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蘇婉婉在白若塵家住了下來。有個女孩子偶爾幫他種花澆園，頓時讓冷冷清清的屋裏多了些人氣。
這裏人們都很避諱來到巫醫的家。如果有什麼事情相求，只會在門口喊一聲，恭恭敬敬地等着白若塵出來。
除了醫病，白若塵還會卜卦和製藥。請他的人絡繹不絕，蘇婉婉不敢露面。婚喪嫁娶都會問他，連出門打魚哪裏方位最好，小孩子取名字也會來卜卦。
白若塵童叟無欺，每次的報酬多半是糧米或是蔬菜魚肉之類，倒也沒有斷過。
蘇婉婉住在他家裏，覺得他也就是一個什麼都難不倒的小男孩。村裡人卻如此畏懼他，令她不可思議。
“為何村裡人視你為洪水猛獸？”蘇婉婉問道。
“我也不知道，當年他們就很畏懼我師傅。我得師傅真傳也不過七成左右。如今師傅我更難企及了。”
“既然你會算卦。能不能幫我算算看我家在哪裏？如何回去？”
“我試試？”白若塵熟練地拿起羅盤，擺着算籌，龜殼等卜噬之物，“不行。我才疏學淺算不出來。似乎冥冥中有種力量，怎麼計算也算不出來。”
“那別算了。聽天由命吧。你這兒我住得蠻舒服的。我也不想回去。”蘇婉婉想起要是回去，肯定要綁着去嫁給琅琊王。
“白哥哥在不在？”又有人來了。
蘇婉婉一聽這個聲音軟軟儒儒，只聽聲音肯定是個漂亮姑娘。
白若塵開門出去了。
蘇婉婉好奇心大起。有個軟糯聲音的姑娘找他還是第一次。
“白哥哥，這是我做的糖餅。趁着我家裏人不在，偷偷給你拿來的。你可千萬不要推辭啊。”
茅屋很不隔音，兩人對話聲音清清楚楚傳了進來。
“謝謝你。我不能收。我又沒有給你家裏做什麼。師傅說無功不受祿。我不能收。你趕緊回去吧。萬一你家裏人發現你到我這裏不好。”
蘇婉婉沒聽到女孩子的答話。估計她可能回去了吧。
過了一會，白若塵開門進來。
“喲～是誰啊！好神秘啊～”蘇婉婉神秘八卦地笑。
白若塵被她笑得不好意思起來，告訴她道：“她是村長的女兒。”
“聽聲音她一定長很美吧？”
“可能吧。聽說她是村裡最漂亮的姑娘。不過我沒什麼感覺。”
“我覺得她喜歡你。”
“別瞎說。我是個巫醫。是不能喜歡任何人。我的一生是獻給神的。”
“你信我女人的直覺啊。不喜歡你她平白無故地送給你糖餅。”蘇婉婉直言道。
“你？女人？我怎麼不覺得，這之前見面時這麼凶。”
“喂！”居然沒把她當女人，什麼嘛？蘇婉婉有些生氣。
“開玩笑的啦。”白若塵看着她生氣，還有點心裏過意不去。
聽到他說自己的生命是獻給神的，不由一愣：“你這麼年輕怎麼就輕易地交付人生啊？又不是和尚，巫醫為啥不能娶妻生子？”
“聽說這是上古就傳下來的規矩。如果要娶妻生子，我必須修鍊成師傅那樣。”
“為啥？”
“所有的巫醫中，只有師傅通過了考驗，能夠走出這個村子。能走出村子他就獲得了自由。不再是巫醫，可以娶妻生子。”
“所以你的生活目標是修鍊成你師傅那樣？”
“不。我覺得在村子裏挺好的。村子裏大家對我都很好。聽說外面的世界很可怕，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我不想去外面。”
“唉。”蘇婉婉嘆了口氣，外面的世界自己也沒辦法跟他描述。
因為她自己還沒有體驗到什麼，就一直在逃命逃命，終於被一道光彈到這裏來了。
“對了。你來這裏天天窩在屋子裏悶了吧。”白若塵想起了什麼，“明天有個市集，在村子的東頭。離我們這裏很遠，村裡人都會去逛市集，我帶你到附近走走吧。”
“好耶！”蘇婉婉期待極了，的確在這裏白天不敢見人，實在是悶死了。
蘇婉婉晚上是帶着期待入眠的。
天空高遠，星星大而明亮，如果有月亮倒映在湖裏，就更美了。她最喜歡躺在窗邊看星星，偶爾也坐起來凝望着月夜下微風吹起的波紋。她想像着倘若桃花開放那一陣陣幽香，真是人間仙境。
她突然理解了白若塵，如果自己自小在這裏，無牽無掛。為什麼要到外面去呢？
她睡不着起身。白若塵拿了一件衣服給她披上。
她的眼睛在他眼前格外亮晶晶，白若塵心裏就像打碎了什麼，叮玲一下。
他的臉紅了，有點羞澀，說道：“外面涼。”
“嗯。知道。”蘇婉婉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開門走了出來。
她走到院子裏賞景。也許湖上有霧，她看到月亮朦朦朧朧變得模糊了。
“你們這月亮好像有點不一樣。先看得很清楚，再看怎麼總像有霧氣一樣。”
“外面的世界不是這樣的嗎？”白若塵似乎習以為常，反而問蘇婉婉。
她說不上來，搖了搖頭。
終於第二天，趁着村裡人趕集去了。白若塵帶着她四處走走。
“既然你們不和外界接觸，何來市集呢？”
“我們市集是固定的時間，固定的人，帶點外面的貨來賣。不過主要還是交換。”
“那就是說，那些市集的人可以出去咯。”
“應該是這樣。”
“你能不能偷偷帶我去瞧一瞧？”蘇婉婉心裏一動，如果這些商販可以出去，自己一定是可以出去的。
白若塵有點為難，不過架不住蘇婉婉軟纏硬磨，還是帶着她往市集的方向走。
他知道有條人跡罕至的小路，還是他採藥才發現的。應該很安全。
蘇婉婉說的意思，他很明白。和她相處的這幾天，他感到很快樂開心，內心有些捨不得她離開。但還是帶着她去了。
為了保險，他們躲躲藏藏，果然抄小路遠遠望到那個市集。
幾個攤位一字就地鋪開。人頭攢動熱熱鬧鬧。幾個商販的手推車在另一邊放着，形成了一條小路。
蘇婉婉觀察了一下車轍痕迹，心裏有了數。
悄聲對白若塵道：“我們悄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