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祭壇
軒轅昰毫不客氣地給了對方一個白眼：“還用你說？事情明擺着！”
歷劫搖搖頭，解釋道：“這奇門遁甲，應當是有人在中央操控才是，可如今你破壞了如此一大片樹木，讓其無法正常運行。按理說早該驚動了裏面的人才是，可為何竟無一人出面？”
話出口之後，軒轅昰也楞了一下，如此簡單明顯的道理，他也該想到才是！
自己如此大肆破壞，讓陣法無法繼續運轉下去，對方就算是不出面阻攔，至少也應該由能力變動一下陣法，讓自己“砍”樹砍得，不是那麼輕鬆自在吧？
“那現在該怎麼辦？”
過了半天，軒轅昰才十分彆扭地問了一句，畢竟天機門一直都是偏居海外，十分神秘，就算他擁有前世夜流觴的記憶，對於天機門也是所知不多，而歷劫好歹還曾經在此逗留過一段時日。
只是他對於歷劫，心中隱隱的敵意總是揮之不去，此刻卻要向對方求教，心中自然難免彆扭。
歷劫的目光，越過一地橫七豎八的大小樹榦，望向遠處依舊密密層層的樹林，思緒再次回到那猙獰的暗紅色礁石上，還有懷中七色蓮花中的真魂，第一次身殞的那座暗紅色小島，目光更加幽深，最後沉吟道：“既然是天機門所在的海島，現在你我所處的，自然也就是修真界無疑。”
軒轅昰點點頭，隨即又面現疑惑之色，忍不住問：“既然是天機門，那麼……”
話還沒有說完，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直直盯着歷劫的懷中，張口結舌，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這……這是，怎麼回事？”
歷劫也是一愣，連忙順着軒轅昰的目光低頭去看，卻見自己懷中那一塊七色蓮花玉佩不知從何時開始，竟然散發出一圈十分耀眼的七彩光芒！
兩個人頓時面面相覷，卻不料下一刻那玉佩竟然如同有了靈性一般，自發從歷劫的懷中飛了出來，在二人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悠悠蕩蕩地飄到了半空中，再下一刻竟然朝着樹林的深處飄飛了過去！
歷劫和軒轅昰對視一眼，連忙跟了上去，不過片刻就再次進入了密林當中。
只是，這一次有了七色蓮花的指引，那些奇門遁甲竟好像是突然失去了作用一般，兩個人走的異常順利，不到小半個時辰，面前的樹木就開始稀疏起來。
眼看着七色蓮花飛出樹林，眼看就要飛離兩個人的視線，歷劫與軒轅昰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卻聽一聲宛如玉石破碎的發出的清脆聲音傳來！
二人再次一愣，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緊追兩步，就見那七色蓮花彷彿撞到了一堵無形的牆上，正從半空跌落下來！
“丫頭！”
歷劫與軒轅昰幾乎同時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又同時伸手去接那七色蓮花玉佩，二人手掌相碰，那玉佩便落入了二人的兩隻手掌的中間。
兩個人的另外一隻手又不約而同地同時伸出，想要將那玉佩拿到手中，然後又再次在半空中相遇。
軒轅昰抬起頭，漆黑的眸子有一瞬間的銳利，直射進歷劫眼底。
歷劫眸子深邃如淵，令人一眼無法看透，不避不讓，與軒轅昰銳利的目光相接。
時間似乎靜止下來，電光火石間，似交鋒無數次。
許久，歷劫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鬆開了手，淡淡說了兩個字：“收好。”
軒轅昰將那七色蓮花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彷彿那不是一塊玉佩，而是易碎的水晶琉璃一般。
歷劫收斂起眸色，朝前又走了兩步，突然就走不下去了。
他又伸手摸了摸，終於是確定了什麼，指尖再次凝聚起淡淡的金色光芒，朝着那無形的牆壁就用力地一推。
一圈一圈透明的波紋自歷劫的指尖下面漾起，如同水面投入一顆石子之後泛起的漣漪，周圍的景物都跟着扭曲起來。
許久，歷劫開口：“我的真氣還是受到壓制，你來！”
軒轅昰皺了皺眉：“你是在拿我做苦力么？”
歷劫垂眸，並不爭辯，只是目光靜靜地落在軒轅昰手中的七色蓮花玉佩上面，指尖輕輕點指着：“這後面，有這丫頭想要的東西。”
軒轅昰疑惑地看了一眼掌心的七色蓮花玉佩，似乎是在思索歷劫這話的真假，就聽歷劫又道：“就算現在丫頭的真魂虛弱，無法同你我交流，方才的情形，你也應該看到了。”
方才？
方才着七色蓮花玉佩突然從歷劫的懷中自己飛出來，然後一路引着二人就飛出了這片暗藏着奇門遁甲的樹林，再然後就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像是為了贊同歷劫的話，軒轅昰那掌心的七色蓮花玉佩突然輕輕地震顫了一下，讓他的掌心一陣微微的輕癢。
軒轅昰只覺得自己精神一震，這還是自從與歷劫乘小舟入海的這些時日以來，這個丫頭第一次同自己交流！
他激動地幾乎都要留下淚來，又憐惜地看了那玉佩一眼，這才抬頭望向歷劫：“你說，丫頭想要什麼？”
歷劫神色間多了幾分懊惱和心疼：“在你決定跟我出海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這個丫頭的肉身毀損，我已經無力回天。本來送她的真魂再次輪迴是最好的選擇，只可惜……”
他再次嘆了口氣，這才繼續道：“我的真氣總是受到壓制，而天道之力當時也無法動用，一時無法直接送她輪迴，所以也只好退而求其次，試着將她的真魂，送入前世的肉身。如今，看這丫頭急切的表現，想必是應該感應到了與她前世肉身有關的事物。”
“前世，肉身？”軒轅昰眯起眼睛，喃喃重複着，目光陡然變得凌厲起來，“歷劫，自始至終，你都沒有告訴過我，這個丫頭前世的時候，到底是如何……”
他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才重重地吐出兩個字來：“殞身的？”
這個問題讓歷劫沉默了很久，就連臉色也有些難看，原本就深邃的目光，更加幽深。
“你當真想要知道？”他看着軒轅昰。
見到軒轅昰堅定地點頭，歷劫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在那戰天劍上，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軒轅昰的臉色也變了，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麼，將手中的戰天劍舉到眼前，沉默地凝視着，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盤旋着青色的小蛇。
那個丫頭，最後竟是被戰天劍當胸貫入！
“那你呢？”軒轅昰又問，“你就眼睜睜地看着？”
歷劫的臉色有些發白，卻是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問一問你手中的戰天劍，當時為何不受控制！”
軒轅昰的目光一暗，神思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初次見到那個丫頭的時候，自己被她刺中睡穴之後，無意中做的那個夢！
那把劍掙扎過不是嗎，然而卻是身不由己！
只是，戰天劍的掙扎，歷劫怎麼知道？
軒轅昰一時有些凌亂，然而又不願在歷劫的面前表現出來，只是也因此急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尷尬，軒轅昰退後了兩步，將那七色蓮花玉佩小心翼翼收好，示意歷劫讓開，同時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戰天劍。
戰天劍瞬間氣勢暴漲，古樸，厚重卻又不是鋒利，凜然的氣息渾然天成，朝着歷劫所指的透明牆壁就劈了過去！
“轟！”
“噼里啪啦！”
一聲巨響，戰天劍就好像劈在了一層柔軟，透明卻又堅韌的東西上面，二人的耳畔傳來一種夾雜着冰凌的河水被劈開的聲音，眼前的景物竟是再次一陣扭曲！
白玉鋪就的地面上泛着溫潤的光澤，遠處的建築隱藏在一片如夢似幻的煙霧當中，令人看不真切，只覺得悠遠神秘，如同仙境一般。
軒轅昰和歷劫的腳下是一條筆直的路，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八角形的，類似於祭壇的建築，上面刻着繁複古怪的紋理，乍一看上去好像野獸的頭顱，再一細看又好像是蜷曲如同人的手掌一樣的花朵。
祭壇的八個角上，各站着一個青色長衫，就好像趕考書生一樣的青年男子。
那八個男子，面目普通，高矮胖瘦不一，手中各自拿着一個海碗大小的，扁扁的玉環，上面同樣刻着繁複古怪的花紋。
當軒轅昰手中的戰天劍劈開那透明壁障，八個人出現在二人面前的時候，其中四個青年男子手中的玉環，正破碎成了無數片，落在地上，發出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
那八個男子的臉色並不太好看，甚至玉環破碎的幾個，嘴角都溢出鮮血來，在歷劫和軒轅昰出現的時候，幾乎同時流露出詫異的神色來，猶如泥塑木雕一般。
然而也只是一個眨眼的工夫，那八個人就開始動了起來。
或者說，是他們腳下的祭壇突然動了起來。
祭壇按照自西向東的方向，突然就轉動起來，速度一開始還有些緩慢，到後來卻是越來越快，看得人眼花繚亂，幾乎都要分不清祭壇上八個人的身影了。
可就是如此，祭壇上那八個人的腳底下卻好像生了根，穩如磐石，紋絲不動！
軒轅昰和歷劫也就剛剛踏上那白玉石板鋪成的路面，突然就感覺及腳下的大地一陣輕微的晃動，眼前的視線竟是再一次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