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自由落體運動
看着王科一動不動，失魂落魄的坐在座位上，王科的經理杜子騰關切的問道：“王科怎麼啦?看你今天不在狀態啊。”
王科看了看杜子騰，面色蒼白，有氣無力的說道：“杜經理，我今天不舒服，我肚子疼，能不能請半天假？”
杜子騰一看王科肚子疼，滿臉難受的樣子，就說道：“那你乾脆回家好好回去休息下吧，我也不算你請假，明天努力加油再搞死他們！”
王科點了點頭，說道：“謝謝經理。”
就拿起座位上的衣服像個殭屍一樣的外公司門口走去。
走出公司，外面寒風呼嘯，天寒地凍，王珂也不知道該去哪裏，不過現在去哪裏對他來說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他的心裏已經從開始的驚恐萬分到現在的萬念俱灰，麻木不仁。
他走進一家超市，買了兩瓶夢之藍，再買了一些鴨脖子嗎，回到了自己蝸居的那個位於城中村的小房子裏。
王科並不是昌都人，他甚至不是川西人，他是三個月前跑到昌都來的。
此時此刻他坐在自己那狹小陰暗的出租房裏，平靜的擰開了一瓶白酒，給自己滿滿的倒上了一杯，然後拿起一隻鴨脖子輕輕的慢慢的啃了起來。
然後喝一口白酒，啃幾口鴨脖子，喝了大半瓶白酒之後，他開始有點醉意了。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在微信裏面想找到一個能說話的人，翻了半天他失望的把手機又放在了桌子上。
灌了一口白酒後，他又不死心的拿起了手機，自言自語的笑着說：“我還就不相信我找不到一個能說話的人。”
他又打開自己的手機通訊錄裏面，仔細的翻找了起來，從頭到尾翻遍了之後，他嘆了口氣，將手機輕輕的丟在了床上。
再度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他坐在椅子上一會哭，一會笑，自言自語的說道：“想不到我王科這一輩子竟然活成了這樣！變成了一個笑話！”
他又惡狠狠的像是用另外一個人的語氣罵道：“你這是罪有應得，自作自受！”
“是嗎？難道我真的是一個壞人嗎？”
王科又自言自語的問道。
“你威脅那個漂亮的女大學生，騙了她上床，拍了人家的照片和視頻，活生生的把人家逼死了，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難道你還是個好人？”
“可是我也被別人逼得很慘啊！再說她如果不去借裸貸她也不會變成這樣啊，而且就算我不睡她，別人也一樣會睡她！她不是我害死的，只不過剛好她自己想死，然後我恰巧睡了她！我是倒霉運氣不好！”
“王科，你已經無藥可救了，你就不要再為自己找借口了，你暴力催收，涉嫌強姦，逼死了她，而且危險銀行的信用卡判決書也下來了，你要被判刑了，兩條罪名加起來，你最少要坐牢二十年！”
“我不想坐牢！我還年輕！我坐牢出來都老了，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王科一個人在那裏自問自答，說完這些，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一邊哭一邊喊道：“我真的很後悔，我真的特別特別後悔，我都不知道我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走到了這條路上來了！”
很快，他又停止了嚎哭，自言自語的說道：“是呀，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走上了這條路的？危險銀行信用卡！對，就是它！是它引誘了我，讓我跨出了第一步！”
“還有其他銀行，那些貸款公司，小額貸款，使他們，使他們害了我！明知道我每個月的收入只有五六千，卻拚命的要借錢給我！如果他們不借錢給我我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還有他們，還有那些天天在電視上，網絡上對我說逃學會借錢，要學會提錢消費享受生湖，說什麼一個人連錢都不敢借，好東西都不敢買，難道能夠成功嗎？騙子，全他媽是騙子！”
“還有他們，什麼這個購物節，那個剁手節的那些公司，不停的給我購物的額度，用盡各種手段和廣告來誘惑我去消費的公司，讓我成為了金錢的奴隸，也成了一個一輩子幫他打工的人，我就算活着，下半生賺的錢也全部都要交給這些公司，而這些公司的創辦者竟然被你們吹捧成什麼領袖，偉人！我呸！遲早有一天你們也會跟我一樣的下場！”
“還有他們，那些每天在我眼前炫耀手機和包，每天在微信刷朋友圈告訴我哪裏的風景最美，哪種生活最精緻，哪裏又出了什麼好玩好吃的東西，他們總有一天也要落到我今天的下場！”
很快，王科又轉換了一個語調，冷冷的說道：“你就繼續為自己找借口跟理由吧，沒有人能強迫你借錢，沒有人能強迫你消費，都是因為你自己控制不了你自己而已！”
“是嗎？講一個絕色美女性感尤物放在一個私密的房間裏，告訴所有的男人說只要你願意，你就能夠跟她共度一晚，你認為一百個男人裏面有幾個男人能經受得起誘惑？如果沒有這種誘惑，這些男人能夠有機會犯錯嗎？有幾個人能夠做到柳下惠那樣坐懷不亂的人？為什麼一定要搞出這麼多的誘惑來測試人性，攪亂我們的生活？”
“按你這麼說，別人借錢給你反倒是別人的錯了？你借錢不難道有理？”
王科冷冷的問道。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承認，但是如果你沒有賺錢的能力，我卻非要想方設法把錢借給你，告訴你說不用擔心，會花錢的人才會賺錢，然後等你把錢花了，卻根本不會賺錢，你還不起錢的時候，我再把你逼上絕路，或者你的下半輩子就成為了我的奴隸，你覺得怎麼樣？我們政治課本上說，人類早已經跨過了奴隸社會，我看未必，現在是新的奴隸社會的來臨。讓絕大部分人成為了努力，卻還毫不知情！”
“就算你說的有道理，但是也沒有任何意義，沒人會相信一個負債纍纍的人，沒人在乎你，你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廢物，垃圾，渣滓，你要麼就去坐牢，要麼就去死！”
王科很快垂頭喪氣的說道：“你說的沒錯，已經走上絕路了，沒有辦法再回頭，既然這樣我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說完，王科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不再說話，只是又打開了第二瓶白酒，對着瓶嘴直接喝了起來。
就這樣，很快夜幕降臨了。
王科跌跌撞撞的走到窗戶邊，看着遠處燈火輝煌的市中心，哈哈大笑：“從小立志向，講夢想，也想做個有出息的人，也想做個好人，不知道怎麼就走偏了，到了這一步，讓我也成為了這盛世裏面的一隻螻蟻！”
他又猛烈的灌了一口白酒，狠狠的說道：“既然是螻蟻，就活該被別人踩在腳底下！”
王科將剩下的白酒猛的全部灌進肚子，已經是醉得不成人形了。
他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機，打開房門，跌跌撞撞的往市中心走去，走了不知知道多久，來到了自己上班的大廈頂樓。
拿着手機將能找到的電話都打了一遍：“含糊不清的說道，我王科今天正式向你們告別啦！”
“神經病！”
“以後不要再騷擾我！”
“。。。。。。”
王科將手機對着地上用力一甩，站在三十三層的樓頂上，俯瞰着這個城市，這一刻，他感覺這一切都跟他無關，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跟他再無瓜葛。
他側頭看了看，之間那個美麗的女大學生穿着一身白衣站在自己的身邊。
只不過這時候的女大學生已經不再美麗，她輕輕的轉過頭來看着王科，頭頂上一個觸目驚心的大洞正在不斷地噴湧出鮮紅的血液，順着臉部流了下來，身上的白衣服染得一片殷紅。
她怨毒的看着王科，冷冷的說道：“你跳呀，你為什麼不跳？你是不敢嗎？你這個膽小鬼!你要不要我來幫你啊！”
王科凄慘的笑了笑：“聽說冤死的人死後冤魂都會纏住將他害死的人，要索命，今天我才知道是真的。”
他往前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說道：“冰冰，你放心，你是被我害死的，我今天就一命賠一命！”
說完王科看了看這個叫冰冰的女孩子的冤魂，往前跨出一步，一頭栽了下去。
“不要！”
李天然大聲的叫道。
可惜已經晚了，而且王科根本聽不見他的聲音，只有那個叫做冰冰的女孩子轉過來看了一眼。
在王科的體內的這一整天，李天然經歷了王科的所有的記憶，他的痛苦，他的絕望，他的掙扎，他的悔恨，他的如地獄一般煎熬的內心。
這一切，都通過王科的經歷，真實的傳達給了體內的李天然。
從夜空中墜落，到身體的麻木，心臟在急速自由落體運動時候的急劇撕扯的疼痛，到腦部墜落到地上的那一刻，然後到眼前一片黑暗。
李天然再一次真實的經歷了一次死亡。
李天然再一次睜開眼睛，嚇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心臟狂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