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年年歲歲
年年歲歲,歲歲年年,相守憑欄,一片雪飛一冬深。
在那個初冬的日子裏,高二的柳一諾收到蕭明遠這首詠雪詩的時候,是欣喜的。
如今,離高二的那場雪,應該已經有十二年了吧。
深冬的魔都,好不容易下了場能稱之為雪的雪,居然可以用得上紛紛揚揚這個詞。以往的雪,用柳一諾的話說,這是在下“頭皮屑”!
沒辦法,北方人看慣了北方的大雪,看南方的雪就是這種感覺。
可是今年的這場雪還是下的蠻大的,據說是最近十年來魔都最大的雪了。
一諾端着咖啡,欣賞着外面的雪景,突然就想起了蕭明遠曾經寫給她的這首詠雪的詩。還記得當時自己回了一首
《詠梅》
雪飛雪舞雪滿天,
臘梅枝低展笑顏。
只因耐得寒寂日,
方能獨放隆冬天。
那時的日子,簡單而美好。彷彿聽到自己在高一初見蕭明遠的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柳一諾,柳岸花明的柳,一諾千金的一諾。
蕭明遠頭也不抬地在新書上寫下名字:蕭明遠。
一諾回頭看到,驚訝地說:“哎呀,‘柳岸花明’里也有你一個明字嘛,我們倆是不是很有緣啊?”
蕭明遠似乎沒聽到她的熱情,依然在每本書上寫下他的大名,那龍飛鳳舞的字跡真好看,一諾情不自禁地誇讚。看蕭明遠還是沒有回應,一諾尷尬地撇撇嘴,自言自語道:“進班第一名了不起啊!”
後來熟悉一些后,蕭明遠嘲笑她寫了錯別字,說你寫的‘柳岸花明’的‘岸’錯了,是這個‘暗’,還文學社的呢!”
一諾立馬反擊道:“我就故意寫的這個‘岸’,就不喜歡黑暗的暗,‘柳岸花明’是我的筆名,不懂不要瞎說,哼!”
一諾想了一下又回頭笑道:“不然我以後筆名叫‘柳岸’,‘花明’就送給你可好?”
蕭明遠對此呲之以鼻:“切,不稀罕!”
後來高二柳一諾寫信的時候,署名‘柳岸’,而蕭明遠的回信落款則是他曾經不稀罕的‘花明’!
一諾笑稱,這是屬於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暗號。後來一諾陷入對蕭明遠的深深暗戀,在看到金庸大師的《神鵰俠侶》后,一見楊過誤終生,被她在筆記本上改寫道:柳岸遇花明,一見誤終生。
一陣風吹來,夾着雪花,往一諾寬大的睡袍里鑽。一諾拉了拉棉袍,把自己裹的更緊一些。抬起頭,任由雪花飄落在臉上,涼涼的,想起高中的時光,不由得嘴角上揚。
自從大學和駱浩然戀愛,分手,沉寂,幾乎就和蕭明遠很少聯繫了,不知他最近過的可好。
走進房間,拉上陽台的門,屋裏頓時暖暖的,就像剛才想起來青春歲月那美好的時光。
拉出行李箱,整理東西,晚上要出差,直飛馬尼拉,拜訪客戶。最近兩年升到外貿部經理,就更忙了,經常國內外飛來飛去,但她覺得這種日子很充實,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掙的美刀足夠應付房貸和花銷,然後每年一到兩次的出國旅行。一個人的日子,她過的緊張而充實。
但是她也有她的煩惱,那就是來自母上大人的嘮叨。
母上大人天天念叨她已經三十歲的大齡姑娘了,不是年方二八了,卻還是孤家寡人一枚。父母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可她卻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她長相清秀,但性格大大咧咧,堅強獨立,勇敢執着,為人豪爽熱情,決心要做的事情,八匹馬也拉不回來。好友笑說,如果你生在古代,絕對是一個嫉惡如仇,劫富濟貧的一代女俠。
一諾笑笑說,也許吧。
晚上六點,畫著淡妝,着職業套裝的一諾打了個車,直奔虹橋機場。
以為因為這場雪,飛機會晚點,但是沒有,看來這場在魔都這麼幾年來最大的雪還是不夠級別。
臨登機前的十分鐘,一諾在候機室隨手翻起一本雜誌,翻到某頁人物採訪的時候,愣住了。被採訪的那個青年金融才俊,長的怎麼那麼像駱浩然呢?!再看文字部分,沒錯,確實是駱浩然!原來他剛從美國某著名金融街回到魔都了!
柳一諾翻着雜誌的手似乎有些不淡定,分手六年了,第一次在公共渠道看到他的消息。六年來沒有聯繫,一諾連做夢都夢到問駱浩然為什麼會突然離開,不說再見,不說等待,甚至連分手都沒說,就這樣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
夜間到了馬尼拉,客戶兼老朋友johnson去機場接她到入住的酒店。在馬尼拉三天,工作進行的很順利,和客戶又續簽了兩年了合同。客戶公司的負責人crisna很欣賞一諾的工作態度,掩飾不住對一諾的欣賞,“helen,我真的很欣賞你的工作態度,認真嚴謹,真誠負責,我們公司對你們公司的產品質量和交期,一直很滿意,謝謝你的幫助。”
一諾笑着說,我應該謝謝你們,用我們的產品,信任我們。希望以後我們雙方能實現利益最大化,合作愉快。
crisna擁抱着一諾說,“helen,我今年會抽時間去中國,到時候去拜訪你。”
“求之不得,我一定盡好地主之誼。到時候,我再教你漢語啊。”一諾和她擁抱着笑說。
和crisna依依惜別後,jonason負責把她送到馬尼拉機場,飛回魔都。
登機前,接到林濤的電話。
一個同在魔都工作的大學同學,做it的,技術宅,任職某大型信息科技公司的網絡安全員。一諾調侃他道,你要是哪一天單幹了,應該是讓人很頭痛的黑客吧!
一諾和他偶爾見面,偶爾一起被他帶着打打遊戲,有事打個電話。
另外,他還有一個身份,是駱浩然的同班同學。剛和駱浩然分手的時候,林濤會偶爾聊起駱浩然,自從一諾禁止他提起駱浩然後,他也就不敢再提起了。
一接通電話,林濤就開門見山地問一諾有沒有看最近的某財經雜誌,一諾一聽就明白了,故意裝糊塗道:“怎麼了,林宅男這麼激動,肯定是遇到天仙美女了吧”
“你快買本這個雜誌看看!”林濤故作神秘道。
“哦?你的意思是……駱浩然?”一諾也直奔主題。
林濤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訕笑着說:“不好意思啊,我忘記你不許我提他的事了”
“沒關係,我也已經差不多忘記這事了”一諾調侃道。
“那個,浩然什麼時候回國的?”林濤顯然又問了個不該問的問題,技術宅果然不大會聊天,一開口差不多就把天聊死了。
“你覺得我會知道?”一諾反問。
“恩,那個,前段時間碰到我們z大的校友,說近期準備組織個同學會呢,你去嗎?”林濤趕緊轉移了這個尷尬的話題,宅男其實有時候情商也是可以的。
“到時候再說吧……那個,林濤,我現在在機場,馬上要登機了,改天再聊啊”一諾找了個理由結束了和林濤的通話。
“哦,你要登基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林濤學着電視劇里的太監扯着嗓子道。
“沒事跪安吧!”一諾大笑。
兩個人都是大學同學,又因為當初和浩然的關係,又同在魔都工作,所以就比較熟識些。
在飛機上,一諾想了許多。
她想了想最近幾年的生活,從分手后的失落,傷心,到努力工作。許多人問她,為什麼一個女孩子這麼辛苦,這麼努力,早點找個人嫁了豈不更好?一諾聽到這樣的言論,往往會禮貌笑笑,內心卻不以為然。她曾經和閨蜜心湄說過,努力讓自己做的更優秀,不是因為想炫耀什麼,而是想成更好的自己,這樣有一天和愛的人一起,不會覺得哪裏配不上他。
柳一諾的愛情觀就是:我們有愛情,也有麵包。吃着麵包,談談愛情,比餓着肚子,談談愛情,更愜意。
駱浩然說她是遇山開山,遇水架橋,一旦設定目標就想盡辦法去達成的女孩,也很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深深的吸引了他。
即便是失戀,一諾擦乾眼淚,依然努力工作,加班熬夜,到如今的職場精英,在魔都有房有車,有自己的愛好,周末閑暇之餘,寫寫小說。近來由於許多國外客戶向她討教怎麼學漢語,她又在工作之餘報了個對外漢語教師證學習班,更專業系統的學習怎麼教外國人學漢語。
她甚至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每年學習一項新的技能。
日子忙起來,真的沒有時間去想一些影響情緒的東西。她一直堅信:你若盛開,蝴蝶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