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罵戰
?“強詞奪理,不可理喻!”徐文遠理屈詞窮,無言而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道:“羅公子才思敏捷,口落懸河,實乃年輕一輩之楷模啊!老夫佩服,只是有些跑題了啊!交不交出公子,此事皆是當前大事,跟什麼‘大國精神’‘奴性’有何瓜葛?”
羅通但聽此言,也暗叫厲害。
無愧是列入朝堂的人物,自己好說歹說,才將他的氣焰打了下去,可現在他這一句話立刻扳回了所有劣勢。
一句“交不交出公子,此事皆是當前大事,跟什麼‘大國精神’‘奴性’有何瓜葛?”直接讓羅通先前的一大通話。宣告無效,表示他說的都是文不對題,根本不具有實際意義。
徐文遠固然沒有佔得任何便宜,但是卻將優劣勢拉到了新的起跑線上,誰也占不了便宜。
大殿中的諸多大臣一個個都面面相覷,暗罵徐文遠無恥。
李世民有些頭大的看着徐文遠,道:“那徐愛卿有什麼高見?”
“高見說不上,只是有幾句話想問問羅公子!”徐文遠從容的對着李世民拜了拜,然後侃侃而談道:
“數千年來,大亂之後,必要大治,唯有如此,才能讓一個國家國運昌隆。亘古以來,莫不如此。秦末大亂,漢之文景免除戰火,重視生產、勸課農桑、興修水利、民和俗靜,家給人足、牛馬遍野、餘糧委田,出現了四海平一、天下康寧的昇平景象。這一片強盛的文景之治,造就了強盛的大漢王朝;王莽亂政,海內分崩,天下大亂。漢光武帝推行‘偃武修文’的國策,發展生產、大興儒學,才奠定了後漢王朝近兩百年的基業。隋朝初也不外如是。對內以治對外以德,使得番邦臣服,天下大治。如今天下方定,大唐天下子民嗷嗷待哺,如若突厥來犯,必將生靈塗炭!這後果,羅公子擔得起嗎?”
他這番話可謂鏘鏘有力,擲地有聲,一字一句,說的是唾沫橫飛。這番話威力十足,讓人無從辯駁,因為徐文遠以史為鑒,字字都佔據一個“理”字。
“徐大人此言深得治國之要呀!”一個文官品評了一句,繼續道:“欲舉武事,必先修文政!此乃大漢成功擊潰強大匈奴之道。大漢草創,經高祖,文景之治,大漢國力方始恢復!有了強大國力,武帝才能將橫行的匈奴打得大敗,可儘管如此,大漢的國力也因此而損,百姓日子每況愈下。”
二人的話深得文臣的心聲,馬上附和、支持、聲援,七嘴八舌的說來,好象蜂群在盤旋。
一旦說服不了,羅通必將成為犧牲品!
與文臣為敵人長志氣的看法截然不同,武將們卻是大聲鄙夷他們,不住沖文臣裂嘴角。
“哈哈!”羅通放聲大笑,群臣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羅通,你好大的膽子,你竟然敢在朝上狂笑?”那個文官哪會錯過這等良機。
“你可知我為何發笑?我這不是狂笑,是嘲笑,嘲笑你的愚蠢!”羅通對他的用心瞭若指掌,無非就是置自己於死地,因此說話毫不留情,他冷冷一笑道:“你們說的漢、隋、匈奴與大唐又有何瓜葛?嗯?”
此言一出,殿內文武大臣皆為之嘩然。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漂亮!
“姓徐的、姓王的,你們不就是跟我士信兄弟有仇嗎?要公報私仇明說便是!什麼漢、隋,什麼匈奴又與大唐又有何瓜葛?想報仇咱們明着來,一刀一槍的干,當初你們是怎麼被我士信兄弟抓的,大不了再跟我家大侄子玩一次。”
程咬金這大大咧咧的一喝,竟意外的震住了所有的大臣。
那一個個的大臣都對程咬金拋去了鄙夷的神色,讓一個在突厥草原來去自如的少年猛將找他們這些文人單挑,這貨也說得出口。
程咬金卻將這些鄙夷視為膜拜,一個人在那裏洋洋自得。
“說話的時候,請多一點認真、多一點責任,等看清了天下大勢再來顯示你們的存在,別凈說這些空洞無物的陳腔濫調,你們不累,大家都聽得煩!想要公報私仇,置我於死地,至少也得找個實實在在的理由,是吧?”
羅通這突如其來的這一下,直將徐文遠氣得頭髮倒豎,伸手微微顫顫的指着羅通,嘴角抽動,鬍子直翹,竟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李世民當作沒有瞧見,兩眼望天。
“也不知你們的腦子裏塞的是稻草還是廢渣,連害人都不會,真為你們的才智感到着急!”羅通撇了撇嘴,仰着腦袋,不屑的低聲嘀咕了一句。
他這無意中的嘀咕,卻引發了一陣哄然大笑。
“你,你罵人!”徐文遠被氣得面紅耳赤,哆嗦了起來。
“罵你又怎麼樣!”羅通一臉的鄙夷,道:“漢朝韜光養晦的策略是出於匈奴的上下一心的無奈之舉,在當時確實是最佳的選擇。可今日的突厥絕不是當初的匈奴!你們不懂,就由我這十六歲的小人物給你們這類活到狗身上的人上一課吧!”
“突厥是一個由各個軍政獨立的部落組成鬆散聯盟,每個部落相當是一個諸侯國!草原人沒有忠君的思想,他們信奉強者為尊的法則,可汗本部強大他們就會聽從,可汗勢弱!就是春秋時期連九鼎都保不住的周天子!突厥各部聽從頡利的號令,不是頡利長得有多漂亮!而是他兵力雄厚!可現在他不行了。”
“首先、實力相當的突利站在了頡利的敵對方!兩人雖無大戰,可小衝突卻時常不斷,頡利自顧且不暇,頡利拿什麼來跟大唐斗?”
“其次、頡利在遠征叛亂的鐵勒的時候大敗虧輸、損兵折將,威望大不如前,對於草原的掌控也大不如前,現在一些部落已經投向了突利,更多的則採取了觀望!”
“第三、頡利貪得無厭,對於依附他的草原民族肆意剝削,弄得天怒人怨。在他們之中一定存在對突厥有着深仇大恨,卻又忌憚突厥實力的存在,一旦頡利勢弱,這些人必將成為刺向頡利胸膛的匕首!”
“總而言之,突厥亂象已生,頡利本就處於西方鐵勒、東方突利的夾縫之中。這時候,我大唐不動,頡利已經是謝天謝地了!虧你們好意思說什麼起兵南下,真以為人家頡利跟你們一樣蠢嗎?真是笑話!”
“這是什麼話!”徐文遠的語氣卻有些氣急敗壞,羅通的話太損了,他怒道:“照你這麼說,那頡利派使者又有何用意?”
“訛詐!就是訛詐而已!”羅通自信滿滿的說道:“頡利做事霸道,若是能戰他早就提兵南下了,他派使的另一個原因是他知道這大唐朝堂之上,有替他說話的生就‘奴性’的人物,這些人會助他達成他想要的目的。”
“你……”徐文遠這口落懸河的大儒,一時間竟然讓羅通逼得半點話都說不出來。若是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他能甩羅通一百條街,可羅通壓根不說什麼大道理,說的都是最基本膚淺,簡單易懂的東西,還外帶冷嘲熱諷的損人話語。
作為一個文士,徐文遠自是不能如羅通那樣,以至於處處吃虧,半天說不上話來。
徐文遠眼珠子瞟了瞟,想拉幾個盟友一起戰鬥。結果悲催的發現,一個個好友至交都眼觀鼻,鼻觀心的,無視他的存在,暗罵交友不慎。這些人一個個鬼精似地,哪裏看不出來當前的情況: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他們這些說大道理的人,最頭痛的就是羅通這種人。你證明不了他是錯的同時,還會讓冷嘲熱諷的話氣得一肚子火,有脾氣也沒處放,最為關鍵的是羅通說的有道理。
稍微關注突厥形勢的人都看得出來,頡利已經外強中乾,根本無力開闢三道戰線,他的着重點是鐵勒、突利,只有平定了這兩大勢力,他才能穩據可汗之位。所以現在的真實情況是頡利不敢與大唐發動戰爭。
也只有兩耳不聞窗外事、閉門造車的徐文遠之流被頡利嚇破了膽子,總是以過去的眼光看待敵我雙方的力量。
站在朝堂上誰又不想做個名垂青史的良臣,向突厥低頭是丟李唐的臉,也丟滿朝文武的臉:突厥莫名其妙的遣使來大唐,明裡是要人要馬要賠償,但實際還隱藏着打擊皇帝、朝臣威望的險惡用心,一旦把羅通這個烈士遺孤交出去,李世民必將大失人心,更寒了大唐將士之心
既然如此,憑什麼把羅通交出去?腦子有坑嗎!
李世民也無意讓辯論繼續下去,羅通說的固然有道理,合他心意,但說的也確實有點不堪入耳,也就道:“賢侄說的有道理,朕要讓突厥知道,我大唐王朝不好戰,但絕不懼戰。”
“陛下英明!我這就告退了,免得像某些人頭豬腦那樣誤了陛下與諸位大人的寶貴時間!”
羅通笑逐顏開拱手作揖,離開之際,還狠狠地刺了徐文遠等人一把。
“這小子有意思。”望着逃也似的羅通,李世民哭笑不得的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