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敲詐
?突厥草原！
黑狼旗幟迎風飛舞。
在草原上狼是神聖之物，以狼為軍旗的部落數不勝數，但是黑狼軍旗在草原上是一種象徵！
突厥所向無敵的象徵！
黑狼旗是已故突厥汗王始畢的軍旗，始畢是現任汗王頡利的兄長，突利的父親。
始畢作為突厥皇族，親眼目睹強盛一時的突厥因為隋朝長孫晟的鬼謀下分裂落敗，制定了一系列政治冊封的政策來分化操縱中原也是因此劉武周、梁師都、郭子和以及當初的李淵等，都稱服於始畢可汗，抱他大腿。
自突厥分裂之後，突厥便讓隋朝壓榨着生存，是始畢帶領着突厥反敗為勝，力壓隋朝，他所領導的突厥是那個時代最強大勢力。
突利此次與頡利死磕，便是打着他父親的名義，指責頡利無德無能，將他父親給他的大好基業敗坏於此，而他將繼承父親的遺志，重振突厥雄風。
此時突利可汗的的大帳中傳來一陣瘋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突利的聲音充滿了自得得意不可一世：“哼，唐朝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李世民有什麼了不起？見我實力強盛，也不得不答應我們全新的提議。在與他們做幾次生意，等到我軍配置齊全了之後，就跟他們斷了這條關係。頡利早晚為我所敗，我們真正的對手是大唐。如今這個所謂的汗王，在我看來不過是窩囊廢而已。多敗汗王這個稱號，正好適合他。”
他剛剛得到唐朝傳來的消息，見唐朝讓步，同意了他們新擬定的交換物資的比例，整個人更加得意，叫來自己的寶貝兒子，與他分享這一喜悅。
賀邏鶻看着手中大唐的公文，卻沒有突利那般喜悅，沉聲道：“父汗，不要大意啊！頡利有稱霸草原多年，雖說在朔方損耗了十多萬精銳，但正如唐朝說的瘦死駱駝比馬大，他的實力不容小視。他敗給羅通之後就按兵不動，他這是休養生息、坐山觀虎鬥。反觀我們一直打到現在，將士們已有厭戰情緒，士氣大不如前，一旦頡利與東方各部聯手，我軍堪憂啊。”
“大唐是我們唯一的依仗，如若李世民斷了交易，對他們沒什麼，可我們損失就大了。我們與頡利老兒已是不死不休，已經合了大唐之意，對於他們來說，交易不交易已經不重要了。大唐能夠扶持我們對付頡利，同樣能夠扶持別人對付我們。而且父汗不覺得羅通兩次偷襲的時機太巧合了嗎？”
突利思索了一會兒，臉色大變，道：“你是說……”
“沒錯！”賀邏鶻沉聲道：“羅通每次出手，都是我們將敗之時，每次出手都讓頡利兵力大減，羅通固然是大有斬獲，但對我們的好處更多，他們是在幫我們呢。相互利用才是長久之道，我認為決戰之前不宜激怒大唐。理應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萬一出現上兩次的情況，他們不再幫忙，結果又將如何？”
賀邏鶻作為突利的長子，年紀不大，還不足二十歲，但為人老成，比較多智，深得突利喜愛，他看得比突利深遠，非常反對突利這種自掘墳墓之舉。
突利聽到這裏，額頭上冷汗直流：“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賀邏鶻見突利終於醒悟過來了，眼中閃過一絲釋然：“父汗，新的約定已經達成，若我們一改再改，只會讓大唐笑話。為今之計，只能依最初交易的比例補齊，以犒勞的方式白白送給羅通，既能修復關係，又不損父汗之威。”
“妙計！”突利大大的鬆了口氣，他站立起來，上前給了愛子一個熊抱，高呼道：“感謝真神安拉，賜給我一個擁有狼一般智慧的兒子。是父汗錯了。之前太過自以為是。賀邏鶻就依照你的計策行事！”
“可汗！”就在此時，羅通兵襲歌倫特、卓木部落、烏圖部落地消息傳到了他的面前。
緊接着又收到了多個部落慘遭屠戮的消息，一連串不好的消息傳來，直接讓志得意滿的突利傻眼了，好半響又是憤怒又是不甘的破口大罵：“羅通這畜牲，竟敢壞我好事。”
他怒不可遏，同時心中忐忑不安了起來：這是羅通個人意願，還是大唐對自己的貪得無厭忍無可忍了？念及至此，他幾乎要嘔血，自己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一想到大唐斷絕一切供給的後果，一想到各部回師回防的後果，他的冷汗一滴滴的流了下來。
“賀邏鶻，你說我們怎麼辦？”突利一臉鐵青。
賀邏鶻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報應來得太快，以至於他也懵了。
“汗王。”一人撞撞跌跌的摔了進來。
突利、賀邏鶻嚇了一跳，只見地上，是一個泥人、血人，此人極其悲慘，兩隻耳朵讓人割了，頭髮也給刮個了精光。
突利愣了半晌，才遲疑道：“昌爾可汗？”
“是我啊，汗王！我部讓羅通給毀了呀！除了我一個，全死了，全死了。”昌爾部落可汗爬了起來，這一個五十歲的大男人，淚水都嘩啦啦的往下流了。
突利、賀邏鶻臉色大變，昌爾部落不大，但也有四萬戰士，現在卻讓人殺了個乾淨，而且，這唯一活着昌爾可汗還明顯是羅通放回來的。
賀邏鶻問道：“昌爾叔父，怎麼落得如此田地？莫不是你們招惹了羅通？”
昌爾可汗凄慘的搖了搖頭道：“羅通那惡靈不來打我們就萬幸了，我們哪敢去惹他啊！我們聽說朔北草原的烏圖、卓木、歌倫特被毀，都遠遠的離開了朔北草原，可那惡靈尤不放過，親率六萬騎兵，把我們七八個部落聯盟殺了個乾淨。”
突利震驚道：“全死了？”
“六成以上的將士、百姓都投降了。他們真的太狠了，就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惡靈……”昌爾掉着眼淚道：“他讓我告訴汗王，他妻子長樂公主要在草原上騎馬，為了他妻子的安全，他要屠盡朔北草原方圓五百里的突厥人。還說汗王不仗義，他們幫了汗王那麼大的忙，一點表示都沒有，既然汗王小氣，那麼他們就自己去取，相信頡利也很開心。”
突利臉色大變，急問道：“他有什麼條件？”
“他給汗王半個月期限，讓汗王給他送去一萬頭精壯耕牛，六萬匹駿馬，少一頭殺一部，少兩頭殺三部…晚一天殺一部，晚兩天殺三部…直到他殺得痛快為止。”
“他怎麼不來搶？”突利憤然的拍案而起，眼中怒火中燒：他現在自稱是突厥汗王，手中的能夠調動的兵馬已經勝過頡利，掌控的草原也不遜色前者。現在頡利受到了各方面的危機正在定襄舔傷口，正是他乘勝追擊一舉殲滅東方各部的最佳時機，從而可以與頡利放手一戰，奠定突厥汗王至高地位的時候。可是羅通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來這麼一手，着實讓他心中窩的慌，擔憂得慌。
昌爾哭道：“汗王，他已經開搶了。”
突利差點沒給嗆死，老半晌才道：“昌爾可汗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治傷。”
昌爾邊哭邊走邊說道：“汗王，這李唐分明是在戲耍我們，沒有將我們看在眼底，我們定要讓他們知道厲害。”
突利眼中也閃現厲色，哼聲道：“放心，明年，只要我們收拾了頡利老兒，必將召集全族勇士，讓李唐知道。我突厥才是最強大的民族……”
昌爾也知此時不是與唐朝決戰的時候，不再多說，但是念及自己的部落，心中就有着說不出來的滋味。
“可惡！該死狡猾的漢人，等我消滅了頡利老兒，坐穩汗王之位，定要你好看！”
突利發著狠話，面上卻依舊是愁眉不展全無辦法。
賀邏鶻道：“父汗！我們已經沒得選擇。現在只能同意羅通的要求，儘快準備一萬耕牛、五萬駿馬給他送去，否則大好局面將會一朝葬送。”
突利沉吟了許久，才道：“半月還有些時間，你速度再去與羅通商議一下，讓他能不能消去牛，羊馬我可以翻好幾倍給他。”
“沒用的！父汗”賀邏鶻搖頭道：“此次羅通的主要目的就是牛。他們引河挖渠，又提出多項政治手段治理朔方，有着大幹一場的決心勁頭。他們需要耕牛，不會同意我們要求的，去了不過時自取其辱罷了。”
“那我們就不需要了？”突利兩個眼睛等着賀邏鶻。
賀邏鶻也是無言以對。
很多人都以為突厥是吃肉的，將他們譽為肉食動物，其實不然。古代沒有那麼高明的繁殖技術，就算是游牧民族，也不可能餐餐吃肉。不然三年至多產兩胎，一胎至多五隻的羊，根本無法滿足他們的消耗。他們只有在牛羊馬老死之前或者貴客來的時候，才會殺之吃肉。他們平常的主食是奶與青稞，奶是營養價值極高的食物，而且不受任何污染是最純凈的奶食品，壯骨養身，草原上魁梧有勇力牛奶羊奶馬奶是關鍵。
在這三種奶中，牛是產奶最少吃的卻是最多的動物，而且不像馬羊一樣有額外作用。前者可以騎乘，後者能夠生產羊毛。
所以突厥人不會大勢圈養耕牛這種用處極少的家禽，但是他們也不能不養。游牧民族並不意味着不農耕，同樣的就如農耕民族不可能沒有豬羊牛馬一樣。他們也是需要青稞來填肚子的也必須養一些耕牛來耕地，在適合耕作的土地種植一些青稞。
突利實力雄厚了，但他的耕牛也就在一萬，若是給了羅通一萬頭。
他們便缺少足夠的耕牛耕種青稞。草原環境惡劣，缺少一樣食物，就能讓他們難過一整年。少了萬頭耕牛，依照他們的耕作技術，來年的食物必然短缺，陷入生活危機，傷他們元氣。
突利看着一臉無奈賀邏鶻，肩膀無力地塌下來，咬牙切齒道：“罷了，罷了！他不是要耕牛嗎？給他，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