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圖窮匕首見
“我是能解除連帶，但是實話告訴你，現在根本不是原來的那種連帶，而是一種新型的因果。”況且道。
“因果？”趙全有些糊塗。
“對，就是因果，我懷疑有人在暗中操縱我跟一些人之間的因果，就像當初操縱那些連帶一樣。”
“我明白了，是那個人，不，可能不是一個人，而是……”趙全的腦子炸開了鍋，完全凌亂了。
他想起來當初感應到況且跟那些將士之間的連帶后，順藤摸瓜，結果找到一個絕頂高手，當初那種連帶一定就是這個絕頂高手搞出來的，這正跟況且說的相符。
“不是一個人，那是什麼？難道是另一個邪魔？”況且問道。
他一直感覺還有人在操縱這一切，只是無法感應到什麼，除了他以外，別人卻一點感應不到，沒想到趙全果然了得，居然能感應到那個暗中操縱的人。
“那……那不是一個人，不，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當初出手試過，可是根本沒用，那人理都不理我，我的法術攻擊全都落空，那人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趙全說到這裏，鬢角都流汗了。
他不可能不怕，如果那人在暗中操縱，使得聖女皈依了況且，那麼下一步會做什麼，會不會連他都要強行被皈依了？
況且也是一頭冷汗，他原來只是猜測，現在已經完全能證實了，真的有人在操縱他和數萬人的因果，那麼這個人究竟想幹什麼？
兩個人其實都是高估了自己，因果老人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裏，之所以弄出這麼多事來，不過是為了研究因果，把況且當成一個小白鼠了。
至於趙全當初向因果老人出手，因果老人全當空氣了，都不屑於一巴掌拍死他。更不用說在他身上做什麼文章了。
“欽差殿下，我們都被人算計了，被人算計了啊。”趙全蒼涼的道。
多少年來，雖然處於逆境，趙全從未感受到挫折，依然雄心萬丈，可是此時他真的是心喪若死，有一種人算不如天算的感覺，一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
這不是天算，可是跟那種人斗，就像在跟天算斗一樣，根本毫無取勝的可能。
“趙教主英明，我一直是這種感覺，可是卻還蒙在鼓裏，經教主點明，這才恍然大悟。”況且也是感覺很沮喪。
他不知道那個潛藏在天上的人是哪路神仙，為何插手人間事務，更不知道他弄出這麼多因果線究竟何意？
他想來想去，總覺得那位神仙絕非好意，一個天上的飛龍會關切一個地上爬的螻蟻嗎？會對它心存善意嗎？
“欽差殿下，您身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被人覬覦了？”
“我……我除了這一身行頭，別無長物。”況且揚着雙臂道。
“那，天運呢？”趙全不動聲色道。
“天運？天運是什麼東西？”況且假裝糊塗。
趙全緊緊盯着他看，卻看不出他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在裝糊塗，不得不說，況且的演技是超一流水平。
“他一定是在覬覦你身上的什麼東西，要不然不會在你身上做這麼多文章，欽差殿下請多加小心了，如果感覺有危險可以來找我，我一定想辦法幫助你。”趙全道。
“多謝教主關心。”況且笑道。
“我說你們兩個唧唧歪歪聊什麼啊，還沒完沒了了，快進來吧，就等你們到才能開始談判。”薩利王久等況且不進來，急忙出去查看。
他怕趙全施什麼詭計，趕緊把況且招了進來。
“進去吧，這些事有空再說。”況且也不想跟趙全多聊了，估計他跟自己一樣，也是毫無辦法。
這天的談判議題是鐵器，果然就卡住了，談了一整天一點進度沒有，雙方都毫不讓步，守住自己的高價。
晚上，照例是宴會，況且找了一個借口離開了。
他悄悄回到營地，把跟着他的七公主、玉公主、於都等人安排好，然後去見紀昌。
“怎麼樣？”況且問這話的時候，心都要蹦出來了。
“幸不辱命，東西到手了。”紀昌壓低聲音笑道。
“好，給我看看。”
況且安排好的那兩個人果然從地下潛入到俺答王的幄殿裏，他們嚴格按照況且的吩咐辦，什麼東西也不拿，只是把所有紙質文件抄寫一遍，然後放回遠處。
一個護衛發現了桌案上的沙盤，一看就是在演練攻擊和調兵遣將用的，所以也就在紙上把沙盤的整個佈局畫了下來。
他們雖然不懂蒙文，但是照着抄總是沒問題的。
況且快速瀏覽一遍，有一些東西是無關緊要的，最要緊的就是那個沙盤內容，裏面表明了俺答王秋季攻勢里的主攻、佯攻地點，還有各部落的駐防以及人員數目，甚至戰馬、牛羊的數目都標在上面，許多紙上的東西只是初步的計劃，最後都顯現在沙盤上了。
“很好，給兩位兄弟記一大功，回去后陞官兩級，賞銀千兩。”況且大喜道。
“大人，坑道是不是要堵死啊？”紀昌請示道。
“為什麼要堵死？”
“萬一被俺答王發現了呢？”
“那就把兩頭通向地面上的堵死，中間的地道留着，萬一需要還可以快速挖開。”況且吩咐道。
他把盜來的沙盤上的內容繪製在一張畫紙上，那兩個護衛已經儘力了，但還是畫的歪歪斜斜的，那些蒙文文字況且拼湊了半天才算勉強看懂。
況且把裏面的蒙文都換成漢文，然後更精準地把駐防部隊和地點，還有詳細的數目都標明。
這一次果然不出他所料，俺答王只是在幾個邊關進行佯攻，主動方向依然是大同和宣府。
況且看着俺答王這些佈置，卻也有些懷疑，覺得這份情報是不是有誤，或者有些更高的機密沒有標註在沙盤上。
儘管主攻方向俺答王已經佈置了重兵，但是僅僅這些遠遠不夠敲開長城的關門，俺答王也沒有安排瓦剌和兀良哈兩族的人馬做什麼，難道他早就知道這兩族靠不住了？
第二天，況且派人悄悄把情報送給在酒樓等候的卓茂林，讓他派人馬上送到大同城裏，要親手交給王總督。
沙盤上沒有表明進攻日期，但是從沙盤上的內容可以看出來，俺答王進攻的日期就在十天半月之內，因為所有兵力已經佈置好了，現在可能是想等談判的結果決定戰與和。
送出情報后，況且渾身一陣輕鬆，總算完成張居正和皇上交給他的任務了。
原來他根本沒指望能盜取到情報，因為這太難了，如果不是碰巧發現盜墓賊這一夥，他還真可能會勞而無功。
想到摸金校尉四人，況且笑了，不知他們發掘了墓穴沒有，發了大財沒有。想想又覺得自己有些不地道，現在自己已經是瓦剌的女婿，卻勾結他人挖掘瓦剌大汗的墓穴，這可有點缺德。
一個月後，談判的所有條款終於談完了，俺答王不僅表現出極大的耐心，而且做出了相當大的讓步，最後況且拋出了一個條款：白蓮教必須歸降朝廷，或者俺答王把白蓮教首要人物驅逐出境。
到了圖窮匕首見的那一刻，況且反而冷靜下來，所有的擔心和恐懼現在都只化成了行動的力量，他現在一點也不怕俺答王翻臉，因為他準備的退路太多了，不是狡兔三窟，簡直都有十八窟了。
“欽差殿下，這個條件不能改改嗎？”俺答王森然道。
“不能，這是最後的也是決定性的條件，只要答應，我就簽字，如果不答應，所有談過的條款全部作廢。”況且冷靜作答。
“大人，這樣不好吧，咱們好不容易談下來的，”曹德麟覺得況且的態度有些過分誇張了。
“曹大人，請慎言，我才是全權談判大使。”況且冷臉道。
曹德麟只好訕訕退後，其他人就算想說什麼也沒法開口了。
正如況且所言，他是全權談判大使，他不簽字條約就不會生效。
“欽差殿下，你這是故意在浪費我們的時間。”俺答王憤怒咆哮道。
“我的條件並不苛刻，既然大家都同意和平，你們為何還要支持朝廷通緝的逃犯？誠意何在？”況且道。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趙全在一旁仰天長嘆。
“趙教主，你們還是有出路的，朝廷也不想逼得你們走投無路，只要回去放棄對抗朝廷，一切條件按照天師教的規格待遇給你們享用。”況且誠意道。
“不必了，大明欠我的是江山，而不是什麼待遇。”趙全說完，拂袖離開了會場。
他一離開，就預示着談判的徹底破裂，也說明他和俺答王不想再繼續談下去了。
果然，俺答王也只是拋下一句：“那好，既然如此，也就沒什麼可談的了。”隨即轉身離開。
這兩人一離開，現場氣氛立時緊張起來。
薩利王和土基坦王倒是不感覺意外，他們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出，過來笑道：“好，賢婿，你是第一個敢如此懟俺答王的人，我看好你哦。”那樣子恨不得上來跟女婿擊個雙掌，以示慶賀。
土基坦王也笑道：“沒事，賢婿放心，你們的安全由我們負責了。”
當晚，官員們住的驛館還有況且的營地被重兵包圍了，所有人不許擅自出入，他們失去了自由。