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4第四章

?第四章往而復來

豐慶帝直到這會兒才注意到趙謹霆的臉色確實很不好,於是就揮揮手,從善如流道:“睿兒說的有理,都散了吧。柳太醫,你快給霆兒配些調養滋補的葯來。若是再出什麼岔子,朕就要了你的腦袋。”

說著,豐慶帝又轉臉看向皇貴妃蕭氏,柔聲道:“愛妃啊,你也爀要擔心,還是快去歇着吧。霆兒多福,定會沒事的。”接着他也不等蕭氏答話,轉身又對着仍沒敢起來的皇后和大皇子,語氣不甚佳地道:“還跪着幹什麼?”

皇后聞言一拉身邊的大皇子,朝着皇帝又磕了個頭,這才起身。大皇子跪的久了,腿還軟了下。豐慶帝看着更是來氣,朝着大皇子劈頭就罵:“看看你這都什麼樣子?哪裏像個皇子?連話都說不清楚!”

趙謹宏一驚,又是要跪,可豐慶帝轉身就已經走了,一群太監宮女趕緊地跟在他身後。皇后鐵青着臉拉着趙謹宏,連帶着皇貴妃蕭氏和二皇子,朝着皇帝的背影行禮恭送。然後皇后就衝著蕭氏冷冷的哼了一聲,拽着趙謹宏也走了。

蕭氏極不屑的也哼了一聲,轉眼卻看見二皇子趙謹睿正低眉順目的看着她。蕭氏這會兒正鬱悶着,心裏壓着火,對着趙謹睿也顯然沒什麼好臉色,誰讓這二皇子只不過是一個小小婕妤生的兒子。這安婕妤出身低微,家中不過是有一個縣官老爺。

當年,皇上也只是湊巧寵幸了她,才給了她晉了份位。不過,這安婕妤也算聰明,一直待身子穩了之後,才上報了皇帝,說有了喜。平日裏更是謹小慎微,為人低調的很。當時不論是皇后,還是蕭氏,誰都沒將她放在眼裏,卻不想她還真的平安生了個二皇子出來。那會兒豐慶帝正愁着子嗣,見又有了兒子,一高興才給安氏晉到了婕妤。

不過就算是這樣,安婕妤依舊是處處小心謹慎,絕對不會平白出頭,在皇帝面前也是這番模樣。沒多久,皇帝新鮮勁過去了,未免也覺得安婕妤無趣,她也就順理失寵。皇后和蕭氏那時候正斗的激烈,自然也不會把眼光放到一個失寵的又沒什麼背景家世的妃嬪身上。就算安婕妤有兒子,那又如何?皇后急着保自家骨肉,蕭氏又急着爭寵,想盡辦法要留下子嗣……

所以這才是趙謹睿能夠安安穩穩長到這麼大的原因么!

整個宮裏都知道,這位二皇子也不過就是頂了個皇子的名頭罷了,沒什麼地位可言。論起尊貴,他又怎麼可能及得上三皇子趙謹霆呢?就連嫡出的大皇子趙謹宏恐怕都得遜這三皇子一籌呢!

也正因如此,皇貴妃蕭氏心情極差之下,也沒給趙謹睿什麼好眼色,就不冷不熱的說一句:“二殿下還在這裏幹什麼?”

趙謹睿也不惱,仍是一副溫文的模樣,低聲道:“娘娘還請保重身體,早些休息。兒臣這就告退了。明日再來探望娘娘和三皇弟。”說著畢恭畢敬的施禮退下。

蕭氏仍是一副不屑的模樣,也沒避着那些宮人和太醫,衝著趙謹睿的背影就冷言:“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呢?也不看看是什麼身份。”

躺在床上的趙謹霆聽着這話,胸口又是一陣的悶疼,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這一咳又驚了蕭氏和一眾太醫,昭華宮裏頓時又忙亂起來。

斗轉星移,被太醫折騰了一下午的趙謹霆終於有單獨躺着的時候了。伺候完趙謹霆用膳用藥后,宮人們都退了出去,蕭氏也急了一天,晚上精神明顯不足就去歇着了,也沒來得及問趙謹霆為什麼那會兒會說是自己掉進水裏。

趙謹霆瞪着眼就這麼愣愣地看着床幔頂,所以他這算是又要活一回了?這真不是夢中么?想起先前那人的眼神,趙謹霆苦笑,如斯溫柔……是,那人自小即是如此……從未見過他發什麼脾氣,就連宮人欺到頭上,那人都未曾說過什麼……他曾看不起那人,他曾恣意嘲諷過那人……可那人往往也只是一笑而過……誰曾想,就是如斯一個人,卻在那時候……

趙謹霆滿腦子胡亂的事,曾經的一幕幕就如同走馬燈似的生生在他腦子裏印出來,頭疼欲裂。不要再想了!他突然翻身而起,大口的喘着氣。胸肺間因為白天的淹水而受了創,一陣陣的悶疼。可就是這種疼,讓他真正的意識到,他是真的又活了!

瞪着窗外的那一輪明月,趙謹霆一夜無眠。

隔天,皇帝下旨,說三皇子身體不適,便免了十日上書房的差事,好生休養。趙謹霆神情懨懨的謝了旨,就留在內殿休息,完全不想動彈。他的貼身太監禧祿見他主子神情不愉,臉色也不好,生怕又出什麼事,趕緊的又請了太醫來。

昨兒才被這些太醫擺弄的無比煩躁的趙謹霆,當下就把太醫給轟了出去。禧祿嚇了一跳,頓時就給跪下了,連帶着一眾宮女太監都跪了一地。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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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起來,跪着幹什麼。”趙謹霆就這麼說了一句。

禧祿一聽非但沒起來,反倒是哭喪着臉開始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打自己,邊打邊哭還全身打着顫說:“殿下,奴婢該死,奴婢有罪。”

趙謹霆就愣了,他看着禧祿結結實實的打了自己十幾二十巴掌,臉頰又紅又腫,嘴角還帶了血,可見是沒留手的。跪在禧祿身後的那一眾宮人,也都各個噤若寒蟬,臉色發白,瑟瑟發抖。

趙謹霆突然恍覺,過去的他可不就是這麼樣的么?大小有什麼不順心的事,第一個受罪的鐵定就是身邊這些下人,任打任罵。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趙謹霆元服,也忘了他聽誰說了句,將來要當皇帝,若還是這麼隨意責罰宮人,恐有損身份。那時,朝野上下正爭着立太子的事,趙謹霆當然不願在這種時候落人口實,便多少收斂了性子。也正是自那時候起,趙謹霆才意識到他距離皇位是那麼近,他的野心也開始燃燒。那個懦弱的大哥算什麼?那個要身份沒身份,要才能沒才能的老二又算什麼?他才是真命天子!

趙謹霆自嘲似的笑了一聲,淡淡道:“行了!下去吧。這裏沒你們的事。”

禧祿顫了下,才小心翼翼的頓下手,見趙謹霆真沒有責罰他們的意思,這才戰戰兢兢的行禮,帶着一眾宮人退下。禧祿心裏還在奇怪,怎麼今天沒見三殿下發火呢?昨天落水這麼大的事,難道三殿下真就不追究了?

只是沒等禧祿他們退到門口,就聽皇貴妃的隨侍太監廖全在外唱了諾,蕭氏來了。

不得已,趙謹霆只能強打起精神,迎了出去。蕭氏見自家兒子雖然精神不好,但總算無恙,心安了些,免了趙謹霆的禮,才在上位坐好,瞥了眼一旁垂首站着的禧祿等人,才冷冷哼了聲,道:“這些該死的奴才怎麼還站這兒?”

禧祿等人一驚,紛紛跪了下來,心知這一劫數怕是躲不過去了。以蕭氏對趙謹霆的疼愛,發生這種事,他們不死都得脫層皮。

果然,就聽蕭氏冷言道:“昨日霆兒情況緊急,本宮倒是忘了這事。你們這群奴才到底是怎麼跟着主子的?竟然能出這種事?都活的不耐煩了么?”

禧祿等人額頭貼地,根本不敢說一句話。膽小些的宮女早就癱軟在了地上。

“都給本宮拖出去!杖斃!”蕭氏將沒在皇後身上討來便宜的氣,都撒在了這群宮人身上。

趙謹霆在旁看着,聽見杖斃的時候,明顯愣了下。他這才想起來,蕭氏,他的母妃,貴為皇貴妃,後宮的實際執掌者,她唯一的目標就是讓她的兒子成為皇帝,她的所作所為無不是在為趙謹霆打算。同時,她又是如此的疼愛着趙謹霆。換做任何一個年僅九歲的孩童,從小在這等權利與溺愛中長大的孩子,又怎能不是活的驕縱而恣意?

包括他趙謹霆在內,若非是曾經經歷過,那此刻的他必然覺得他的母妃這麼做沒有任何問題。那些人本就是最低賤的奴婢,主子讓他死,他就得死。況且,人命算什麼?再貴能貴過皇室宗祠么?

只是,現在的趙謹霆卻已經不是當時的無知孩童了。他已經經歷了太多太多。他知道就算是再卑賤的人,那也是人……也會痛……而讓他知道這些的那個人……卻不是他的母妃,也不是父皇……

趙謹霆聽着那群宮人悲慘的呼號聲,胸口就像是被壓了塊巨石,他沙啞着聲音,道:“且慢!”

蕭氏帶來的宮人聞言頓下了手裏的動作看向蕭氏。

蕭氏有些不解的看向趙謹霆,道:“霆兒?怎麼了?”

趙謹霆深吸一口氣,道:“母妃,兒臣落水的事,於這些人無關。都是兒臣自己不小心。他們……就算了吧。”

蕭氏聞言倒是有些詫異了,道:“霆兒?你是說不罰他們?”

趙謹霆“嗯”了一聲,不再說話。蕭氏有點愣住,看着趙謹霆居然也沒開口。

此刻,包括禧祿在內的宮人們都哭嚎着跪在地上,朝着趙謹霆不住磕頭,邊喊:“三殿下,饒命!三殿下!開恩,奴婢們再不敢了。”押着他們的宮人也有點不知如何是好的站着。

趙謹霆被他們哭的頭疼,皺眉便道:“行了!吵的人頭疼!都下去!”

宮人們對望幾眼,悄悄的就準備退下。但不想,蕭氏這會兒又開口,道:“三殿下仁厚,不追究你們的過失!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各杖責五十,以儆效尤!看你們下回還有沒有這膽子再犯!都退下吧!”

禧祿等人哭着謝恩,就被人帶了下去。不一會兒,殿外傳來了此起彼伏的慘叫和悶哼聲,與內殿中的安靜,全然不同。

蕭氏沒管那些,反倒是略有所思的看向趙謹霆,好一會兒才道:“霆兒這是怎麼了?這些宮人平日懶散慣了,現在竟讓你落水……若不好生管着,指不定將來還會出什麼岔子。你可不能縱着這些人。”

趙謹霆此刻生生的感覺到他母妃的狠辣手段,一時間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道:“母妃教導兒臣謹記。”

蕭氏這才淡笑道:“你心裏明白就好。”說著,蕭氏神情突然又是一變,語氣轉厲道:“這次便宜了皇后那賤人,你父皇也越來越不像話,竟這麼護着那對母子!看那趙謹宏窩囊的樣子,我都蘀他丟人。也不知你父皇看重他什麼。”

趙謹霆此刻只能緘默,換成過去,他或許還會附和蕭氏幾聲,甚至心有戚戚的也鄙夷他的兄長几句,但如今……

蕭氏似乎沒發現趙謹霆的沉默,只顧在兒子面前散着怒火,道:“你父皇也不想想,朝中若不是有我們蕭家,他的天下焉能如此太平?方家算什麼?那個皇后根本就是個廢物,只懂在太後面前邀寵。”

趙謹霆聞言心裏一跳,若非他蕭家……父皇的江山焉能太平?母妃,你可知就是你這句話才害得……趙謹霆心中苦笑,神情中不免流露出些勉強。

蕭氏注意到兒子的神態,不禁問道:“霆兒?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還瞞着母妃?而且,還沒問你,昨日為何不說是趙謹宏推你下水的?”若是那樣,就算皇帝再怎麼寵趙謹宏,他也得進宗人府脫層皮。

趙謹霆張張嘴,本想讓蕭氏別再說那種話,可是他轉念一想,他現在才多大?蕭氏又佔着多高的位置?他們蕭家的心又有多大……這時候怎麼可能會聽他的話?

趙謹霆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只道:“母妃,許是淹了水,昨日究竟發生些什麼兒臣已經記不清了……”說著還深深皺起了眉頭,一副頭疼的模樣。

蕭氏見狀哪裏還捨得逼問兒子,忙道:“唉算了算了。若是想不起來,就別想了。你身子骨弱,還是多歇歇。這回就算皇后那女人命大吧。”

趙謹霆就沒再說話。其實他確是真的想不起昨天為何會落水了。他委實不記得小時候還有這麼一茬。蕭氏沒有追問,他也鬆了口氣。

這時候,殿外又有人傳,說是“二殿下前來探望”。

趙謹霆愣了下,本能的應聲道:“請!”可哪知剛應完聲,他又覺得全身都有點不對勁了。

倒是蕭氏微微挑了挑眉,對着趙謹霆道:“這二殿下,倒是新鮮,平日也不見他多出聲,這會兒怎麼關心起昭華宮了?”蕭氏想着嘴角露出一抹微微冷笑。那位婕妤娘娘是教了點什麼么?若她識相,多她一個也無傷大雅。

趙謹霆沒心思琢磨蕭氏的話,他只想着趙謹睿他為什麼來這裏?在趙謹霆的記憶里,他和趙謹睿小時候的關係恐怕沒那麼好。他總是仗着蕭氏各種欺負趙謹睿,絲毫沒有趙謹睿是他兄長的這種認識。就因為趙謹睿就算是被捉弄了,也都是默默無聲的忍過去。所以在趙謹霆的心裏,他的二皇兄就是個極無能的人,就連宮人都能欺負,趙謹霆是相當看不起他的。

就在趙謹霆各種糾結複雜的心情下,趙謹睿被宮人領了進來,當先朝着蕭氏行禮。趙謹霆有點發愣的看着趙謹睿,昨兒他驚於自己的狀況,所以也沒仔細留意趙謹睿,而今天這麼一看之下,趙謹霆不免心裏越不是滋味起來。

趙謹睿一身皇子用的銀色錦衣,正當年少的他,面容俊秀,身礀纖細,一派溫文又聽話的無害少年模樣。趙謹霆瞧着就生生想起了那長大后的趙謹睿,特別是趙謹睿高高在上俯視着已然一無所有的他……那時他的眼神是趙謹霆全然無法想像的凌厲,與記憶里判若兩人。

“三弟?三弟?你好點了么?”少年特有的柔啞嗓音在趙謹霆耳旁響起。

趙謹霆驚了一跳,竟生生朝後退了一步,趙謹睿伸在半空的手就這麼尷尬的僵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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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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