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依蘭已起身迎了上去。

“大家過來一下，給你們介紹一下北京公司的新副總，程麓，主管企劃和財務，以後就管你們了”陳婕簡明扼要的介紹。

畢西西的腦袋似乎停止了運轉，她半天沒從椅子上站起來，旁邊的曾曉悄悄拉了她一把。

“這是設計依蘭。”

“你好，早上見過面！”程麓微笑着伸出手。

“這是……”

這個世界或許每分鐘都在上演着各種雷死觀眾的戲碼，可是畢西西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成為類似肥皂劇的女主角，就像現在，程麓不知從哪個角落裏突然冒出來，他們蹩腳的重逢了。

畢西西有些慌亂的探着腳在桌子下面尋找剛剛不知被自己踢到哪兒去的鞋子。

“這是企劃代理經理畢西西，是個大才女！”陳婕笑着拍了拍臉色明顯慌亂的畢西西：“西西，以後程總就是你的頂頭上司哦，別緊張，他人很隨和的，呵呵”。

“你好！我是程麓！希望以後合作愉快”面前的人笑的燦爛，畢西西狼狽的把腳伸進縮在角落的鞋子裏，在程麓高大壓抑的陰影里站起身，在遙遠的記憶里搜尋他是否這樣笑過。

“您好！”畢西西神情恍惚的伸手，握上那仍在記憶里糾纏的溫暖。

那原本以為已經遺失在久遠的過往裏的溫暖，忽然清晰的絲絲分明。

從沒有設想過他們有一天真的會再見面，所以畢西西也從來沒想過見了面她該怎麼辦。

她原以為，她和他，將從此相忘於江湖，老死不相往來。

可是，誰知江湖這麼小。

不知道陳婕和程麓什麼時候出去的，畢西西恍惚如夢。

直到依蘭關心的湊過來：“西西，你怎麼啦？臉色那麼難看。不舒服嗎？”

“沒有，可能昨晚沒睡好！”畢西西回過神，慌亂的拍拍發燙的臉。

“我沒說錯吧，帥哥一枚！”依蘭意猶未盡，曾曉低聲的吹口哨，楊諾恬着自個兒的包子大臉不知鼓噪的補充：“那小子真帥，就比諾哥我差一點”。

“切！就你”依蘭和曾曉嗤之以鼻，三個人鬧個不停。那些聲音離畢西西很近又似乎很遠，她獃獃的站在原地，腦海里一片虛無的空白。

“西西，西西”曾曉走過來推了推站在原地半天沒動的畢西西，看了她一副神遊太極的樣子，遂笑着叫依蘭“你快來看，慘了，西西被那帥哥迷的神魂顛倒”。

依蘭走過來，笑着說“小周同學，快別鬧了，西西，你簽個字，我要去趟財務”。

畢西西看着依蘭手裏的報銷單子和筆，伸手接了過來，大筆一揮簽上自己的大名，然後就聽見依蘭喊：“西西，你到底怎麼啦，你瞧瞧，簽到財務經理那欄去了，唉，我重新去填一份吧”。

“哦！你重填吧，我先去趟洗手間”。畢西西在背後三人納悶的注視里匆忙的奪門而出。

所幸，這一天並未再見程麓。

五點二十的時候，畢西西暗自鬆了一口氣，今天算是熬過去了，明天的事兒就明天再說吧。

五點二十五，畢西西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準時衝出辦公室。

但是，陳婕推門進來“大家準備一下，晚上程總請你們部門吃飯”。

“好啊！”一群沒心沒肺的人嘩嘩鼓掌。

畢西西伸手揉着太陽穴，欲哭無淚。

看看雀躍的另外三人，畢西西拿起包跟依蘭說：“依蘭，我還有點事，必須先走，你跟程總說一聲”

“西西，這樣不好，太不給面子啦！副總剛上任”。

“是啊！畢經理每次都這樣逃跑嗎？”

程麓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正抱着胳膊倚在門上，輪廓清越，神色冷寂。

畢西西扭頭看他，那人仍是少年時乾淨的眉眼，她一時有些恍惚。

是啊！她是真的不知道怎麼面對，除了逃跑！

與他重逢！她只是在夢裏遇到過上千次，但是每一次，皆是年少時那樣的溫潤的笑。

“走吧，我開車帶你們！”

“好啊！”依蘭雀躍，怎知畢西西已心亂如麻。

一頓飯吃的如同嚼蠟。

程麓與那三人聊的好生愉快。

觥籌交錯間畢西西總覺得的象在做夢。

這真的是程麓嗎？

曾經整日裏擺出一副嚴肅的小大人嘴臉，沉默寡言的任畢西西胡說八道……

被畢西西惡作劇以後總是不動聲色害畢西西索然無味……

騎着單車跑了30里路載着畢西西去看將要收割的麥田……

他說“西西，我喜歡你”，畢西西破天荒不知該說什麼……

……

畢西西起身借口去洗手間，坐在馬桶上眼淚肆無忌憚。

她原本以為一切早已成追憶。

高一入學報道那天，畢西西和安採薇站在張貼出的新生分班榜前，興奮的尋找自己的名字。

夏末的校園，沙沙的風吹過高大的梧桐，菊花香在空氣里似有若無。

她們穿着泡泡短袖和背帶裙，大聲的討論和哪個初中同學分到了同一班！

採薇突然捏捏畢西西的胳膊，順着她的視線，畢西西看見程麓站在她們旁邊，安靜的仰頭看着分班榜，穿着乾淨的白襯衫。

採薇附在畢西西耳邊：“好帥啊！”

畢西西點頭，很乾凈的男生。

二天，在畢西西和安採薇難以抑制的興奮里，程麓走進她們高一六班的教室，在畢西西和安採薇後面的位子上坐下。

仍舊是那件一塵不染的白襯衫。

畢西西和安採薇相視而笑，年少的心事在眉梢眼角分明，但是那時她們不知道，她們從幼兒園到初中長達十二年的友情將因為程麓而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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