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祖宗
映入賀小石眼帘的，是一隻懸浮在半空的猿猴，這隻猿猴手臂極長，幾乎隨意一伸手，便可以摸到自己的腳面。
它毛臉雷公嘴，渾身上下都是銀色的毛髮，通體銀光璀璨，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雜色的毛髮，即便是它的眼眸，都是銀白色的，只有正中的一點瞳孔，呈淡金色。
銀色的猿猴，就這樣懸浮在半空中，比鴻毛還輕，彷彿沒有絲毫的重量。它雖然是一隻猿猴，可是通體都散發著一股仙氣，比傳說中的仙人更加的出塵，無比的縹緲，似乎隨時會乘風而去，直上九天。
與此同時，一股龐大的威壓，從它身上散發開來，讓人彷彿面對一座魔山，艱於呼吸。
賀小石瞳孔微縮，心驚膽戰，這隻銀色猿猴是如何出現的，靈覺敏銳的他，竟是絲毫不知，若是這隻猿猴對他心有敵意，他現在怕是已經死了好幾次了！
“看來這隻銀色猿猴，對我並無敵意”。
賀小石這般想着，反而放鬆了下來，不久前，黑猿滅族的場面，讓他心神震撼了太多，再加上剛才的那個夢，讓他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此時的他，心態倒是有些光棍了。
賀小石抬頭，望向這隻詭異出現的猿猴。
就在賀小石看着對方的時候，這隻漂浮在半空的銀色猿猴，同樣也在盯着賀小石看，它銀色眸子之中，流動着淡淡的如水一般的道紋。
道紋流轉，半晌之後，銀色猿猴雙目之中，閃過一絲釋然、複雜與傷感，最後竟是發出一聲淡淡的嘆息聲。
“你就是那塊石頭？”
銀色猿猴立身半空，並未開口，可是卻有聲音傳出。
賀小石一時有些發愣，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確是破石而出，然後來到這個怪異而可怕的世界，可是要說他是石頭，那未免也太……怪異了。
“咦，不對，它怎麼知道我就是那塊‘石頭’？難道……”賀小石念頭一轉，心裏不禁有了其他的猜想。
看到賀小石一副發愣的樣子，銀色猿猴雙目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失望之意，然後目光微轉，望向躺在賀小石旁邊，那隻目蘊慧光的黑猿身上。
銀色猿猴，在虛空之中向前邁了一步，便出現在昏死在地的黑猿身旁，只見其雙目一閃，一道筷子粗細，宛如實質的銀光，從銀猿的雙目中一閃而出，瞬間沒入目蘊慧光的黑猿體內。
這一系列動作，比閃電還快，賀小石根本就來不及反應，這一切就已經結束。
目蘊慧光的黑猿，突然渾身一顫，然後緩緩睜開雙目，它的眼角，依稀有淚水淌出，很明顯還沉浸在同族滅亡的痛苦之中。
只是當這隻黑猿，看到浮現在它正上方的銀色猿猴后，竟是彷彿傻了一般，瞪圓了雙目，一臉見鬼的表情。
良久之後，目蘊慧光的黑猿，才勉強平復了心情，然後試探着問道：“難道你……您是祖……祖宗？”
銀色猿猴似乎很喜歡別人喊它祖宗，竟是伸出奇長的右臂，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銀色絨毛，像極了一個得意的老頭子再摸自己的鬍鬚。
只是銀色猿猴的下巴上，絨毛實在太短，這一摸，像是再摸自己的下巴，又像是在扯自己的絨毛，動作不倫不類，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賀小石看到銀色猿猴的這個動作，心頭劇震，眼前彷彿閃現了一道亮光，驅散了陰霾和黑暗。
“捋鬍鬚，這是只有人才會的動作，難道說這隻銀色猿猴見過人類，甚至還與人類相處了很久？否則，它怎會學得人類的動作？”
想到這裏，賀小石自然是無比的喜悅，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天為蓋為地為床，與黑猿鳥獸為伍，雖說他的內心雖然認可了自己是一隻猿猴，但依然無比的嚮往人類的生活。
賀小石此刻發現，這個世界似乎有人類的痕迹，此時他的內心，真的是無比的興奮。
他想和這隻銀色猿猴詢問，可是話到了嘴邊，最後還是生生的咽了下去，他已不再是那個剛來這個世界的愣頭青，他不想為自己招來無妄之災。
銀色猿猴，似乎發現了賀小石的欲言又止模樣，它正要說些什麼，突然，它如同銀色綢緞子般光滑的身體，一陣輕微的顫抖，接着它的身體，竟是虛淡了許多。
銀色猿猴皺了皺眉頭，銀色的眸子閃現出一縷煩躁，最後又歸於寧靜，它深深看了一眼賀小石，縹緲的聲音繼續響起：“我就是那隻變異的黑猿，兩百年前，正是我帶領黑猿一族，佔據了煙霞福地。那個時候，那塊石頭便已經開始吸食日月精華，吞吐生命靈氣了。”
銀色猿猴依然沒有張口，聲音彷彿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
賀小石臉上浮現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它曾經從孫煉的嘴裏聽到過這隻黑猿族的中興之族，曾是一隻古靈精怪的黑猿，最後不知為何會發生變異，變成了一隻手臂奇長的銀猿，而且實力大漲，幾乎可在這片區域稱尊了！
只是，賀小石並未見過這中興老祖的畫像，所以也只能從其所說來猜測，而這隻目蘊慧光的黑猿，很明顯見過這位老祖的畫像了，所以一睜開眼睛，便認了出來。
此時，目蘊慧光的黑猿，滿臉的不可置信，要知道，煙霞福地已經被黑猿族佔領了足足兩百年的時間，也就是說這隻銀猿是兩百年前的生靈，怎麼可能還活着？
“這不是真的我，只是我留在此地的一處分身投影罷了，真實的我，我亦不知現在是何狀況……”，縹緲的聲音，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帶着些許的滄桑和傷感。
時光最是無情，哪怕你如何英雄，終究還是會在光陰長河裏慢慢衰老，直到消亡。
除非化神入仙籍，成為仙佛，如此方可擺脫生死輪迴，不至於化為一剖黃土。
兩百多年的時間，銀色猿猴除非化神，才有存在於這片世界的可能，否則，早就塵歸塵土歸土了。
只是化神又談何容易？世間生靈千千億，能化神成仙，破天飛升之生靈，鳳毛麟角。否則，也不會有“成仙難，難於上青天”這樣的慨嘆了。
怪不得銀色猿猴的口氣，無比的滄桑與悵然，它只是曾經的銀色猿猴留下的一道投影分身而已，雖然靈智尚在，但是根本不知自己本體的狀況。
事實上，就是它這個投影分身，距離消散於這片天地也是不遠了。
“我的這道投影分身，在一柱香之後，也將徹底消散，我之所以會顯身，是因為曾經在黑猿一族留下了一道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源天紋路。”
銀色猿猴的聲音，彷彿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雖然飄渺，但是卻清晰的傳到了賀小石和目蘊慧光的黑猿耳中。
賀小石認真的聆聽着銀色猿猴的話語，終於逐漸明白了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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