了。永生的煩惱就在於你可以擁有更多的時間去發獃、回憶以及思考。
今年是哪一年?1217年?還是1218年?
現在又是哪一個月份?初芽月?雨掌月?還是次芽月?
罷了罷了,再去弄點兒來自靜脈的美味吧。
關在7號牢房裏的牲畜,剛才似乎很是活躍啊。前幾天那個牢房好像還空着,想必他們一定是才被抓來不久吧。嗯,那這一次,就選擇他們了。
想到這裏,弗拉基米爾站起身來,愜意地伸了一個懶腰,對身旁的派克說:“喂,我進去弄點兒喝的,你要不要再來一點兒?”
派克心滿意足地遞上了杯子。
弗拉基米爾慢慢地向牢房深處踱步而去。剛才他是快速地飛過去的,因為他聽見了那種慣有的、因為嘗試破壞牢門而發出聲響。
安娜夫人在這裏設置了一個完美的魔法陣,任何一扇牢門,一旦被鎖上,那麼牢房裏就是一個禁魔領域,沒有人能夠使用魔法或是魄力。而且門和鎖都被魔法陣保護着,再強大的武技或是再剽悍的肉體,也沒有絲毫的用武之地,這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牢籠!
只是,今天這段路程怎麼沒完沒了的?
弗拉基米爾突然意識到了其中的蹊蹺——平常從第一間牢房到第七間牢房的路程,自己幾秒鐘的時間就可以飛到;就算是閑庭信步地走過去,最多也就不過兩三分鐘而已。可是剛才,雖然他也不能準確地估計出自己走了多久,但是,那絕對不止兩三分鐘了!
1,2,3,4,5,6,1,2,3,4,5,6……
弗拉基米爾頓時發現了更詭異的事情,第六間牢房之後,為什麼會是第一間?最後的那一間呢?第七間牢房到哪裏去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有人破除了安娜夫人的魔法陣,從牢房裏逃出來了?
不!這絕對不可能!
安娜夫人說過,這裏的牢門都是牢不可破的!
一定是有實力強大的外來者闖了進來,而且強大到矇騙了自己和派克的眼睛,企圖營救提供鮮血的獵物!
弗拉基米爾心中一動,自己都吃了一驚,連忙轉過身去,意欲向自己的同伴派克請求增援,然而,就在他的呼喊聲衝破喉嚨飛向目標的前一個瞬間,就已然枯萎。
一截銳利的銀光,伴隨着血肉撕裂的嗞響,直接洞穿了他的左胸!銀器的劇毒以右心房為起點,興高采烈地迅速佔領了弗拉基米爾的血管,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彌哈特的身形在黑暗中緩緩地顯現了出來,他手肘抵着弗拉基米爾的背部,用力地將銀質短劍從獄卒那即將由阿爾凱(生與死之神)歆享的破碎身體裏拔了出來,扶着它將它輕輕地放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一絲絲黝黑的煙氣狀靈魂從吸血鬼的身體裏飄散了出來,幾乎與四周融為了一體,被無形的力量拉扯進了彌哈特的短劍里。若不是他穿着增強感知力的皮甲,並且注意到了短劍上的異動,他甚至都沒有發覺這令人匪夷所思的現象再一次發生了。
“阿尼諾忒斯,奧古斯丁在上(冒險與戰鬥之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安娜召喚出來的死靈武士死在這劍下的時候,它的靈魂也被吸收進去了,你還記得嗎?”彌哈特揮舞着手中能夠攝魂嚙魄的附魔武器,轉過頭問道。
阿尼諾忒斯不容所動,只是癟了癟嘴,卻見彌哈特仍然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於是又搖了搖頭。
“那可是掌握了魄力的武士啊!我的實力絕對不可能在它之上。而這個吸血鬼,如果不是你先用幻術迷惑了他,我並不認為以一己之力,就如此輕鬆地刺穿他的心臟。快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啊?”彌哈特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幾分。
“彌哈特,請你別這樣看着我,好不好?彷彿我包藏禍心,背着你對你的劍做了什麼手腳一樣。聽着,我只回答你這一次。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明白了嗎?事實就是,這劍現在就是能吸收比你強大的靈魂。我要是真有那麼大的本事,我又為什麼瞞着你呢?嗯?你回答我呀?”小魔法師看着彌哈特懷疑的表情,頓時火冒三丈,咄咄逼人地反問道。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很奇怪而已,又想不明白,才只好問你的。如果這傷害到你了,那麼扎珀大人,我向您道歉,好不好?”論口才,彌哈特懷疑就算是十個自己,恐怕都不是小魔法師一人的對手,於是立刻放下身段,溫言細語。
“你要是不喜歡,我改日把這短劍給我,我把上面的附魔效果去除了也不是什麼難事!好心當成驢肝肺!”聽了彌哈特故意討好的話語,小魔法師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但嘴上卻不依不饒。
“這樣強大的附魔效果,小人簡直是如獲至寶,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有不喜歡一說呢?好啦好啦,幹掉了一個,外面還有一個呢。還請扎珀大人略顯神通,我才好一擊斃命啊。”彌哈特縱然心中再怎麼好奇,對短劍的事也是絕口不提了,趕緊岔開了話題。
布萊頓少年不滿地翻了個白眼,掌心流淌出了絢麗的紫色能量,頃刻間就籠罩了彌哈特的全身,讓他的身形再一次隱匿於黑暗之中。
彌哈特在阿尼諾忒斯完成了匿行術之後,半弓着身體,緩緩向前。小魔法師輕輕念動了咒語,正前方出現了成千上萬條如頭髮般細密的黑色光帶,漸漸地糾纏成了一個淺淺的人形輪廓。
隨着阿尼諾忒斯愈發急促的念咒聲,那個黑色的輪廓也愈發清晰了起來——中等身材,黑色的狼皮皮甲,垂到肩胛骨處的棕色頭髮,猩紅的雙眼,左臉顴骨處還有一道淺淺的傷疤——這簡直和躺在地上才咽了氣的弗拉基米爾如出一轍!不,這簡直就是弗拉基米爾本人!
阿尼諾忒斯左手稍稍向前探出,五根手指靈活地撥動着,“弗拉基米爾”在他的操縱下,有條不紊地向前走去。他的另一隻手貼在彌哈特的背上,從容不迫地把控着三人向前推進的節奏。
艾仂森小心翼翼跟在彌哈特和阿尼諾忒斯身後,厚實的苔蘚親吻着他的靴子,他的手掌撫摸着陰冷的石壁,努力地收斂着氣息。
“弗拉基米爾”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約莫兩分鐘的光景,三人跟隨它轉過了一個拐角。
彌哈特注意到前方有淡淡的微光搖曳,一個忽明忽暗的人影模糊在光線的閃爍里。
近了,更近了。
艾克察覺到了“弗拉基米爾”的歸來,伸出了一隻手,習慣性地想要接過盛滿美味的杯子。
“弗拉基米爾”卻只是站定了身子,一動不動地凝視着他,並沒有對他的動作做出任何的回應。
“喂,你把杯子拿到哪裏去了?”艾克望着“弗拉基米爾”眼底充斥着他無法理解的深邃,疑惑地問道。
“弗拉基米爾”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抬起了右手,怔怔地指向了艾克身後的石階。
隱匿了身形的阿尼諾忒斯拍了拍彌哈特的後背,示意他準備動手。彌哈特屏氣凝神,提着那噬魂嚙魄的短劍藏在了幻影的背後,伺機待發。
艾克皺了皺眉頭,心中狐疑,卻還是轉過了頭,猩紅的目光順着“弗拉基米爾”手指的方向飄了過去,完成了他消逝之前的最後一個動作。
彌哈特的劍鋒直逼敵人心臟而去,瞬間剝奪了艾克永恆的生命。被阿尼諾忒斯的幻術戲耍的悲慘靈魂猶如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一滴不剩地流入了短劍的咽喉。
“果不其然,既然你這麼喜歡吸食魂魄,以後就叫你‘嚙魄’好啦!”彌哈特緩緩地將致命的武器從艾克的屍體中拔了出來,滿意地點了點頭。
“阿尼諾忒斯哥哥,這石階之上,又是什麼地方?”艾仂森拉了拉小魔法師的袍子。
彌哈特也將短劍收入了劍鞘,等待着布萊頓少年的回答。
阿尼諾忒斯的臉色忽然間變得有些古怪,他緩緩道:“石階之上,應該是一個巨大的古墓。只是那裏面的東西,我的幻術可對付不了。”
“你的幻術都對付不了?為什麼?”在感受到了幻術的強大之後,彌哈特並不認為有幻術欺騙不了的眼睛。
“因為,我雖然能察覺到些許怨憤的情緒,但是,我無法感知到任何心臟的搏動。一下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